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的书被穿成筛子了》作者:千鸦过境 【文案】 女主在穿越之后发现了三件事——    她穿越到了自己写的第一篇小说里面; 她的小说里面有很多穿越者; 她笔下的角色性格全都被这群穿越者们蝴蝶掉了。    曲安康啼笑皆非地选择看戏,却在逆鳞被触之后发现,自己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作者,只要她拿起笔,依旧能书写书中人的命运。    本文又名《写死你丫的》又名《老娘就看着你们笑笑不说话》有名《我大概是这个世界的神》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曲安康 ┃ 配角: ┃ 其它:一直在吃瓜,从未被超越   ☆、·1·   拉着窗帘的室内一片昏暗,除了桌上的手机和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此时外面是早晨□□点太阳高照,而不是夜半黄昏。   房间里,酷似网瘾少年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刚刚起来还是一夜没睡,分别坐在各自的电脑前,全神贯注。   他们中的“一男”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黑色短发五官俊秀,视线随着屏幕上的内容慢慢下垂,黑长直的睫毛投下阴影,眼中倒映着电脑屏幕上的亮光,仿佛那睫毛之下眼球也是萤蓝的颜色。   他们中的“一女”是个披头散发,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瘦弱女孩。女孩身上穿着宽松的短袖T恤和短裤,瘦白的双腿如同正在上课的小学生,乖巧地并拢。她双目有神地看着电脑屏幕,纤巧的双手如同在钢琴上弹奏《克罗地亚狂想曲》一般,在键盘上连续敲击,气势恢宏。   在这么一个只有键盘声的环境中,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咕~~”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有因此动容的意思,他们不是会互相关心的家人,也不是你侬我侬的情侣,仔细扒来,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一块作死“翘班”的损友兼室友。   ——虽然这个“翘班”的意义和一般人印象中的翘班不太一样。   女孩噼里啪啦敲下最后一个字,如同演奏完毕的钢琴师,手腕微抬,然后降下,敲出了最后一个句号。   女孩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虽然这一章节是她所写的小说的最后一章,但是她在发上去之前,她还需要检查这一章里面的每一句每一字,以保证自己写的内容没有出什么差错。   当是在那之前……   “诶,我饿了。”她开口,声音如山涧清泉,澄澈冷冽。   另一台电脑前的青年给出的回复是一叠的外卖单子。   女孩接过,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外卖方便是方便,但是真的不考虑一下自己开伙做饭吗?”他们这可是有厨房的,不用也太浪费了。   “你会做菜?”青年声音清雅,却在感觉上与女孩有着意外的相似,都是这么生人勿近。   “为什么不能是你做菜?”女孩反问,然后从单子里挑出一张,朝对方挥了挥:“吃螺蛳粉吧?”   “你敢点一个试试?”   “不让点就别拿过来。”女孩翻了一遍外卖单子,这都是附近的美食店快餐店,都不算远,送来也快,但是真没她想吃的。   于是她从桌上把手机摸过来,点开外卖APP:“吃披萨?”   青年头也不抬:“只要不是榴莲味。”稍显冰冷的声线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无奈。   “行行行,就是太远了,送过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女孩订了餐,抱着吃饱肚子再检查章节的念头,打开别人的小说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女孩就好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看向青年,青年比她反应更快,悄无声息几步就跨到了门边。   门铃声响起,伴随着门外那人的声音:“送外卖的,家里有人吗?”   外卖?她订的那家披萨店坐车过去都要十五分钟,现在十分钟不到你跟我说外卖送来了?   女孩翻了一个白眼,朝青年看了看,青年摇了摇头。   得,躲不过。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做个饱死鬼呢?   “来啦!”女孩高声应了一句,索性文档和网页都没关,她就把刚刚码好的一章扔进了存稿箱,留下一句作说“再见”然后设定好了明天发表。   她做好这一切,抬步走向门口。   她不希望死亡,但她也从不畏惧死亡   #   ——死之前都想着把文更完,我简直快被自己的敬业给感动哭了。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女孩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只可惜她对自己做网络作家之前的上一份工作不够敬业,还带着和自己一样不敬业的青年翘班跑了,这才落了这么个的结局。   女孩这样想着,混沌地大脑终于回过神来:对啊,我不是死了吗?   她艰难地睁开眼。   映入视线的是一层轻薄的床帘,床帘之外的景色模糊不清,借着桌上微弱的烛火,她勉强能看到房中一点都不现代的陈设布置。   如果说视野不清晰可能看错,那床内的风景就绝对不可能是错觉了。   她现在躺着的可是一张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厚实稳重。在她的床边,还倚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古装少女。   女孩好歹也是沉浸网络多年的网瘾少女,只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穿越了。   而且还是很可怜地穿越到了没有网络没有电器的古代。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发现太惊人,她特别想吐,许是想吐血吧。   毕竟这可是古代啊,看小说爽一爽没什么,但是像她这种立志做条死咸鱼的病弱咸鱼,真的不适合这种传说中要宅斗宫斗各种斗的地方。   她想吐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于是她确定了,她现在这具身体,好像和她上辈子一样,都不怎么好。   “小姐... ...小姐!”床边守夜的丫鬟被惊醒,看到的就是她家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青丝披肩,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看起来像是手一碰就会被弄烂的纸人,脸色如鬼,映着幽幽烛火令人头皮发麻。   丫鬟跟着她家小姐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小姐这个样子,所以真正惊到她的,是这个病弱像鬼的小姐此刻正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嘴,捂着嘴的指缝间,鲜血溢出... ...   “大夫,快叫大夫!”丫鬟一边跑出去,一边喊得声嘶力竭,声音里满是慌乱的哭腔。   然后就是一阵地鸡飞狗跳。   女孩在鸡飞狗跳中得知了自己此时的名字——   曲安康。   一个朴实无华,但是却很合女孩心意的名字,她从小就没什么特别伟大的志向,她只想活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可惜“现实”这个畜生总喜欢把她推到绝境。   曲家幺女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官家太太小姐们的圈子,听说曲家幼女孩被大夫诊断,说是勉强痊愈怕也以后子嗣艰难,顿时就有不少人家都把曲家这个备受宠爱的幼女从未来的儿媳孙媳备选名单上划去。   曲安康知道了大概会非常开心,因为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打算过要嫁人。   只可惜她此刻正不省人事。   因为她突然病重,府里上下就像是热油锅里撒了水滴,炸得一通乱响。曲老夫人进了佛堂就没出来过地为她诵经祈福,曲老爷找神医求灵药,曲夫人更是哭得晕过去好几次。   曲安康在病榻上模模糊糊听说这些事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她前世没见过自己父母,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古代,女孩有这么受重视的吗?   许久之后曲安康才知道,有种东西叫眼缘。   曲家有儿有女,曲安康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得了曲老夫人的眼缘,曲老爷做儿子的孝顺母亲,对母亲喜欢的孩子当然也重视许多,曲夫人自然是自己的孩儿都疼爱有加,一来二去,处出了感情,自然就会疼惜。   只可惜曲安康的身体丝毫没有因为家人的着急而有所好转,没多久,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将曲安康送去庙里静养,得佛祖庇佑说不定能见转机。   曲老夫人已经疯魔,听了这主意就立刻去试,于是很快,曲安康就被送到了庙里。   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就像是被突然关上的水龙头,曲安康的病情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自此,曲安康就这么被安置在了庙里。   一个多月以后。   曲安康坐在椅上看书,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她曾一度分不清自己是谁,但是前世的记忆太过刺激,很快就战胜原主那些虽然美好但却平淡的记忆。   可惜了,如果她能把自己当做原主,哪怕是假的,骗骗自己也好。   曲安康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在能起身下地之后,她每日都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或是出去走走,或是看看书,写写字,种种花草,围观丫鬟绣花,听丫鬟聊八卦... ...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天都在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然后这天,她在一本游记上,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天下分裂四国,那四国的名字,分别是辰、黛、明、苍。   这一个个国家的名字,一听起来就很酷却好像没什么意义是不是?因为它们就是一个刚刚接触网络文学的小白作者随口取的啊!   曲安康身体还没全好,此时发现的这个有点可怕的事实让她的手在发抖。   她继续去看,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地名,一个个熟悉的风俗,终于手上脱力,让那本书落在了腿上。   “小姐。”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到的丫鬟翠影也跟着她来了庙里,此时正坐在一边给她做新衣裳,听到书本掉落的声音,她抬头来看,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着像是要随时冲出去叫大夫。   曲安康稳了稳心神,说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   有事也是别人有事,毕竟她写的这第一本小说里面,每个角色都没什么好下场。      ☆、·2·   曲安康在思考。   她的到来可能不是为了延续曲家幺女的性命,也不是什么因缘际会恰好借尸还魂,而是这个世界,是她创造的,是她写的第一本网络小说。   难不成是她写的第一本书不希望她死,于是在书中的世界延续了她的生命?   可是想想书中每个角色的结局,曲安康顿时又有点不安康了,比起第一本书想救她这个创世神,她更相信自己这个后妈是来还债的。   曲安康第一次写小说,也没想着要怎样迎合读者的口味,于是选择了受众不多的“正剧”标签。   她一边摸索一边创造,虽然在起名字方面的能力渣到身为室友的某人都没眼看了,但是在剧情方面,她至少是有好好在讲一个故事的。   她笔下的四个国家会在结局的时候通过各种手段各种阴差阳错被合并成一个国家,各国散乱的游侠门派也会在最后渐渐形成一教一楼一峰,二宫三帮四派。   井然有序,特别能满足有强迫症的统治者。   但是这个过程却是混合着鲜血与泪。因为曲安康当时没什么写作经验,她就是喜欢塑造一个个有故事的角色,文笔虽然稚嫩,但也收获了一批和她一样喜欢这些角色的读者们。   可以说,在她那篇稚嫩的处女作中,她笔下的角色就是最大的亮点,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她花了几百章塑造出来的每一个个角色,在结束了他们那扣人心弦的演出之后,都在最后被碾死在了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   她至今不敢回想那段日子里的评论区,读者们像是随时要顺着网线爬过来掐死她。   然而……隔着屏幕你又打不到我╮(╯_╰)╭   曲安康捧着一杯翠影倒来的茶水暖手。   正纠结着,忽闻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声响,然后是院子里洒扫的丫鬟过去查看的脚步声。   曲安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惊呼声。   “翠影,去看看怎么了。”曲安康说道。   翠影连忙就去了,曲安康起身慢步跟到了门口,就发现小跑着去的翠影已经折回来了,脸上也是大惊失色:“小姐,树下、树下有个浑身是血的姑娘!”   如果曲安康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书,大概会直接叫翠影去把庙里的管事叫来,可偏偏这就是她的书。曲安康略微想了想,就跟着去了翠影口中的树下,然后看到了那个姑娘。   曲安康现如今的年龄是十二岁,那个浑身是血的姑娘看起来比她大了不止一点点,姣好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她双目紧闭唇色浅淡,一头接近黑色的暗青色长发昭示了她的身份——   她是黛国的人。   曲安康回忆了一下自己书中的设定,黛国以女子为尊,发色有异的女子更是黛国的皇室贵族,她让翠影先把人扶回房间里去。   翠影和另一个丫鬟绛袖把人扶进屋里,一个去打水给姑娘清洗,一个留下劝说曲安康:“小姐,这姑娘来历不明还是交给庙里的管事吧,许是哪家来上香,半途遇了土匪的姑娘,家人说不定也急着找呢。”   曲安康继续捧着茶水,刚刚给她造成了刺激的游记就在她的手边。   “你们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翠影只能听从,和绛袖一起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擦洗干净,处理好伤口,又给她换了一身她们的衣裳。   曲安康走到一边看了看绛袖从她身上换下的衣服首饰,因为染了血污,东西都乱七八糟扔在地上,她拿脚尖拨了拨,从布料中掉出一块玉牌。   玉牌边缘雕饰着黛国的国花,玉牌中央刻着一个椭圆的图腾,曲安康眉头一挑,拢起袖摆,弯腰捡起那枚玉牌,将玉牌翻了过来。果然,玉牌后面写着一个“圣”字。   黛国圣女啊... ...   在曲安康看过的男性向小说里面,圣女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用来被男主角拐走的。   所以在她的书中,她将圣女设定成了一心只有国家的冰山妹子。   为了爱情不要国家?不存在的。   曲安康挺喜欢这个角色,既然是她,那就救一救吧。   圣女妹子的伤不严重,没多久就醒了,翠影将她扶起来,还喂她喝了水。   圣女妹子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救了,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向曲安康道谢。   曲安康觉得哪里不对,她笔下的圣女可是冰山,即便是被人救了性命,那也是不苟言笑直接报答的,这个笑容可爱的女孩,真的是圣女?   曲安康一时间产生了怀疑,于是她试探道:“谢倒是不用,我看你的发色,你是黛国人?”   此话一出,就是最守规矩最听话的翠影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床上的姑娘。   辰国和黛国相隔很远,因为家里老爷身居高位,她们有幸见过明国苍国的人,却从未见过黛国人,听说黛国还是女子当官做皇帝的地方,这对她们来说太神奇了。   姑娘一点都没有身在异国的胆怯,说道:“是啊,我是黛国来的,我父亲是辰国人,带我来辰国探亲,但是... ...”说道这里,她的声音突然低落起来“我们路上遇到了山贼... ...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话只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姑娘肩膀颤抖地哭了起来。   翠影绛袖脸上皆是同情之色。   曲安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开启演技模式:“姐姐好可怜,那在找到姐姐的亲人之前,姐姐先住我这好了。绛袖,给姐姐收拾间屋子出来。”   那姑娘再次向曲安康道谢,表情太诚挚,就算是装的,曲安康也不觉得对方可能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圣女。   “对了姐姐,这个玉牌是在你换下的衣服里面找到的,我看你贴身放着,想来是重要之物,姐姐还是收好。”曲安康把玉牌拿出来。   却见姑娘一脸疑惑地说道:“玉牌?”她接过玉牌看了看,然后还回去说:“这不是我的。”   “是吗?”曲安康一脸惊讶,不过心里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姑娘应该不是圣女。   因为圣女对自己的国家爱得深沉,对自己的圣女玉牌也是极为爱护,唯二两次失态其中一次也是因为玉牌被毁,因此她不可能不要自己玉牌。   曲安康确定之后又开始疑惑:“那这个玉牌... ...”   姑娘擦了擦刚刚哭出的满脸眼泪,微微笑道“就先放你这吧,若是无主之物,哪天你嫌我吃得多了,就把玉牌卖了给我做伙食费好了。”     “姐姐说话真有趣,我哪里会嫌弃姐姐。”曲安康这样说着,心里更加确定了——   这个人绝对不是圣女。   绛袖端了刚刚熬好的药来给姑娘喝,姑娘性子开朗,也没有因为翠影绛袖是丫鬟就不理她们,反而极为聊得来,没一会就好她们打好了关系。   曲安康坐在一边拿起书继续来看。   听着一屋子女孩子们的轻声细语,曲安康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想太多,怎么可能这么巧,一遇就遇上一个书中的角色呢。   而且还是刚好在她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是自己的第一本书之后。   哪有这样戏剧化的。   姑娘们的谈话不知怎么渐渐转移到了衣服首饰上面,地域不同,风俗文化和流行的妆容服饰都会有差异,黛国以女子为尊,因此花在女子打扮上的功夫只会比别的国家多更多。姑娘跟翠影绛袖说了她们那特别流行的一些款式,帅气的,飘逸的,端庄的,活泼的。   曲安康听着也起了兴趣,就放下书来一块听。   突然,比翠影更活泼的绛袖问了一句:“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曲安康笑出声,是啊,光顾着怀疑对方是不是圣女,玉牌是哪来的,她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姑娘也笑了,说自己太马虎了,居然连名字都没告诉她们,然后浅樱色的唇瓣微启,吐露了一个名字——   “夏清蝉。”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刺进了曲安康大脑,之后姑娘还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   她现在的脑海里只被一句话疯狂刷屏——   “夏清蝉是圣女的名字!!!!!!!!!”   这个人有圣女的牌子,还用圣女的名字,说她不是圣女?谁信?   曲安康不信!   只是,她家圣女是怎么从一座大冰山融化成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修完之后消失了?!(惊呆脸)   ☆、·3·   【“夏清蝉,我可以让你活着。”玉阶之上,穿着华贵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一身素白的女子。   就算没有了昔日的荣光和衣着首饰,女子依旧是那副模样,气质出尘,冷漠而矜傲,就好像手脚上的镣铐并不存在,就好像她一直护在身后的国家并没有被人攻破。   那好看的唇形轻启:“活着,然后做你的狗?”   男人叹道:“你们太看不起自己国家的男人了,不然也不至于攻克了外敌,却在背后被人捅了一刀。”   女子冷笑:“黛国男人的待遇和你们辰国女人的待遇是一样的,你们怎么不说你们看不起自己国家的女人?”   男人被逗笑:“男人和女人如何能一样。”   女子回他:“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男人和女人如何能一样——他看不起女人,她又何尝看得起男人。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去深究,他从小知道的便是女人要三从四德,因而叫人带来黛国圣女也不过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是不是真的毫无畏惧,无心无情。   不过现在看来那只是外人的夸大其词罢了,至少在他让她亲眼看着黛国贵族被一一斩首,在她眼前将圣女玉牌捻成粉末的时候,这个女人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和其他那些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狼狈至极。   】   曲安康做梦了,她梦到了小说里面,黛国被灭之后的剧情,小说里面辰国国主也是人气男性角色之一,但是在黛国被灭之后,他的所做作为让一部分读者粉转黑,一部分读者粉转路。   还有一部分依旧粉着,并表示时代背景就是古代,辰国主从小接受的就是男尊女卑的教育,这么想没毛病。   粉转路的理智一点,她们觉得这个时候的辰国主可能有一瞬间是意识到了女人未必不如男人,是教育和观念导致了两者地位的差距,但是他选择了放弃深究,就算现在他势头很足,最后一统四国的大赢家可能也不是他。   曲安康当时就给那部分理智的分析党跪了,在她后面的大纲里面,辰国主确实不是最后的大赢家。   但是他也不是输给了另外两个国家,而是输给了他觉得已经毫无翻身之地的夏清蝉。   曲安康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和这本书有关的梦,现在她梦到了不说,梦中女子的脸还自动带入了这几天住在她这的夏清蝉的脸。   男子的脸是模糊的,大概是因为她没见过辰国主,也无法想象这个角色是个什么模样吧。   “小姐醒了?”翠影面带笑容地端着梳洗的水进来,因为院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活泼的少女,她们感觉热闹了不少,因此心情也是极好的。   “嗯。”曲安康早上起来身上没什么力气,就倚在床边对翠影伸出手:“扶我”   “小姐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翠影说。   曲安康:“是啊。”   她刚说完,就听到门外夏清蝉和她的第三个丫鬟兰鸢打闹着跑过的声音。   曲安康有四个丫鬟,翠影绛袖兰鸢玄倚。   第四个丫鬟的名字和前面三个画风明显不对,就算是勉强对仗了也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违和感,因为第四个是曲安康的大哥借着曲夫人的手偷偷塞过来的人,据说会武功,能护曲安康周全。   夏清蝉来那天,兰鸢刚好出去买些东西,曲安康就让玄倚陪着她去了。   寺庙里有会武功的僧人,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她或者翠影绛袖上两嗓子就是了,可兰鸢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弱女子再被拐到偏僻的地方,那才是喊破喉咙都没人能救她。   所以她们两个回来才知道曲安康往屋子里捡了个女孩。   “也太不像话了。”听到屋外打闹声的翠影是这么说,话语里面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她们几个都挺喜欢夏清蝉的,特别是兰鸢,平日里斯斯文文,遇到夏清蝉也像绛袖一样活泼了起来。   曲安康在翠影的服侍下梳洗穿衣。   出到院子里,发现先头还在打闹的两个人此时又在树下的石桌上下棋。   玄倚无奈地依靠在树干上看着。   “这是怎么了?”曲安康问拿着扫把的绛袖。   绛袖噼里啪啦全给说了:“她们一大早就在下棋,下着下着兰鸢就说夏姑娘偷棋,夏姑娘说没有,两个人这才闹起来,之后也没闹个明白。不过兰鸢为了防止夏姑娘再偷棋,就把玄倚叫来看着棋盘。”   “我没偷棋。”夏清蝉还是不认。   曲安康看向玄倚,她记得玄倚喜欢在树上睡觉,树下的动静应该也是知道的。   玄倚对曲安康轻轻点了点头——夏清蝉确实偷棋了。   至于她为什么一直不说... ...院子热闹点好,没看她家小姐最近心情好了身体也跟着好了许多吗。   曲安康轻笑,也没人注意到她和玄倚之间的隐秘交流,所以她也就没说破夏清蝉偷棋的事情,反而让绛袖给她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一边看她们下棋。   曲安康会下棋吗?原主是会的,毕竟原主身体不好,每天就靠和兰鸢下棋打发时间,而她... ...   不——会——   凑个热闹而已。   棋局很快就结束,夏清蝉赢了。   而兰鸢还在气对方刚刚偷棋的事情,一脸不开心。   夏清蝉又去哄她。   曲安康看着,觉得之前对于夏清蝉身份的问题,其实还有两个可能:   第一,一切都是巧合,那枚圣女从不离身的圣女玉牌是假的。   第二,夏清蝉被穿了。   夏清蝉伤得不重好得也快,并且也是个闲不住的,她不仅总是跟在几个丫鬟身边玩闹,还会出门去寺庙前头。   这一天曲安康觉得天气不错,就也跟着去了,同行的还有翠影和玄倚,绛袖和兰鸢留下看院子。   曲安康一路跟着夏清蝉,夏清蝉知道她身体不好,就迁就着她的速度。   这个寺庙名为晨光寺,敢和国号撞同一个发音,可见这座寺庙确实是很厉害,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来供奉香火。   夏清蝉为人活泼善良又讲礼貌,有过几句话接触的人,无论是寺中的僧人还是来参拜的香客,对她印象都不会差。   曲安康跟着走了一会就累了,拜过佛祖上了香之后就去茶室休息。   夏清蝉在外面浪了一圈回来,坐下就跟曲安康聊起了刚刚遇到的趣事:“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   曲安康用眼神询问。   夏清蝉压低了声音:“安国公府的小姐和李将军的妹妹,两个人在一处偏僻角落里吵架,说起话来就像是在说天书。”   曲安康疑惑:“说天书?”这算是什么形容?   夏清蝉形容:“就是什么都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曲安康听了这句话,觉得夏清蝉大概就是穿的,因为她说的不就是“不明觉厉”吗?   夏清蝉说:“不过有些我还是听懂了的。”   曲安康喝了一小口茶:“是什么?”   “安国公府的小姐说李将军的妹妹抄袭了别人的诗,我还特意找人问了一下,李将军的妹妹确实在之前做了一首很厉害的诗,我念给你听。”   曲安康凑过去,听她开口道——   “菩提本无树,”   曲安康睁大眼睛。   “明镜亦非台。”   曲安康开口接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后两句就是这样的。”夏清蝉双手一拍,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实:“你也听过啊,早知道我就来问你了。”     曲安康:“... ...不,我并不知道。”我并不知道这首诗是什么见鬼的李将军妹妹写的,我只知道这首诗在早期的穿越小说里面几乎被用烂。   重点说一下,这四句是六祖慧能写的。   曲安康看夏清蝉的神色不像作伪,可是一般现代人,大概都是知道这句诗的... ...吧?   不不不,万一正好就有人不知道呢。   曲安康想着,就听夏清蝉继续说道:“你说她们两个是什么过节,我刚刚看她们吵得也太凶了,骂得话也十分难听。”   夏清蝉皱起眉头一脸困惑:“什么叫绿茶婊?”   曲安康:“... ...大概是某种茶吧。”   夏清蝉:“是辰国特有的茶吗?那‘茶’字是不是该放在后面,所以我听错了,其实是绿表茶?”   曲安康扶额:“我也不知道”   夏清蝉吓了一跳:“头又疼了吗?是不是刚刚吹风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翠影也凑了上来满脸担心,又是摸了摸曲安康的手确定没冷着,又是给她倒了杯热茶塞手里。   曲安康安抚她们:“我们没事,就是... ...”就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些许怀疑。   “就是太好奇了,她们两个为什么会吵起来。”曲安康找了个借口。   夏清蝉眼睛一亮,曲安康仿佛看到她的眼底燃烧起了汹汹八卦之火:“我也好奇,待会我再去看看,我会武功,她们不会发现我的。”   曲安康:“... ...好。”   曲安康问:“夏姑娘... ...”   夏清蝉:“嗯?”   曲安康有个猜测,于是她说:“你能跟我说说黛国的事吗?我从小到大,来这寺里还是第一次出门,我很好奇别的国家是什么样的。”   夏清蝉:“当然可以啊,说起黛国... ...”她食指点着下巴想了想:“果然还是摄政王最值得一说。”   曲安康:“... ...”   “黛国有三美——衣妆美酒摄政王。摄政王辅佐女皇登基后,因提出允许一妻多夫而受到了很多贵族女子的拥戴。黛国原来是一夫一妻的呢,就算有小妾偏房那也越不过正头夫人——这个越不过当然是指男子本身的身份,但是这个规矩出来以后,黛国女子娶夫就能娶好几个身份相当的男人了,既方便拉拢又能享齐人之福,毕竟好男子谁不想多娶几个,可我觉得... ...”夏清蝉一愣,觉得自己自己身为圣女下意识喜欢分析政策利弊的老毛病犯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我偷偷见过一次摄政王,可漂亮了... ...”   曲安康的内心:黛国哪来的摄政王!我根本没写过这样一个人!!   曲安康喝掉杯中原本是拿来暖手的茶,稍稍平复乱遭的心绪。   关于夏清蝉,曲安康觉得自己大概算漏了一个可能——夏清蝉不是穿越者,但是她身边有个能影响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穿(摄)越(政)者(王)。      ☆、·4·   我的书被人穿成筛子了。   ——曲安康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此刻一样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夏清蝉真的如她所说,待了一会就又去找李将军的妹妹和安国公的小姐听墙角去了,这次她还借走了茶室的纸笔,说是听不懂的写下来,也许她们说的是辰国的方言,写回来能问曲安康她们。   曲安康于是便耐心地在茶室里等了起来。   玄倚不是爱说话的人,翠影看曲安康闭目养神,便也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蝉回来了,把手中纸笔一放,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还一边说道:“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吵起架来就跟男人似的。”   曲安康:“... ...”   夏清蝉也意识到两国男女地位是不同的,又说道:“不过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   曲安康拿起夏清蝉拿回来的纸,看到上面满满一页的各种网络流行语,也是心情复杂。   这两个人,确认是穿越者无误了。   翠影看到这张纸上满满不晓得是什么意思的话语,很是困惑:“这是小地方的方言?可那两位不是从小就长在都城吗?”   曲安康假装自己看不懂,把纸拿开:“许是别人教的吧。”   曲安康问翠影:“安国公府... ...不是只有一个比我大六岁的姑娘,两年前就出嫁了吗?”   安国公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不是年轻人,不是单身,有妻有子,但是他却也是辰国版块里的国民爹,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只。   所以老狐狸家里的人口她也是有好好安排过的,老狐狸有女儿,不过这个女儿她按照夏清蝉的年龄推算过了,因该就是出嫁了两年。   翠影答道:“安国公还有一个庶女,但是从小聪慧,便时常带在身边,十分疼爱。这个庶女现今记在安国公夫人名下,比正经嫡女不差什么。夏姑娘说的应该就是她。”   翠影虽然要照顾足不出户的曲安康,但是绛袖生性活泼,在府里的时候时常打扫完跑出去和其他院的小姐妹说话,消息十分灵通,还特别爱和她们几个分享。   庶女... ...也是她没有写过的角色。   曲安康又问:“那李将军... ...是李悠然将军吗?”   “是的。”翠影虽然奇怪曲安康为什么这么问,却也只以为曲安康是太久不曾听闻外面的事情,很多事都忘了,便在心里责怪自己的疏忽——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对外头的人事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以后怎么做贤内助。   于是下定决心不在拘着绛袖,让她以后多出来走走,听到什么好像以前一样回来告诉她们   而曲安康并不知道翠影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她笔下的李悠然,没有什么妹妹。   曲安康突然就放心了,这意味着,穿越者——包括她自己在内——穿越的都不是她写出来的人物,那真是太好了。   她笔下的人都还活着,即便是性格受到了影响,至少他们还是他们。   她问夏清蝉:“你刚刚说她们很有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清蝉新致勃勃地告诉她:“这两个人很奇怪,似乎能猜到未来的事情。”   曲安康心头一跳:“未来的事?”   夏清蝉微微侧头,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随即又转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到她们吵完之后就开始商量,说三个月后,嘉州有大旱,两个人都想献上赈灾的良策,却又怕对方和自己抢,然后你猜怎么着,安国公府家的小姑娘居然说——‘半年后还有人要造反呢,到时候你可以让你哥带着你立功,在辰国主面前刷好感度,你还和我抢这次,你要不要脸。’”   曲安康此时此刻居然十分的平静,接连的轰炸已经让她麻木了,不就是自己的书里多了很多穿越者吗?不就是穿越者蝴蝶掉了自己书中人物的性格吗?不就是穿越者中有的想一妻多夫左拥右抱,有的想走玛丽苏路线刷辰国主好感度当皇后吗?   她表示,根本没在怕的。   曲安康这样想着,却因为没有武功,没听到隔壁茶室传来的细微响动。   夏清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玄倚也听到了,于是寡言的她终于开口,提议早点回去。   “是啊,感觉要起风了。”翠影起身给曲安康披上一件外衣,她们这才注意到,外面原本明媚的天色,此时居然暗了下来。   “走吧。”曲安康说道,看了看桌上的纸,最后并没有拿走。   她看不懂,也必须假装自己看不懂。   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穿越者呢。   她们离开后没多久,这个茶室和隔壁茶室之间的“墙”就被人推开了。   晨光寺的茶室之间的墙是可以推拉的,随时能把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茶室合并成大茶室,方便结伴而来人数众多的香客。   推拉门拉上之后的隔音虽然很好,但是身怀武功之人的五感比别人都要敏锐一些,所以对这些人来说,推拉门拉上了等没有。   隔壁茶室进来一人。   修长手指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捻起那张写满了网络流行语的纸条,他问身后仍旧坐着饮茶的人,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意味不明的轻笑,若是耳语必能让人浑身酥软——   “这就是安狐狸非要把那个没甚头脑的女儿带在身边的理由?”   “能预知未来——”   “国师啊,哪怕是你也做不到吧?”   饮茶之人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喝着茶,看着阴沉的天空,一身白衣就像是阴暗天气里的发光体,洁如谪仙。   #   从那天发现自己的书里有很多穿越者之后,曲安康的日常生活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比如多了一项活动——听八卦。   各种八卦消息的主要来源——绛袖,夏清蝉。   绛袖多是去找香客身边随行的丫鬟婆子聊天,小小的姑娘性格爽利开朗,很轻易就认识了不少人听到了不少事。   夏清蝉则将自己的地图扩展到了外面。   因此这段时间夏清蝉经常出去,这天她出门,在外消磨了不少时间,准备回去路上,天却下起了大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比夏清蝉判断的时间还有早了半个时辰,因此夏清蝉就被困在了路边的屋檐下。   判断天气也是圣女的必修课之一,夏清蝉抬头看了看乌压压的天空,有些担心——这雨下了之后,怕是要天冷... ...要叫翠影多拿床被子出来才行,不然曲安康半夜着凉,又要病上许久。   想着想着,夏清蝉一愣。   她为何如此关心曲安康的身体?   “姑娘。”一声轻唤,夏清蝉回神,才发现眼前停了一辆马车。   一个小厮一样的人物从车上下来,撑着伞跑到她面前,给她递了一把伞,说道:“我家公子让我给姑娘送把伞,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姑娘早些回去吧。”   夏清蝉也不扭捏,直接接过伞:“多谢。”   “姑娘谢谢我家公子就好,我只是听我家公子的吩咐。”   小厮说完,就听马车上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即便是隔着雨幕,也十分清晰:“星流。”   那个叫星流的小厮立马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   夏清蝉笑出声,落落大方地朝马车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马车上的人没有回应,星流朝夏清蝉笑笑,驾着马车走了。   马车在雨中渐渐离去,夏清蝉撑起伞,朝马车的反方向走去。   一条街上的两个方向,会在原本的宿命中纠缠不休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   “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那个从出尘白衣到华美宫装的女子,如今又穿回了白衣,她容貌不改,一如那年两人初次见面。   不同的是,那时她是亡国圣女,他是灭了她国的君主,如今,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都没了自己的国。   男子转头看她,神色冰冷:“我只想过你我同床异梦,却没想过,你竟恨我到如此地步。”   女子笑了,她从未这样笑过:“你说的话怎么还是这么好笑,你觉得一个女人会因为嫁给一个男人,就忘了那个男人曾经毁掉了她所守护的一切吗?”   “在你眼里,女人真的是会思考的人吗?”   “你真的觉得女人只会为了男人勾心斗角吗?你当初觉得我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那你可曾想过,便是男子,又有多少人能承受这亡国之痛?你用一般人的标准去看待男人,你就说那人是个汉子,可你用远超于男人的标准要求女人,做不到,那就不过只是弱女子。”   “我问你,如果当初是你的国被灭,你被压入黛国,我黛国女皇爱你如珠如宝,你就会为了那份所谓的‘爱’放下国仇家恨?”   男子:“那你还不如让我死了。”   女子:“这也是我的答案。”   “若我国女皇以你国皇室血脉做要挟呢?”   男子眸光闪烁:“暂时妥协,然后以牙还牙。”   女子叹道:“你看,我们多像。”   男子安静了片刻,大殿之内一片安静,而皇宫之外已是兵临城下。   “清蝉。”男子唤道:“可即便如此,我仍就心悦于你。”   “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你是我喜欢的样子。”男子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可话语里的认真却是真实的:“如果能逃过次劫,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女子语中带笑,一样坦诚而认真:“我也一样,眼瞎了看上你了,可再选一次,我依旧会想尽办法,亡了你的国”   夏清蝉见过这里的男人之后才发现,比起黛国那些依附于女人的男人,她好像更喜欢性格独立,和女人一样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心中有着属于自己那一份大义的男人。   而这个人,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她每夜每夜都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的仇敌。   不过这不冲突,她爱他,并不妨碍她杀他,她不会犹豫也不会迷茫,不过是在捅刀子的时候,内心满怀爱意而已。   多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写什么? _(:з」∠)_ 其实一开始就决定了这一对在原来的宿命里是相爱想杀的。 不纠结不疯狂,就这么泾渭分明地爱着恨着,下手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种。 —— 这章是明天的份,提前发_(:з」∠)_      ☆、·5·   曲安康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仍旧一片昏暗,只在桌上留了一盏灯。   今晚在床边守夜的是绛袖,她本人不喜欢让别人守在自己床边,也试过像诸位穿越前辈一样找个理由找个借口把守夜的规矩改掉,但是在她发现这几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不守夜了就改成每隔一段时间来看一次,比原先守夜还能稍微打打瞌睡还累。   她也就放弃了。   而且她身体不好,就算已经在康复中了,这具身体依旧脆弱的像个玻璃娃娃,有时候半夜发烧,如果身边没人,确实很容易悄无声息就自己死过去。   曲安康睁开眼眼睛之后也没动。   而是看了看窗户。   可是因为之前下雨,窗户关得很严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她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来,总算没有吵醒绛袖。   倒不是为了绛袖能睡好什么的,而是心里突然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绛袖知道比较好。   她拿了一件外衣披上,慢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动静不大,如果不是她身体不好睡不安稳又做了梦,她还真听不到外面的声响。   此时雨已经停了,下过雨之后的夜空格外干净,只有大大的月亮和璀璨的星星,不见半朵云。   屋檐上残留的雨水滴落,在地面水洼上砸开一片涟漪。曲安康站在门前直直看去,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场极致绚丽的表演。   刀光剑影之间,两道美丽的身影矫健地闪躲进攻,或快或慢,忽高忽低。扬起的长发,飞舞的衣袖,只在刹那间看清的脸庞,都着一往无前的凛冽气势,她们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激烈的冲突,像是质问,像是拒绝。   曲安康曾经看过别人的围棋直播。   当时解说的是个妹子,看解说的曲安康和现在一样完全不懂围棋,她只能在看到棋盘的时候,根据第一直觉,说出觉得黑白子哪方看起来更有优势。   每次都能猜对,并惹得会围棋的室友屡屡说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她也一直在这点上沾沾自喜。   但是那天看解说,看到解说妹子根据每一步棋说出它的含义和棋手下这步棋的想法和打算,她突然有种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感觉,仅仅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但是它又不仅仅只是一枚棋子。   就像如今,曲安康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功有内力,但也觉得只是武功高低见招拆招,直到亲眼看到她才知晓,就像棋子一样,武功招式,也不仅仅只是武功招式。   玄倚在质问夏清蝉,夏清蝉拒绝回答,但是她们两个在有一点上是默契的——安静。   尽可能压低所有会吵到屋内人的声音,战况也因此胶着不下。   曲安康的气息太弱了,她们打了片刻才发现曲安康的屋子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她们都在发现的一瞬间希望那不是曲安康,却又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发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们飞快地收招撤开,怕再打下去会刺激到没见过这幅阵仗的曲安康。   而被担忧的曲安康:真漂亮啊... ...   美人打架,简直就是凶残和美丽结合的完美诠释。   “小姐。”这是一身黑衣的玄倚。   “曲姑娘。”这是身上有点被淋湿的夏清蝉。   说起来,夏清蝉和曲安康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对方名字还姐姐妹妹的叫,如今知道了名字,反而只叫对方“X姑娘”了。   曲安康:“你们这是... ...”   玄倚:“夏姑娘回来太晚了,我以为是窃贼。”然后又对夏清蝉说:“贸然出手,请夏姑娘见谅。”   夏清蝉笑着挥挥手,配合道:“没事没事,玄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心里却道:厉害了,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扯起谎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然而曲安康却没有像她们想的那样接受这个答案,她看了看玄倚,又看了看夏清蝉,然后她说:“又哄我。”   两个人皆是一愣。   然后曲安康有扔出了一个惊雷:“我知夏姑娘是什么来历。”   一瞬间,两个人的心里活动如下——   玄倚:我怎么查都查不到,结果小姐知道?!我这算不算是骑驴找驴?   夏清蝉: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因为生病连普通交际往来都没有,朋友都没有一个的深闺小姐能知道她是谁?   曲安康接着扔出第二个雷:“可是玄倚,我却不知道,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大哥的。”   玄倚立刻就跪下了:“玄倚是小姐的丫鬟,大少爷将玄倚送来小姐身边的时候就说了,小姐身边就是玄倚最后的归属,自此玄倚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人。”   曲安康一直就很奇怪,家里明明不止她一个女儿,但是她的丫鬟都叫她小姐,而不是二小姐。   现在她可能有点明白了,她身边这几个丫鬟,大概都是被告知了,她们能只认曲安康一人为主,她们不是曲府的丫鬟,而是曲安康的丫鬟。   曲安康叹了一口气,也没再为难玄倚,反正她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家人安排的。   她对人性,对亲情怀抱希望。   “都进来吧,玄倚,还有... ...圣女姑娘。”   原本还想着曲安康是不是虚张声势的夏清蝉如遭雷劈。   她真的知道???   玄倚也是一惊,黛国来的,又被叫做圣女... ...除了黛国圣女还有谁?而且看夏清蝉的反应,小姐怕是说对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们都不懂,她是怎么知道的?   曲安康忧郁望天:我可是你们亲妈。   如果说李悠然将军是辰国主手里的一把大刀,那曲家大哥就是辰国主藏在袖里的一把短剑,专职培养暗卫死士,大概是心疼妹妹,也不知道有没有和辰国主报备,就从自己手下人里面匀了一个过来给曲安康。   ——她也是发现自己在书里之后才去找几个丫鬟套出了家里人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大哥来头不小。   绛袖就是睡得再熟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看着从屋外走进来,只披了一件外衣的曲安康,脑子瞬间被惊得无比清醒。   “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出去了,着凉怎么办?”说着就把人拉进被窝里,拿被子裹好,又拿来暖手暖被窝的手炉和汤婆子。   曲安康最开始体会这种待遇的时候还觉得挺夸张,哪就这么娇气了,后来病了几回才认命——她的精神是不娇气,可是她的身体娇气,由不得她。   于是现在的状况就变成了曲安康裹着被子倚在床头,夏清蝉和玄倚站在床边。   绛袖被她打发去煮姜茶了,她得喝,稍微淋了点雨的夏清蝉也得喝。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曲安康从床边拿出那枚圣女玉牌,递还给夏清蝉。   旁边的玄倚看到那枚玉牌,彻底确定了夏清蝉的身份——那确实是黛国圣女的身份证明。   夏清蝉接过玉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暴露身份了:“不是说辰国离黛国远吗?怎么看你们一个个都很熟黛国的样子。”   先是靠发色猜出她是黛国人,后又靠玉牌猜出是她,这个玉牌就是放到离黛国近的明国苍国,也未必有官家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啊。   曲安康身为作者说了一句:“不算特别远,只是黛国不愿和辰国往来罢了。”   远是感官上的,毕竟之间隔着一部分苍国和明国的国土,而且因为黛国那边的排斥,两国没什么往来,这才会让人觉得远。   不然原著里,辰国为什么能越过苍明二国灭了黛国?   至于为什么排斥,一个男尊国一个女尊国,当然谁都看不起谁。   夏清蝉:“也是,若是能增加些来往就好了。”   曲安康一愣:“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原著里的圣女对排斥辰国的政策可是十分赞成的。   “过犹不及,现在的黛国,已经疯了。”夏清蝉走到桌边,坐下。   曲安康:“疯了?”   玄倚也是惊讶,疯了是什么意思?   夏清蝉一手支着脸颊,说道:“原来我们那的男人,就像是你们这的女人,而现在,我们那的男人... ...一言难尽,我不喜欢,所以就来这了。”   夏清蝉这个一言难尽,其实更多的是说不出口。   不好看的男人是货物,好看的男人是玩物,贵族女子享尽欢乐,但是平民女子和一些女官却是十分反对这样的现状再继续下去。可是摄政王一手把持朝政,女皇被摄政王教坏,耽于情爱,再这样下去,黛国要完。   曲安康现在的心情也很一言难尽,原著里面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消磨掉夏清蝉心里哪怕一点对黛国的爱,但是一个穿越女做到了,她直接把夏清蝉逼得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可以说是十分厉害了。   “不过我来这也不是说我喜欢辰国,我就是想找找办法,不是说辰国和黛国就是一对正反面吗?所以我想找找,有没有可能,在这里找到抑制黛国继续疯下去的办法。”夏清蝉说。   “你还能联系得上黛国的人?”曲安康问。   夏清蝉:“我好歹是圣女啊,相当于你们国家的国师呢。”就算年纪不大,那也是德高望重的。   曲安康:“可你就这么把事情告诉我了,真的好吗?”   夏清蝉想了想:“说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看到你的时候,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总觉得——你可以相信。”   ——甚至觉得,我能在你的身上,找到救黛国的办法   曲安康虽然没听到夏清蝉在心里说的后一句,但是她还是听出了夏清蝉对她的奇怪信任。   曲安康想了想,这大概是人物对创造者的依赖吧。   就好像儿女对母亲一样... ...虽然她给他们的结局让读者都说她是后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曲夫人:我小女儿什么都好,就缺个人照顾。 曲大少:安全,安全第一! 曲大小姐:琴棋书画,多学一样,以后就多一样本事。 曲二少:你们这群肤浅的,小妹开心就好,我给找个活泼能带她玩的。 曲安康:... ...懂了   ☆、·6·   曲安康出于当妈的操心心理,听着被穿越女逼到快崩溃的夏清蝉苦逼兮兮地跟她诉苦——   “摄政王和我和女皇从小是一块长大的,摄政王比我还大好几岁,脑子也比我聪明,但是某些方面真的彻底印证了什么叫人无完人。”   “说她不喜欢男人吧,她又今天撩一个明天撩一个,看起来明明就是十分喜爱的样子——哦,对了,撩这个词就是调戏的意思,虽然她从不教我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久了还是能猜出来的。说她喜欢男人吧,她又没一个长情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比她荒唐的贵女多得是,但是她又让男人在国中的地位越来越低。”   “她从小就跟我说男人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不好看会让人吃不下饭,但是我现在总有一种快要吃不上饭的感觉你明白吗?”   “国内争端我可以忍受,看够了她的荒唐,我很清楚自己身后有多少支持者,但是她有病你知道吗?有病啊!自己国家的撩腻了,还微服私访跑去撩苍明两国的男人,还撩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还想把人都收入后宫!”   “她这样就像是苍明两国的皇帝跑我们黛国来撩了一堆贵女女官女将军,然后说要带回去充入宫一样!这是明晃晃地打人脸面啊,我要是遇到这种事,我能把敢这么来黛国放肆的皇帝弄死,我不弄死那些被左拥右抱的贵女也会把他弄死!还有那些被她招惹的苍国明国的男人,没一个是省心的玩意儿,如果不是我再三算计,黛国只能和他们打仗或者割地赔款!”   ... ...   夏清蝉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狠狠灌了一口。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过刚刚成年,我居然有种自己快要苍老的感觉... ...”   别说曲安康,就连玄倚都有点同情她了。   “今天听到的事情,不许说出去。”曲安康对玄倚吩咐道。   玄倚应是。   这是吩咐,也是一个试探,口上的忠心是没用的,她们都需要一个行动来证明,以确定曲安康否能够信任她,而她,是否能继续得到曲安康的信任。   绛袖煮好了姜茶,端了两碗进来,一碗给曲安康,一碗给夏清蝉,给夏清蝉的时候她还说:“夏姑娘怎么不先去换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十几年的憋屈发泄完,夏清蝉现在觉得通体舒畅,她接过姜茶一饮而尽:“没事,习武之人不容易生病。”说着,连忙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太辣了。   “哎呀要喝茶我再给你沏热的就是,别喝冷的。”绛袖夺过茶壶,跑出去弄热水。   夏清蝉喝了那只有半杯的冷茶,然后对曲安康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来辰国没有恶意,之前受伤,也是因为黛国的一些贵女不满我反对摄政王的政策而派来了杀手追杀我。”   曲安康看了看玄倚。   玄倚:“我去查过附近的林子,找到了他们留下的打斗痕迹,她们用的确实是黛国特有的勾月刀。”   曲安康听到勾月刀一词,突然想起刚刚夏清蝉用的那把刀,弯如勾月,薄如蝉翼。   在她让她们进屋子的时候,夏清蝉就把刀收起来了,都也不知道收到了哪里,根本看不出她身上是带了刀的样子。   这样想着,曲安康又看到了夏清蝉回来后一直拿着,进来后又放到门口的伞。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回来的这么晚?”曲安康问,夏清蝉能出去之后就经常出去,偶尔一夜不归也是有的,然后回来告诉她们别人家夜里发生的事情,因此她们都习惯她夜不归宿。   夏清蝉也不反感她的追问,回道:“我算错了下雨的时间,回来路上被困到路边了,虽然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借伞给我,但是上山的时候又迷了路,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曲安康:“下次早些回来吧,你就是观察再多,也未必能找到救国的办法。”夏清蝉说了,她来这是来取经救国的。   但是曲安康觉得黛国如今乌烟瘴气的源头就是那个穿越女摄政王,不把她搞定,什么都白谈。   夏清蝉笑笑:“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达官贵人的府邸能去的她都去了,她还打算明天去皇宫看看呢。   曲安康看着夏清蝉:“你有没有想过... ...”   “我给你们倒了白糖水,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绛袖正好进来,她们就停下了话头。   甜暖的糖水很好喝,曲安康就是再怎么习惯喝难喝的药,也拒绝不了这样甜甜的味道。   喝了糖水,曲安康就犯困了,“都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反正... ...”她看了看夏清蝉,“也不是特别重要。”   这就是不会在意她身份的意思了,夏清蝉松了一口气。   不会被赶走就好... ...   夏清蝉这样想到,随即一愣,很是头疼:她现在太奇怪了,她对曲安康的好感,已经完全超出她自己的预料。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十分日常的一天,守夜的绛袖回去补眠,翠影打水来给刚刚起床的曲安康梳洗,院子里玄倚在树上睡觉,树下的兰鸢和夏清蝉今天在画画。   曲安康今天想把字练练,就在吃了些早点后让翠影给她铺纸磨墨。   曲安康上辈子不会下棋,毛笔字却是会的,虽然和原主的字迹不同,但好歹能写出字来。   加上原主体弱不能长时间在桌前练字,所以留下的笔墨不多,字迹也未出现自己的风格,曲安康只要稍加模仿再换个字体,就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曲安康拿着本诗集抄写了好几页,最后写到手快脱力拿不住笔杆才停下。   身体还是太弱了。   然后她就去了院子里,兰鸢她们在桌上铺了一张纸,夏清蝉说什么,兰鸢就画什么。   曲安康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是虎躯一震,发现纸上画的东西她认得,不仅仅是认得,简直就是太熟了。   是抢支拆卸后的零部件。   曲安康面不改色地问:“这些是?”   夏清蝉手上拿着昨夜带回来的伞,转着玩:“我昨天去安国公府看到。”   曲安康觉得她对那两个穿越女的性质要重新判定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女孩还没什么,可是这种大杀器出来,辰国必将称霸。   要阻止吗?   曲安康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还是,看戏吧。   夏清蝉拜托兰鸢画好图纸时已经快要中午了,寺庙的僧人送来斋菜,那是翠影她们的午饭。睡醒的绛袖去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几道药膳,这才是曲安康和夏清蝉的午饭。   夏清蝉客随主便,倒是一点也不挑。   今天的饭摆在了树下的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曲安康特地让翠影她们也去吃自己的午饭,于是院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关于昨天的事情。”曲安康问:“不怪我多事的话,不介意这个时候我和你多讨论几句吧?”平时想要避开别人说这话挺难的,晚上她又撑不住会想睡觉。   夏清蝉:“你说就是。”说着,还往夏清蝉碗里夹了块豆腐。   “辰国与黛国,最初都是一样的,如今辰国依旧,并在国主的治理下有越渐强大的趋势,可黛国在你口中却是摇摇欲坠,危如累卵。你这么聪明,一定想过这是为什么,对吧?”   之所以至今没有解决麻烦和危险的根源,甚至来到这里寻求所谓的解决办法,恐怕并不是因为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而是... ...   “对,可我... ...下不了手。”摄政王与她从小一块长大,待她极好,犹如亲姐。   她何尝不知道只要把摄政王从现如今的位置上推下去,然后废除她所推行的国策,再把年龄还小尚且还有救的女皇带在身边细心教导好好掰正,一切不是没有办法挽回。   就算女皇无药可救,皇室还有如此多的皇女,总有一个能扶得起来。   可她下不了手。   曲安康确定了,这个穿越女来的比她早太多太多,早到夏清蝉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改变了夏清蝉的观念,让她没办法像书中那样,把任何事情都摆在国家之后。   可是,改变真的会这么大吗?她明明就是真正的夏清蝉啊。   曲安康问:“那黛国呢?你真的是来寻找救国之方,还是来逃避现实的?”   夏清蝉瞳孔骤缩,一直以来她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掉了,如今想起她恍然惊觉,是啊,那黛国怎么办?   她不忍心幼时玩伴,难道就忍心从小长大的国土遭受危难吗?   曲安康看着夏清蝉坚定下来的双眼,不再说了。她确定了,即便是有穿越女,即便穿越女改变了夏清蝉冰冷的性格,但是有些东西,埋在骨里,挖不掉的。   比如夏清蝉对国的执念。   圣女一词,让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背负的是什么。   “对了,另一个和你一块长大的是... ...”   提起这个女皇,夏清蝉十分无奈:“女皇尤嘉。”能这样直接说出自己国家统治者名称的,每个国家都有一个,辰国是国师,黛国是圣女。   曲安康心定了,她书中的女皇不是这个尤嘉,虽然她也有在尤嘉身上动过笔墨——书中的尤嘉是一个天真的可爱的孩子,能让圣女展颜一笑,也能让雍容高贵的女皇露出宠溺的一面。   也许是穿越女不喜欢书中的女皇,或者是驾驭不来,就想办法换了尤嘉上位。   别人不好说,书中的女皇尤其疼爱尤嘉,如果是尤嘉,书中的女皇选择放弃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夏清蝉下定决心,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她想了想原本想要夜探皇宫的打算,笑着说道:“安康,我今晚不回来,明天给你讲有趣的事。”   曲安康察觉的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变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高兴起来,应道:“好。”   ☆、·7·   昨天下过雨,虽然夜里降温了,但是今天白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到了下午的时候,日头高照,更是热了起来,连曲安康都能脱掉比别人厚重的外衣,拿着杂书坐在屋外树下,听夏清蝉给她聊八卦。   而那八卦中心的人物,当然就是她之前说“很有趣”的李将军之妹和安国公府的小姐。   “她们两个之前还吵架,没几天就又好起来了,还成日都有书信往来,真是不懂她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   “李将军家我是进不去,地方小没法躲,家仆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老兵,虽然缺眼断腿,但是真打起来太要命了,偏生人还多,这种男人放我们黛国肯定是嫁不出去。不过还好我聪明,在半道上偷了书信,再使些绊子拖着那送信的人,看完之后在把信弄回到那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哈哈哈哈... ...”   花了许多废话夸自己之后,夏清蝉开始进入正题:“安康,你说这世上,真有能预知未来的人?”   曲安康好笑:“圣女在国民心里,难道不也是能掐会算之人?”   夏清蝉:“什么能掐会算,那是要去看去观察的,风向云朵潮湿干燥,空中的蜻蜓地上的蚂蚁... ...很多很多,都能告诉我们近期的天气变化,但是我们看不透人心,每个人的决定和做法都会影响未来,我又如何能推算出未来的事物?”   “可是... ...”夏清蝉说:“她们居然能。”   这个她们,自然就是指那两个穿越女。   “她们虽然改变了书写的方式,但是也不是完全无法读懂。”夏清蝉凑过来:“我以为她们只是知道辰国的未来,但是我发现她们还知道苍国黛国明国——三个国家的未来,她们还会制造奇怪的武器,还会做出能够让伤口不会溃烂的酒。这样的人,安康,我想把她们中随便哪个带回去,总感觉有了她们... ...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最后一句不是笑话,但是对黛国来说,当务之急是除掉摄政王。   所以在中午下定决心之后,夏清蝉的决定和那些□□图纸已经通过黛国安插在辰国的细作传递回去了。就算夏清蝉出场的时候看起来惨了一点,可她在黛国依旧是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追随者众多。   黛国国内的事情会有人跟进,而她继续留在辰国晨光寺,只是因为那两个知道未来的人。   曲安康听夏清蝉的话听得十分欣慰,就算穿越者又怎样,不会打牌,再好的牌也会输,虽然她本人也是穿越者,但她素来没什么野心,也不打算掺和土著和穿越者之间的斗争、   曲安康被夏清蝉拉着听了许多关于她们的事,什么她们说了未来在哪里有哪些天灾人祸,比如各国都有哪些人才,比如她们打算做些什么来结识那些人。   其中手段涉及施恩、偶遇、展现才华,离家出走女扮男装等等等等。   而她们把这些事相互告诉对方,也是在警告对方别妨碍自己,希望对方的计划能和自己错开。   最后夏清蝉是这样总结的:“她们这几天怕是要被关起来了。”   曲安康:“?”   夏清蝉:“安国公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师父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这世上有三个人不能招惹,其中一个便是辰国的安国公——黑心老狐狸一只,十个我都不够他啃的。”   曲安康:这倒是真的,在书里,夏清蝉灭辰国最大的障碍就是老狐狸安国公,两个人斗智斗勇,每次都要斗掉对方半条命才肯罢手,最后还是因为黛国最后一个皇室血脉死了,夏清蝉彻底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才干掉了老狐狸。   “那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自己女儿天赋异禀,看似宠爱,总带在身边,还送了不少人伺候她,实则监视软禁,她每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有人一字不漏地记下来,送到老狐狸面前,更别说是往来的书信。而如今,老狐狸也知道除了自己女儿,李将军家的妹妹也是能知晓未来的人,看她们书信里提到要外出去别国结识青年才俊,不把她们关起来就怪了。”   曲安康听得背后一片冷汗,不过她面上依旧平静如常,只是好奇地问:“李将军能肯?”李悠然可和老狐狸不同。   李悠然虽然也有谋略,但是心不够黑,而且对的可是自己的家人,他能肯?   夏清蝉对老狐狸信心十足:“别小看老狐狸,没他做不到事情。”   这样夸别国的臣子,曲安康觉得有些好笑,夏清蝉心里也是挺酸的。   当天晚上,夏清蝉就像她说的那样出去了——夜探皇宫。   夏清蝉的武功不低,放开了单打独斗很少有人能是她对手,由此可见玄倚也是很厉害的。   然而比起武功,她的轻功还要更好一些。   不去李将军府是因为怕遇到群战,但是皇宫够大,只要小心一些,以她的能力溜进去完全不用怕会被人发现。   她自己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虽然两国的皇宫建筑不同,但是根据守卫和皇宫布置,她判断出了皇帝的寝宫,然后暗搓搓地溜了进去,蹲到了人家的房梁上。   她很幸运地没有撞到一国之君宠幸后宫的场景,但是眼前的景色还是刺激到她了。   辰国主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身上松松垮垮只穿了一件里衣,肩上随便披了一件绣工华美的外衣,斜倚在踏上,看着手里的奏折。   辰国主的头发披散着,只在快到发尾的地方用缎带系住,温润的湿气柔和了他一身威严,就连漂亮锋利的眉眼也因为他随意的姿态染上惑人的轻挑。   辰国主翻看奏折,声音闲适慵懒道:“朕送姑娘伞,姑娘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夏清蝉揉了揉耳朵,受不了啊受不了,这个人的声音太有特点了,想让她假装没听出来对方就是那个给她送伞的人都不行。   寝宫内安静站立的宫女太监一下子就全跪下了。   辰国主毫不在意,像是在等她回话。   夏清蝉丝毫没有没发现的着急窘迫,而是继续蹲在梁上:“原来送我伞的,竟是个美人。”   话落,那些跪倒一地的人里面已经有人开始颤抖了——怕的。   谁都知道,辰国主虽是男人,却有一张好看的脸。   谁都知道,辰国主虽有一张好看的脸,却并不喜欢别人夸他的脸。   可谁都没想到,辰国主这次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奖而不喜,反而说道:“听闻黛国女子喜好强抢貌美男子,朕既然入了圣女的眼,圣女可是要把朕抢走?”   夏清蝉:“抢走有点难。”毕竟是对方一国之君,而她又不是遇到美色就变得荒唐的摄政王。   辰国主这才抬眼看她,他虽然知道黛国女在这方面和男子一样,但也没想到对方能直接接下他的话,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暗示意味十足的话来,于是他笑,“既抢不走,今夜可要留下?”   如果曲安康知道他们两个在这么多跪地的宫女太监的前面当众约炮,大概会一脸黑人问号地表示:“我不是很懂你们古人。”   夏清蝉本来就被他抬眼看她那一刹那的神态给惊艳到了,偏他还冲她笑,还笑得这么温柔缱绻,看得她差点把持不住。   夏清蝉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还是算了,万一我不小心怀上了你的孩子,还要对你负责,那该多麻烦。”   辰国主:“... ...”   一时间,寝宫内的温度降至零点。   夏清蝉却还在说:“除了国主,其他王孙贵族我还是抢得起的,不知辰国主可有长相相近的兄弟或是侄子外甥。”   这下好了,辰国主直接扔下奏折跃上房梁将人拽下,夏清蝉也没还手,任由对方把自己扔到榻上,还欺身而上,一只手臂撑在她头顶上方,虚压在她身上。   夏清蝉倒是一点不怵,近距离欣赏着男子的颜色,嘴里还接着说道:“难怪贵女们多喜欢外国男子,也是,这般主动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嘴上不饶人的小东西!   辰国主眼底一冷,直接就吻住了夏清蝉的唇。   夏清蝉就真的像是遇到了放荡美女的男子,抬手覆上对方的后脑勺,不仅启唇迎合,还轻笑着用唇舌挑逗起对方。   寝宫内的人不知何时退了个一干二净。   两个人只在唇舌之上你争我夺,许久之后才相互推开。   暧昧的银丝拉扯开两个人的理智,夏清蝉被吻的雾眼朦胧,辰国主的眼底也满是欲色,两个人皆是唇瓣红肿气息混乱,可是谁都没有再主动进一步。   就像夏清蝉说的,会很麻烦。   “陛下,国师求见。”寝宫外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   辰国主,声音微哑:“宣。”   夏清蝉蹬了蹬有些发软的双腿,挥挥手,就跟个吃饱喝足抽身就走的渣男似的跑了。   辰国主:“... ...”   ☆、·8·   咬牙切齿的感觉再次涌上辰国主心头,让他有种将人拦下拉床上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   但是他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抓不住。   ——跑太快了。   白衣国师被带进来,抬眼看了看自家国主衣衫不整的模样,然后又垂下视线,声音平静:“看来黛国这位圣女,对陛下的外貌并不买账。”   辰国主在国师面前向来不做掩饰,他一脸不开心,慢吞吞地整理好衣衫,问:“什么事?”   国师这才抬眼看他:“安国公托人问我,陛下您的后宫是不是太空了些。”嘴上说着恭敬的话语,人却是径直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问也不问就坐下了。   辰国主冷笑,对着国师的时候也没用“朕”来自称:“他想把他那个女儿关到我的后宫里?先头瞒着我什么都不说,这下知道找我帮忙了?”   国师:“还有李将军的妹妹。”   辰国主不客气道:“他当李悠然死的?”   “就是知道李将军是活的,才来找你不是吗?”不然他只要把自己女儿关家里,谁能说什么。   辰国主想了想:“可你年初刚刚说了我不宜扩充后宫,后头我就找两个女人扔后宫,三个月后若真的嘉州大旱,百姓把这天灾栽到我头上来,这两个女的不照样关不住?”   国师声音平静:“赐死就是。”   辰国主:“... ...”   “让她们诈死,之后在宫内宫外随便找个地方将她们关起来,把她们知道的能做的,一点点压榨干净,看在她们也算付出良多的份上,也可不取她们性命,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需记得把她们毒哑弄瞎,会写字的手,也劳烦砍了。”   辰国主:“你可真对不起你这幅人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个恶鬼。   国师看穿了辰国主的想法,问道:“你又怎知谁才是那个恶鬼?”   辰国主看国师一脸冰冷,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国师小时候虽然也是一副神仙般的模样,可也算是表里如一心底善良,直到十二岁那年,他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对他很好,他也总是在当时还是皇子的辰国主面前提起她,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女人就消失匿迹,而国师也成了如今这幅白切黑的恶鬼模样。   辰国主思量,后道:“你是说,那两个也不是此世间之人?”   国师勾了勾唇,谪仙一般的人,笑起来是好看的,但是他的眼底和声音却是十分冰冷:“十有八,九。”   “知道了。”好友经历过什么他是知道的,知道了还劝对方得饶人处,那他算是辜负了自己与对方这二十多年的情谊了。   国师来也不仅仅是说这个的,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长盒,说道:“除了问你后宫的事,安国公还托人给你送了这个。”   长盒打开,里面放着两把泛着冰冷光泽的手、枪。   夏清蝉出了皇宫,回晨光寺之前,还去了一趟安国公府。   之前她偷看来的东西被老狐狸找来工匠,秘密赶制了一批出来,实验之后,一批中也就三把是可以的,但其威力之大,还是让老狐狸连夜便把其中两把送进了宫中。   剩下一把他拿到了自己女儿——赵茵儿面前。   夏清蝉缩在房梁上,看老狐狸连哄带骗,就骗得赵茵儿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把图纸改良好,保证能增加产出。   老狐狸七拐八拐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还说做这个不如弄些别的,一脸对手、枪的嫌弃之相。   夏清蝉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嫌弃自然是假的,只是能人工匠不少,又有了这样详细的图纸,想要改良难道还难吗?老狐狸这是想从赵茵儿这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来。   赵茵儿果然上钩了,不过她好像觉得她做出来的那个名为“手、枪”的东西足够强大,所以口上虽然答应了再做别的,但是在老狐狸看不到的地方她又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表情,曲安康如果在,一定能发现这是一脸的“你们古人真不识货”的表情。     夏清蝉想了想自己能拿到那把枪并把枪带回黛国的可能,又觉得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等图纸改良好了,再去偷看一次。   这可是个好东西,战场上的士兵要是能人手一把,那可不得了。   做出这样东西的赵茵儿也是不得了,只是赵茵儿可曾想过,做出了这个,她以后就再也没有自由可言,只能成为被折断翅膀的鸟儿。   赵茵儿怎么可能想到这个,她穿越之前就只是个喜欢看小说的初中生,会画图纸也是因为她有个喜欢挑战法律底线的技术宅哥哥,她去哥哥的工作室看到了手、枪图纸,当然也只是看到,可是她穿越的时候有了一个外挂,那就是上辈子在现代的所有经历都跟刻在她脑子里一样,记得十分清楚。   哪怕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的图纸,她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同样记得清楚的,还有那本书写了这个世界的小说。   她本想过用古代的诗词和小说里面的未来剧情征服古人,但是她发现了另一个穿越女,而且那个穿越女知道的古诗比她还多,也一样知道小说的剧情,她不想输,于是她拿出了本想当上辰国皇后之后再拿出来的东西。   夏清蝉看赵茵儿回了房间,果然又开始想着做什么,就在赵茵儿的房梁上蹲了一宿,可这一宿赵茵儿什么都没弄出来,而是写了一张计划表——   逃家计划表。   夏清蝉天亮才回到晨光寺,蹲房梁蹲得她腰酸背痛,结果就只得到了一张没什么可行性,看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的逃家计划表,她其实是很生气的。   她刚刚想翻墙进院子,就发现院子里居然来了她不认识的人,于是她按捺下来,蹲在墙角等人离开再进去。   而院子里,一大早起来发现家人来看自己,曲安康也是有点紧张的,在曲府的时候她一直躺在床上,所有反应都是原主留在身体里的本能,可如今她好了许多,该怎么面对曲夫人等人,她很迷茫。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因为曲夫人过来就抱着她一通哭,不停地说委屈她了还说身体能好起来真是佛主保佑,然后嘴上不停地说了许久。   曲安康能做的只有应和与安慰,然后她发现曲夫人脸上没有丝毫不对。   看来原主曾经也是这么做的。   曲夫人哭过之后就稍微冷静了,一块来的曲大小姐扶着母亲去梳洗,留下因为休沐,跟随母亲一块来看她的曲大少。   “大哥。”曲安康唤道。   曲砚青一只大手盖在她头上,对她说:“委屈你了,等你康复,我们就带你回家。”   曲安康摇了摇头:“不委屈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身体也日渐康复了,大哥你们不用担心,在家里也多安慰安慰娘亲,让她别这么难过了。”   曲安康这样对曲砚青说道。   曲安康上辈子没有家人,更体会不到这样被家人爱护的感觉,她很喜欢如今这样的感觉,所以她也不希望爱护自己的家人因为她而难过。   “好。”曲砚青应道。   曲夫人一行人在她这待到了下午,这段时间里,曲安康初步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各方面都十分愉快,她还有个二哥,但是因为功课没做好,被父亲关在家里罚抄书所以没来。   除此之外,曲夫人对她十分慈爱,曲大小姐作为长姐也是对她宠爱有加,曲大少为人也很温柔,一家子就像是水做的一样。   不过曲安康知道,这三杯都是王水(硝基酸盐)。   比如曲砚青,他在辰国板块重点描写过的男性角色之一,辰国主的袖里剑,但他表面上,不过也只是个随着父亲入朝为官的普通世家子弟。   但是在曲安康面前,他们确确实实都是把自己伪装成了无害的水。   他们对家中小妹的爱护,不是假的。   曲安康因此很喜欢他们。   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之后,差点在墙角蹲成蘑菇的夏清蝉这才翻墙进来。   “你可以先去别处转转的。”曲安康无奈地上前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落叶。   夏清蝉:“懒得再走了。”一个晚上跑来跑去的,不想再跑了。   “去换身衣服,今天早点睡吧。”曲安康说。   夏清蝉听她的话,回了自己的屋子:“嗯,明天再告诉你有趣的事。”   但是没等第二天夏清蝉告诉曲安康老狐狸家的那点事,曲安康就知道了另一个大新闻,这还是绛袖从香客那里听来的——   辰国主下旨,将安国公之女赵茵儿和李将军之妹李倩然,此外还有三个官家姑娘纳入后宫。   夏清蝉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去找曲安康,却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翻译成辰国人能懂的思维,大概就是——   嘶——怎么昨天还主动勾引我的妹(国)子(主)今天就嫁人了?还一嫁就嫁了五个男人?      ☆、·9·   夏清蝉陷入了沉思。   曲安康在一边研究棋谱,她觉得自己在围棋方面因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室内因此安静了一会儿。   曲安康手中的棋谱一页没翻,半响,她还是放下的棋谱,转去问一边吃着糕点的绛袖:“女子入后宫,难道不用选秀吗?”   书是她写的,规矩是她订的,书中圣女为了报下那最后的几个皇室血脉,听从辰国主安排,把身份改成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秀女,被辰国主挑白菜一样挑进宫,最后才一点点走到了和皇后的位置。   那是圣女的身份是半公开的,地位低的不知道,于是欺辱她,地位高的知道,于是不容易亲近她,且对她十分防备。   如果说辰国主在喜欢上夏清蝉之后后悔过什么,那大概就是一时兴起,将她扔进了自己的后宫。   至于具体是后悔不该让夏清蝉这样被人欺负,还是后悔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就不会喜欢上她,那就不得而知了,曲安康没写详细,因为她觉得写详细了就给辰国主这个人物定型了,而辰国主的人设就是高深莫测的妖孽啊妖孽。   绛袖听得多,知道的也多,她说 :“皇上自登基一来就没有选过一次秀女,原先太子府好像也是没人的,拖了好几年,后来国师说了,皇上暂时不宜亲近女色,百官这才消停呢。如今皇上终于肯纳妃,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规制之类的话,早些诞下小皇子才是正事。”   曲安康:“... ...”大概又是哪个穿越女惹的祸吧。   书中的辰国主可是后宫佳丽三千,做太子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子嗣了。   夏清蝉一听,从沉思中挣脱,又想了想之前被纳那几个女子哪几家的,然后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来关人的。   除了关人,大概还有试探的意思,毕竟这次他可是没有听国师的,前朝那些人里面,有些小心思的怕是会按耐不住。   夏清蝉脑子转地飞快,却丝毫没有想想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因为辰国主要往后宫塞人而感觉异样。   她转而和曲安康说起了昨天想说的事情。   “逃家?”曲安康并没有多惊讶,看着夏清蝉把昨天看来的逃家计划书誊写了出来。   曲安康看着全文简体夹杂拼音但是大致还是能看懂的计划书,嘴角微抽,说的却是:“你记性很好。”   “还行。”也就过目不忘而已。   谦虚完她就开始点评这份计划书,并对曲安康说:“你没出去过不知道,明国这边这条山路早在前年前就被封了,根本走不了,还有这边,那可是苍国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别说进去了,就是路过也未必能安然出来,还有... ...”   曲安康听着夏清蝉给她科普,越听越是头痛。   不怪赵茵儿,真的,就是曲安康也没想过,自己的书里会有这么多穿越者,会把自己的书改成这样。   还地下交易市场。   曲安康也是特别服气。   没过几天,夏清蝉又夜不归宿,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第二天晚上还跑来说要和曲安康一块睡。   曲安康因此就让守夜的翠影回去了,还让她夜间无需来看。   夏清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十分明亮,曲安康也能不装没看到,就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夏清蝉:“以后我能去辰国主的后宫看戏了。”   曲安康:“皇上的后宫?”所以你们俩还是勾搭上了是吗= =   夏清蝉听到曲安康对辰国主的称呼,想了想,说道:“安康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件事。”   曲安康:“?”   夏清蝉:“‘辰国主’这个称呼是如我这般的非辰国的人对辰国皇帝的称呼,但是赵茵儿和李倩然,却也是这般称呼辰国主的。”   曲安康:“... ...咦?为何这样?”   夏清蝉说了句“不知道”转而又说起别的来   曲安康缓缓舒了一口气,夏清蝉不知道,可是曲安康却是知道的。   因为辰国主是小说旁白里面对辰国皇帝的称呼,读者看习惯了,自然也会跟着喊他“辰国主”。   曲安康想了想,自己大概没有这么叫过,稍微放心了一点。   夏清蝉之后跟她描述了一下辰国主后宫的凄清程度,还跟她说了那五个女子入宫没多久就开始的明争暗斗。   曲安康听得是津津有味,甚至伴着故事入睡。   曲安康睡后,夏清蝉侧躺着看着曲安康的睡颜,然后抬手摸了摸,声音轻地像一阵风——   “你是不是呢?”     第二天晚上,夏清蝉去了皇宫。   蹲到房梁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不是。”   辰国主头也不抬:“确定?”   夏清蝉跳下,直接把辰国主压倒,骑在他腰间,双手按住他的脖颈:“再用这种对下属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就杀了你。”   她是黛国的圣女,不是辰国的。   辰国主却不以为意,挪开奏折,看她:“你如何确定她不是。”   “那我问你,她是又如何?就算她是!她可有做过任何叛国违法之事,她只是安安静静待在晨光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努力让自己和别人一样!”   “可对曲砚青来说,她夺走了他妹妹的身躯。”   夏清蝉:“... ...所以是曲砚青跟你说的?说她妹妹... ...已被人借尸还魂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世间知道有世外之人夺取凡人身躯的只有我,国师,安国公,曲砚青,现在还要多一个你。而从小看着曲安康长大的,只有曲砚青。”   夏清蝉松开手:“他要如何?”   辰国主:“不如何,他之前去见曲安康,因为知道赵茵儿的事,所以他比别人都敢想一些,一眼就认出了那不是她原来那个妹妹,但他说对这个新妹妹还算满意,只要她别像赵茵儿李倩然那样做出什么事情让父母兄姐难过,他就会假装没这件事。”   夏清蝉:“... ...就这样?”   辰国主翻身将人反压回去:“就这样,曲砚青那家伙... ...呵!”   夏清蝉:“说人话。”谁知道你身边这两个人是个什么鬼?   辰国主轻吻那诱人的唇瓣:“他在意的事情很少,比起把现在这个曲安康烧死,他更希望曲安康活着,至少不让家中人难过。”   “仅此而已... ...”辰国主的声音消散在唇舌之间。   夏清蝉被亲得挺舒服,不过舒服完又跑了。   辰国主:“... ...”   曲安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扒掉了马甲,继续在寺里养身体,看书练字听八卦,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古人。   从昨晚那个小小的称呼起她就明白了,这些土著一个都不好对付,小看他们就是在作死。   天气渐热,曲安康托了体寒的福,又换了比较轻薄的衣服,因此没什么不适应的,就是平时的活动场所彻底从屋子里挪到了院子里那颗大树下。   通风遮阳又凉快。   夏清蝉留下一封信说是过几天回来,因此曲安康的院子又安静了下来。   这天曲安康在院子里画画,院子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绛袖去开门,然后就被门口敲门的人的外貌惊了一下——   活、活的神仙?   然后神仙开口了:“姑娘?”   绛袖猛然回神:“请问您是?”   “在下不小心迷了路,姑娘可知晨光寺的茶室在何处。”   “知道的。”绛袖连忙跟他说了怎样去茶室,然后看着这位神仙似的人物向她道谢,最后离开。   绛袖,关上院门之后安静了一会,然后十分激动地蹦跶到自己小姐那:“小姐小姐,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好好看的男人。”   曲安康好笑地抬头看她一眼,又复低头,接着画。   那神仙似的男人离开曲安康的院子,径直走去了茶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不认识路的样子。   拐进一间茶室,里面的人笑着对他说:“你这是钓鱼执法啊。”这个词还是他从李倩然那里学来的。   对外他是宠幸了后宫的五个女人,但是对内,被控制了消息来源的五个女人只以为只有自己被冷落了,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邀宠。   而她们的种种手段自然都被记成文字,如数送到了他面前,其中赵茵儿和李倩然是被特殊照顾的两个,日常住行,详细到令人发指。   神仙似的男人在辰国主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倒是辰国主主动问他:“怎么样?即便曲砚青不打算动她,你也要对她动手吗?”   神仙似的国师沉默了一下,“暂时先不管她。”   辰国主笑出声:“那可真是难得,因为鱼没上钩?”   辰国主还从她们口中知道了“穿越者”一词,而在辰国主的概念里,他们对穿越者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有机会她们就要接近,没机会她们也要创造机会接近。   曲砚青不是说只要曲安康不闯祸就留她吗?所以国师就来引曲安康闯祸来了,可是却意外地只能在院子门口远远看到那个在专心画画的人。   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国师对穿越者可都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向来冷酷地如同秋风扫落叶,唯独这次迟疑了?   国师本人陷入了疑惑中,他所有的怨恨和恶毒,无法对曲安康施展。   不知道自己身负作者亲妈buff(增益状态),并且亲妈光环能够照耀所有角色的曲安康,还在努力模仿原主的画风。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ヽ(??▽?)ノ   ☆、·10·   茂密地丛林间,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姑娘胡乱拨开杂草,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   她带出来的东西不是花掉变卖,就是被偷被骗。这个上辈子仅仅只是一个初中生的女孩,这辈子即便又活了十几年,也没有丝毫长进,因为那多出来的十几年里,她在深闺中备受宠爱,在展现出了旁人所没有的“天赋”之后,一家之主更是时常将她带在身边。   她看不起古代的事物,她认为现代的一切足以碾压古人,矛盾的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又成天做着穿越的梦,梦到自己来到了自己所看不起的古代。   她因为看不起,从来没有学过什么琴棋书画,但是那又怎样,她觉得自己可以靠现代歌曲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她可以用简单好玩的五子棋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她不会毛笔,但是她可以弄出炭笔,而且她本人也买过玻璃蘸水笔,她知道玻璃蘸水笔是什么样的,只要做出来她照样能写字。至于画画,简笔画可以吗?她喜欢画Q版。   她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自己“父亲”的“宠爱”下一天天长大。   然后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入宫了,她被皇帝选入后宫了。   就算还有一个穿越女又怎样,她觉得自己就是比对方厉害。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入宫是因为自己提供的手、枪图纸,而另外四个人只是辰国主为了保护她为了掩人耳目才加进来的,她甚至都决定了要为此不高兴耍性子,让辰国主来哄她。   入宫那天,她坐在轿子上,她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什么逃家计划都被她抛在了脑后,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黛国被灭圣女出现之前,让辰国主爱上自己。   这么想着的她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辰国主,她只是按照小说该有的样子,穿越女就该在最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如果她再厉害一点,她觉得她做女皇帝也是可以的。   她有着盲目的自信,她认为后宫那些女人的手段比不上她这个阅尽宫斗电视剧和宫斗小说的人,她甚至觉得后宫之中,能和自己一争高低的只有李倩然。   就算入宫之后没能见到辰国主一面,她也没有气馁。   直到... ...   真的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古人和现代人的差距在哪里知道吗?   对生命的态度。   在古人眼里,奴婢算不得人。   喜怒,尊严,甚至性命。   那都是作为一个奴婢无法自己决定的。   不过只是她以为的一个博弈,最后的结果她自然没事,可她身边相处已久有点感情的宫女,被杖毙了。   一块被杖毙的还有与她两败俱伤的那个女人身边的宫女,但是转头去看,却只从那人眼中看到被愤怒和难过。   失败的愤怒,失去身边可信之人的难过,不像她,不仅难过还恐惧——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了?   宫女难道就不是人吗?   她不要待在这里了,辰国太可怕了,她要去苍国,这个最后胜利的国家,这个最后一统了天下的国家,那是全书中最不科学的存在,她要去那里!   于是第二次逃跑计划开始了,不同于上一次,安国公府好逃,皇宫不好逃。   可她还是逃出来了。   她很开心,她以为逃出来就是天高任鸟飞,却发现脱离了安国公,生活居然这么的难。   而追兵,也来得如此得快。   圆月高悬,身后不再有别人追上来的声响,她终于在一次摔倒之后缩在树下哭了起来,树上的夏清蝉随手把一条趁着夜色悄悄靠近赵茵儿的蛇给弄死了。   夏清蝉也很无奈啊,她都跟辰国主商量好了,等黛国恢复元气,黛辰两国可联手对付明国苍国,条件自然是平分赵茵儿和李倩然。   可赵茵儿突然跑了,黛国在辰国的人手又不能随便暴露,她可不就得自己追上来吗。   急得她连和曲安康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托人留一封信说自己离开几天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曲安康睡了没,应该睡了吧,她可熬不了夜。   突然,有人走动的声音靠近,赵茵儿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接着跑。   夏清蝉跟上,心里把辰国主身边那个神仙样恶鬼心的家伙骂了一遍。   派出来抓赵茵儿的可都是高手,能这么久了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回来?还不是那个家伙下了命令,说不急着捉回来,先跟撵狗一样撵着,慢慢撵回来就是了。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对赵茵儿如此的恶意满满。   夏清蝉只能跟着,以免赵茵儿被弄死。   仅仅一天,赵茵儿似乎终于意识到往回走比往外走要轻松一些,于是开始往回走了,哪怕再次被关进后宫也没关系,她受不了了,她快疯了。   赵茵儿的大脑开始麻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去。   不仅仅是回到辰国国都,还想回到现代,她想念自己的家了,就算父母对她十分严厉,就算功课繁重,她想回去,她想回去... ...   赵茵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甚至觉得自己快哭不出来了。   回到国都,她没有立刻回去,她一身狼狈地站了一会,然后走向了晨光寺,那个她最初遇到李倩然的地方。   小说里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吗?   穿越者遇到大师或者世外高人,人家一眼就看出了穿越者的魂魄不属于这个世界,然后给穿越者提供回去的办法。   所以她能够再妄想,再奢求一次吗?   但是她忘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太糟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乞丐,于是被一些好心人拦下,免得进去冲撞了贵人,丢了性命。   乞丐吗... ...   赵茵儿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觉得确实挺像的。   她麻木地转身离开,然后撞到了一个人。   “小姐!”翠影和玄倚连忙扶住了曲安康。   而赵茵儿则是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但是赵茵儿并没有起来,也没有抬头,她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感官变得迟钝起来,半响才木讷地说出一句:“抱歉。”   曲安康与翠影对视一眼,翠影上前去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赵茵儿反应了一会才抬起头,然后摇了摇,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翠影看着觉得这个姑娘挺可怜的,便又去看了看自家小姐,看自家小姐脸上也是一脸的关切,便又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赵茵儿这回反应更慢了,她声音很小地说道:“回家... ...我想回家。”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眼泪从红肿的眼眶中再次溢出。   翠影被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一行人跑了过来,为首一个妇人抱着赵茵儿就开始痛哭:“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佛祖显灵啊!”   声声撕心裂肺,感情投入,看得刚刚去通风报信让辰国主赶紧把人带走的夏清蝉都快信了赵茵儿真是这人丢失的女儿。   一边看到这一幕的香客更加相信了晨光寺的灵验,也有好奇的人相别人打听这是哪户人家。   赵茵儿刚刚被抱入怀中就失去了意识,她被妇人和妇人身后的一群家仆带走,下了山之后就进了城外一处十分普通的庄子。   庄子里等着一个人,一个白衣飘飘,神仙一样的人物。   “主子。”妇人进来之后便是恭敬利落地说道:“人已带回。”   和先前还抱着赵茵儿痛哭的妇人判若两人。   另一边,曲安康还在懵逼中,几日不见的夏清蝉就不知从哪又冒出来,拉着她走:“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差点没把我累死。”   “那就回去好好歇歇。”曲安康说,然后又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曲安康总觉得,那个姑娘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她啊... ...”夏清蝉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了她那个姑娘就是赵茵儿,还说了赵茵儿私自逃出皇宫的事情,刚刚那些人是辰国主派来的,也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毕竟赵茵儿是安国公的女儿,后宫丢失了一个妃嫔的事情,也至今无人知晓。   曲安康听了之后,心情十分一言难尽。   特别是刚刚,对方在她面前,说想要回家的样子。   夏清蝉大约真是累极了,回去之后沐浴完就把自己锁房间里睡了起来,全然不顾现在还是大白天,连午饭都没吃。   曲安康下午在练字,原主练得最多的是小楷,能写得一手秀丽工整的楷书,而曲安康原来也是喜欢小楷的,但是既然要换一个字体,自然就不能再用小楷——至少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于是她开始捡回了自己曾经学过的另一个字体——瘦金体。   说起来十分奇怪,她很喜欢瘦金体,遇到过和她一样喜欢瘦金体的人,更遇到过直接说瘦金体难看到死的人。   前者是她昔日boss,后者是她昔日室友。   曲安康落笔轻快,写出的字每一画都像是一把把细小利刀,锋芒难藏。   然后慢慢的,字迹中的锋利一点点被收敛,变得清秀起来,如同风中细竹,清雅,却有着无法被折断的坚直。   最后曲安康停笔,烧了这张纸。   这仍旧不是原主会有的笔迹,她还要再接再厉。   因为还没累,曲安康就没停下,接连练了好几张,最后落笔的时候,她不自觉就写上了赵茵儿的名字。   赵茵儿想要回家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那是一个女孩后悔到了极致的模样,连激烈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安静留下的眼泪。   回家二字落下,曲安康静静地看着,却没太多感觉,她是不想回去的,在这里虽然没有电器网络,但是也没有会让她提心吊胆的任何人和事物,她之前就说了,她是条只想做个死咸鱼的咸鱼。   平安健康地活着,已是她毕生心愿。   只是有时候她也会想念,想念她写的每一篇文下的小天使,想念那个因为煎饺难吃就能和她吵起来的辣鸡室友。   ... ...   远在城郊外,换回了一身劲装,卸去妆容的妇人匆忙向国师禀报——   “主子,赵茵儿刚刚醒来,突然又晕过去了。”      ☆、·11·      “你又不是要赶着做什么书法大家,硬是练字练到连筷子都拿不住,你是想气死谁?”晚上夏清蝉醒来,过来吃饭的时候知道曲安康因为练了一下午的字,连筷子都拿不住,气得不行。   “下次不会了。”曲安康的手还有些颤,无奈地由着夏清蝉训她,又一边接受翠影给她喂饭。   这次是她太没分寸了,就连翠影也是担心得不行。   夏清蝉训曲安康,翠影听了也不阻止,毕竟她一个丫鬟不能训自己小姐,但是夏清蝉作为友人却是可以的,不训小姐,她真怕小姐下一回又死撑着把自己的手练成这样。   然后训地差不多了,夏清蝉又趁着夜色去了皇宫,从辰国主那顺了瓶药。   “这药真的有用?”夏清蝉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子,意思很明显:再拿瓶别的来,一瓶不够。   辰国主头也不抬地看奏折,心里略酸,却还是道:“我六弟小时候被罚抄书也是用这个药,管用的很。”   夏清蝉不置可否,也没有拿了药马上就走。   “陛下,国师求见。”   “让他进来。”辰国主放下奏折,看了看待在梁上没打算走的夏清蝉。   之前和夏清蝉协议平分穿越者并且两国联手的事情,国师是知道的,也知道夏清蝉时常回来他这,但是这两个人见面却还是头一回。   国师对夏清蝉印象不好,因为对方是黛国人,也因为她有勾搭自家发小误国的嫌疑。   夏清蝉对国师的印象更加不好,因为对方在赵茵儿事件上展现出了不符合他外表的恶毒,越是好看的人,大概恶毒起来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   两个人相看生厌,于是默契地忽视对方,连招呼都没打。   茶水氤氲白色的水雾,模糊了国师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更加不似真人。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另外两个都错愕了。   “赵茵儿醒来之后仅有三岁心智?”   国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他虽不喜欢那些穿越者,但是损失了一个“能人”他也是很糟心的。   更别说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被他折磨太过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辰国主倒是比国师知道的多一些:“安国公前阵子来和我说赵茵儿的事情,说是赵茵儿三岁失足落水,救回来之后才性情大变。”   国师垂下视线,也就是说,这个穿越者极可能是离开了。   为何?   是啊,为何。   辰国主也在想这个问题,赵茵儿和李倩然并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穿越者,上一个穿越者,也就是国师十二岁遇到的那个,可是被国师活生生折磨死,也没有离开她那副从别人那夺来的躯壳。   为什么这次这个,可以就这样跑了?   “赵茵儿被带回之前,曾去了晨光寺。”国师说道。   夏清蝉一挑眉:“是啊,还撞到了曲安康,可却也仅仅只是‘撞到’带走之时可还是好的。”   夏清蝉一听到曲安康要被牵扯进来,就一副炸毛的样子,之后的话更是直接把责任推到了最后接触赵茵儿的国师头上。   不过也仅仅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辰国主和国师才是一国的,其他国家的坊间传闻这俩货甚至有一腿,她可没觉得仅凭自己一句话就能挑拨这二人,她只是不爽曲安康被牵扯。   却不想听了这话,他们两个居然都觉得有可能,毕竟一个并不否认自己心狠手黑,另一个也觉得自己的小伙伴确实心狠手黑。   万一就是国师把人逼得落荒而逃了呢?   可也不能说和晨光寺全然无关,于是辰国主还是决定杜绝任何一个穿越者靠近晨光寺,而这就意味着,要把曲安康也从寺里驱逐了。   夏清蝉这回不是炸毛的猫了,更像是被动了猫崽,随时要跳起来挠人的猫。   曲家幺女因为住进晨光寺才捡回一条命的消息不难打听,而现在让还未康复的曲安康搬离晨光寺,说不好就会要了曲安康的命!   面对随时有可能暴起刺杀的夏清蝉,辰国主气定神闲地表示有关穿越者的事情,他一向听国师的。   夏清蝉先是瞪了辰国主一眼,深刻怀疑坊间传闻是真的,又转头去看国师。   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国师一副在出神的样子,因为外表的极具欺骗性,国师就算是发呆也能发呆出正在参悟人生哲理的感觉来,令人十分不忍去打扰。   而此时的夏清蝉就很想捞起一颗果子扔过去,让这个发呆的人赶紧出声给个痛快,却又怕对方会因为自己拿东西扔他的举动公报私仇。   国师很快回神,说道:“曲安康如今就在晨光寺,若是让她离开,很难说她会不会因为不想承受病痛而离开如今的躯体... ...就让她在寺里待着吧。”   本来就不算融洽的殿内,夏清蝉终于松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的杀气,辰国主也悄无声息地发松了对夏清蝉的戒备,这两个人,滚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关键时候翻起脸来比谁都快都自然。   “还有之前说好一国分一个穿越者的事情,如今少了一个,拿曲安康抵可好。”辰国主问夏清蝉。   “好啊。”这是夏清蝉,都是穿越者,她相信曲安康也一定会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知道未来会如何,而且还能把人带回黛国,何乐不为。   “不可。”这是和夏清蝉同时出声的国师。   “你打算如何与曲砚青交代?”这是国师的理由,十分强有力。   曲砚青这把剑毕竟是藏在袖子里的,若是轻视他,不在意他的想法,很有可能就会伤到持剑人本身。   辰国主哼了一声,任性道:“朕如何需要与他交代。”不过却也没再提拿曲安康交换的事。   如果曲砚青真是威胁,辰国主非但不怕,还会兴致勃勃将人除掉,只是曲砚青不是威胁,而所谓的交代,也不是对一个臣子的交代,而是对从小认识的好友的交代。   夏清蝉无所谓道:“那就拿李倩然来。”   国师说:“曲安康没有野心,很难保证她会不会告诉我们她知道的事情,所以李倩然也不能给你。”   “真贪心。”夏清蝉说了一句,却也知道,刚刚商量好的两国联手的事,怕是因为一个赵茵儿的离开,彻底完球了。   夏清蝉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本来嘛,两国就算联手了,那也是两个国家,本来就不可能交心地走一块去。   国师说完事情就走了,夏清蝉去辰国主的后宫看热闹,别说,那些女人斗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输给摄政王后宫那些男人,她看得挺欢快的。   没看一会夏清蝉就过去辰国主那打声招呼准备走人了,却又被辰国主叫住。   “国师让人送来的。”他扔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瓶子,说道:“比我之前给你那个好用。”   夏清蝉收起刚刚接住的小瓶子转身离开,心底的荒谬感和辰国主刚刚收到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夏清蝉回到晨光,寺曲安康没有意外地已经睡下了,夏清蝉悄悄叫醒今晚守夜的兰鸢,和她一块把药给曲安康抹上。   中途曲安康醒来一次,看到是她们两个在给她的手抹药,没怎么在意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曲安康醒来,想起昨天半夜的事情,又抬起手握了握拳,没忍住笑出声。   这样被人照顾,她还挺不习惯。   梳洗穿衣后走出屋子,院子里夏清蝉早就醒了,她今天没有和兰鸢下棋也没有和绛袖聊天,而是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面前那颗大树。原本爱在树上的玄倚大概是受不了被她看着,早就从树上跳下来了。   “安康。”不用回头,她也听到了曲安康走向她的动静,她侧身看她,看到曲安康脸上浅浅的笑容,她心里的所有烦躁又都被抚平,所有的疑惑也随之被她咽了回去。   她开口,说的是:“早~”   “早。”曲安康笑着回道。   夏清蝉突然觉得,这就够了,如果她想,那就让她平静自在地活着吧。   嘉州旱灾如期而至,因为早就有所筹备,所以并没有出现大批百姓饿死的悲惨情况。   也因为灾情不严重,侧重点也跟着偏了,比如这场旱灾,是否是因为皇帝不听国师之言导致的。   一时间朝堂上便出现了两批蠢蠢欲动的势力,一方拥护皇帝,想趁机让皇帝恼羞成怒,赐死妖言惑众的国师。另一方则是暗地里联系国师,明里暗里都透露着这个皇帝不听话,国师可以换一个啊这样大逆不道的意思。   然后这两批心怀鬼胎之人都被清掉了。   辰国主为了百姓虚心认错遣散后宫,其中的妖妃李倩然,更是被直接赐死,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说他们的皇帝是谦逊仁君(?)。   而李倩然的兄长李悠然,则是得知李倩然并没有真的死去之后默认了辰国主的做法。   只是关着,总好过真的被赐死,他不知道李倩然被关着有何用,只以为辰国主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留了李倩然一命,对辰国主更是加倍的忠心。   夏清蝉把事情仔仔细细理了一遍,细数这一件事情同时达成的数项成就,瞬间觉得如果自家女皇和摄政王能有这样的能力,她就是现在死了大概也能含笑九泉。      ☆、·12·      夏清蝉要回黛国了。   联手并且共分穿越者失败,李倩然表面上被赐死,实际上被关押软禁,无论这期间李倩然能拿出多少好东西来,国师和辰国主都不会就这么让夏清蝉偷看了去,自此,她留在辰国也没有多大用处。   而且黛国国内推倒摄政王的准备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她得回去。   只是略有些不舍... ...   离开前一天,夏清蝉跟曲安康道别。   曲安康听闻她要离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对方是圣女,能一直留在这里才奇怪。便嘱咐对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别每天晚上出去浪到深夜才回来,做事三思而后行,注意自己的安全... ...   细细碎碎念了一堆。   夏清蝉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句。   突然,曲安康说道:“对了,那把伞可别忘了带走。”   夏清蝉正点着的头一顿,“什么伞?”   曲安康:“许久之前你拿回来那把,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夏清蝉想起来,是之前辰国主给的那把,“那个就不带了,这一路回去快马加鞭,带着麻烦。”   然后她又和曲安康说了些黛国如今的境况。   摄政王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人一点也不怵,因为她后宫的男人牵扯到了前朝太多臣子,她觉得那些人应该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而且她还有最大的王牌——尤嘉。   书中的女皇因为尤嘉愿意让出帝位,那她就能继续靠着尤嘉做她的摄政王。   夏清蝉也知道,尤嘉再怎么掰,也不可能放下她和摄政王的情分,只要她起一个念头,就算她们现在推到了摄政王,那也是白推。   所以夏清蝉的选择是,废尤嘉,立新皇。   “尤殊是尤嘉同父的长姐,自小便疼爱尤嘉,若是她当上女皇,尤嘉不会死。”夏清蝉说。   曲安康:“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尤殊,那个书中的女皇。   剧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原本的线上。   是夜,从高处俯瞰的辰国国都就像是一片精美的古建筑模型,红墙黛瓦,房屋俨然。   而这一片最高的建筑,就是皇宫内的摘星楼,那里是辰国国师的住所。   国师又做恶梦了,那个从十二岁起就一直挥散不去的恶梦。   无数双手,无数的人,滑腻的触感,恶心的气味,还有从他鲜血淋漓的口中,溢出的绝望哀鸣... ...   国师猛然惊醒,手臂抵着床铺撑起上半身,丝绸一般的黑色长发凌乱披散垂落,他剧烈地喘着气,就好像是被搁浅在海岸的濒死的鱼。   剔透的眼中浮现出水气,他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如鬼。许久之后,久到让人怀疑他只是个会喘气的假人的时候,他的呼吸稍稍平静,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将自己的脸埋进柔软的被褥中。   空气中响起他轻细而模糊的声音:“忘了... ...别想了... ...”   他命令自己。   被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视作恶鬼的他,在这一刻脆弱地不堪一击。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再次睡着,最后东方明亮起来,他干脆起身,让服侍他的宫女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三大五粗的宫女扛着一桶桶热水进来,然后出去,直到再度恢复安静,他才起身脱了衣服,把自己浸到热水中。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疤,原先也是有的,很多,也很可怕,然后被他想尽办法一点点全部去掉了,就好像这样,那天的事情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洗了澡出来,他穿好繁复华丽的白色国师服,用干净纯白的布料,把自己无法暴露在外的黑色心思一点点遮掩了起来。   辰国的摘星楼,黛国的琉璃宫,明国的忘忧林,苍国的议事院。   外头正好是破晓之际,国师就在这独自居住的摘星楼上,慢慢看完了日出。   辰国主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夏清蝉回黛国了。”   国师没接话,这件事他们俩昨天就知道并且讨论过了。   果然,辰国主不是来说正事的,而是语带笑意地散了一波狗粮:“她把我给的那把伞也带走了。”   国师没反应,甚至有点不懂,他们两人,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圣女,根本没可能,辰国主真的不觉得自己撒的狗粮里面把把都带刀吗?   “中秋团圆,曲安康是一定会回曲府的,说不得要住上一段时间,皇妹说是想在那个时候和六弟举办一个赏花宴,曲安康也一定会来,你... ...”   辰国主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国师回首看来那平静的一眼扼杀在了喉咙里。   “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国师说道。   辰国主:“可你对她,也不想平时对其他穿越者一样残酷,不怪我多想。”而且辰国主知道国师的心结,若是能借此解开,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有多想的时间,那就去处理正事,穿越者口中未来可能谋反的人找出来了吗?手、枪营训练如何?李倩然说的那些可都记下去让人试过了?朝堂清洗过后的空缺该由何人替上?黛国国内动荡,你如何劝服朝中大臣不去趁火打劫?就算你不出手,苍明两国难道就会放过黛国?你若想帮黛国,拿出能说服朝臣的理由和能从黛国那里得到的好处来... ...”   辰国主:“... ...”虽然小伙伴说的没错,可仍旧觉得自己的好心就跟喂狗了一样。   #   曲安康在夏清蝉离开之后发现那把伞不见了,也是差点笑趴在桌子上。   这究竟是怎样的口嫌体正直啊。   曲安康的心情因为这个发现而从夏清蝉离开后的落寞中恢复。   日常的练字画画看书散步,某天散步的时候,曲安康遇见了绛袖口中的那个曾经来敲门问过路的“神仙一样的男子”。   可那人仅仅只是远远地看到她们,似乎是认出了绛袖,朝她们点了点头。   曲安康早就忘了当初那个小小的插曲,可是对美人见之不忘的绛袖记得,绛袖与曲安康说了,曲安康听了之后,也朝那人回了一礼,然后只一面,又各自离开。   “你真的不是喜欢她?”躲在一边的辰国主走出来,一脸“你再骗我一个试试?”   国主一脸坦然:“不是。”只是见到她的时候,心情会平静下来。   心里那一汪腐臭翻腾,时不时有骨手攀上岸边的池水,也会稍稍安静。   临近中秋,曲府那边来人,说是准备接她回去过节。   小小的院子因此开始忙碌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离开这一小段时间会不会对曲安康的身体造成影响,因此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几乎只把能带的都带走了,力求能让曲安康过得和在晨光寺里一般无二。   因为待在院子里有碍手碍脚的嫌疑,曲安康又出来走了走。   说起来,她在这里遇到国师的机会应该蛮大的,因为书中的晨光寺有猫腻,国师也因为怀疑而经常来晨光寺,夏清蝉能灭了辰国,除了安国公被弄倒,国师被晨光寺绊住也是原因之一... ...   “小师傅说的有理,可我想做什么,与小师傅何干?”   因为翠影几个在忙,曲安康只带了玄倚一人出来,拐过一角听到有人在此处说话,再想躲开已是来不及了。   于是便十分尴尬地撞了上去。   “阿弥陀佛,曲施主。”这是两人中的僧人,看起来还只是个少年模样的小和尚。   曲安康到底的女孩子,能留在这里是因为主持说慈悲为怀,如果因为规矩害人丢了性命那是本末倒置,因此曲安康对他们心怀感激的,哪怕全寺僧人都避着她那小院走。   另一个人曲安康也认识,不对,应该说是见过,就是绛袖之前说来问过路的那人。   曲安康尽量不让气氛更加尴尬下去,正准备离开,就听白衣男子道:“姑娘可是心肺不好?”   这话问地唐突,就连僧人也是微微错愕,然后立刻接道:“曲施主,这位安施主出身杏林世家。”   也就是对方家里是搞医学的,可能是看到你职业病犯了,请勿见怪的意思。   曲安康笑道:“正是如此,莫不是这位公子能医我的病?”   国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医治不好说,我不过是观姑娘气色猜得姑娘病症。不过治疗心肺的良药家中却是有几幅,我回去让人送来,姑娘可拿去问问大夫,若是于姑娘的病有益,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曲安康:“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曲安康离开之后,小和尚神色奇怪地看着国师:“贫僧以为施主只会害人伤己。”   国师冷笑,被这个和尚看破真面目是他的失误,可这并不能代表对方能够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你错了,我只害人,不伤己。”说得一点不心虚,就好像那个“害”字是个“救”字一样。   小和尚道了句佛号:“施主,回头是岸。”   走远之后,曲安康问了玄倚:“刚刚那人... ...”   玄倚:“经常来寺里,绛袖上回见了就去打听过他,是说其家中父兄都是大夫。”   曲安康又问:“刚刚那和尚,莫不是叫‘无音’?”   玄倚:“确是无音小师傅。”   曲安康长舒一口气:这下安逸了。   她见到国师本人了。   还不止一次。   还见到国师的基友了,不过两个人的气氛看起来很不对,可那又怎样,夏清蝉还能变得活泼可爱呢不是。   这对好基友提前决裂也是有可能的。   曲安康并不知道,他们至今,连“友”都不是。   ☆、·13·【改bug】   【   “安施主。”小和尚语气里是满满地无奈,看着一边拿着埙瞎吵吵的白衣青年。   “小师傅不必理会我。”白衣青年一脸无辜地说道,手里的埙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小和尚:“... ...”   “若是小师傅嫌我吵,怕我扰了佛祖清净,不如与我说说话,这样我也不会拿着这玩意儿瞎吵了。”白衣青年明明长的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无赖。   小和尚无法,只能与他再度说起了昨天说到一半的话题。   他们经常这样谈天说地,从时事到国策,从务农到水利。   他们有时意见不一,有时一拍即合,甚至有时,会因为各自的想法,真的动手做出了不少东西。   “安施主。”一向冷面的小和尚,在面对白衣青年的时候似乎总是无奈的。   “我知道我知道,出家人不碰荤腥,所以我也没叫你吃啊。”白衣青年兴致勃勃地煮着一锅狗肉煲。   小和尚:“... ...”不是这个问题!!   小和尚深呼吸压下想要咆哮的冲动,道“这狗只是尽了它的职责。”   “可它咬你了,你只是去化缘而已,不给就不给,凭什么放狗咬人。”白衣青年淡淡说道,看了一眼小和尚至今未好的腿,又想起那天看到的鲜血淋漓,一脸不为所动。   小和尚替这只狗叫屈:“那也是它的主人让它咬的,它只是听从。”   白衣青年故意曲解:“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它的主人算账?”   小和尚虚弱道:“不... ...”   】   曲安康睁开眼,这次她习惯了,也知道了,这梦境是书中人物原本的宿命。   就好像她之前做过的有关夏清蝉和辰国主的梦,那些都是没有发生的。   所以刚刚梦里的事情也都还没有发生?   他们还不是朋友?   曲安康疑惑了不过一会,又被困意侵袭了大脑。   曲安康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现在可是半夜。   曲安康又复睡下,她本以为梦境就这样了,却不想在她闭上眼睛之后,梦境画面再度跳转——   【   这是一间不像牢房的牢房,床柜桌椅一应俱全,除了比较朴素,和一般的卧室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的,墙壁中是钢铁的栅栏,窗门外的风景也被一根根竖着地冰冷铁条划开,只有在送来餐食的时候,才会有人打开门。   白衣青年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曾试过在墙上划下记号,但是有人来打扫的时候会提前一天晚上给他喝下安眠的药物,有次他醒来,发现他在屋内种的一盆小花已经结果成熟,也确定了自己睡着之后并不是第二天就醒来。   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即便是外表如何和善,他内心总会有着戒备,不会让他戒备的人不多,辰国主是一个,晨光寺里的小和尚也是一个。   前者让他操碎了心,后者... ...呵呵。   仿佛死了一样的生活一点点消磨着他的意志,然后有一天,小和尚来了。   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少年模样,不过在遇到他时,眼神中的冰冷会消融,那是因为,他们是知己。   见鬼的知己。   小和尚续了发,虽然是一副英俊少年的模样,还穿着精致的服饰,可在他眼里,却比不上当初那一身朴素僧衣,总是一脸无奈的光头小和尚。   要瞎。   白衣青年闭上眼睛,哪怕他曾在之前一直希望能有人出现,只是和他说说话也好,可在这一刻,他还是选择闭上眼。   小和尚的话因为对方的这一举动全被哽在了喉咙里,他看白衣青年糟糕的脸色,最后还是说道:“辰国国都已被攻克。”   白衣青年闭着眼,在这枯燥的时间里,他把自己知道的都理了一遍,其中包括了不可控因素——夏清蝉。   最后他推算出来的结果是,就算李悠然和他那十几万大军还能撑着,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并没有太意外,只是... ...难受,太难受了。   小和尚告诉他这件事就走了。   走得毫无留恋。   我们确实曾是知己,可你又如何能否认,我们最开始接近对方都是另有目的,只是可惜了,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大概能是很好的朋友。   白衣青年在对方离开之后睁开眼睛,眼底波澜不惊,如同一滩死水。   】   曲安康这次醒来已是天亮,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这次比上次梦到夏清蝉的时候要糟糕些,她脸上都是泪水。   与辰国主前期肆无忌惮虐圣女,中期两人同床异梦,后期互相伤害一样惨的是国师与相知相交的好友知己实则与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也因为那一丝情谊,对方残忍地留下了他一条命,只可惜在那一刻开始,国师已经死了。   我当初为毛线要写这么虐的玩意儿出来。   曲安康缩成一团,悔不当初。   赶在翠影打水进来给她洗脸之前,曲安康好歹是把眼泪擦了,之后翠影进来,她洗了脸,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法的样子,梳洗换衣。   曲安康的行李打包得差不多了,只剩好几本曲安康还没看的书,曲安康索性就找了来,坐下翻开。   绛袖进来,问道:“小姐,门外有人送来了药方子,来人说是安公子的家仆。”   “收下,让玄倚拿去给大夫看看。”曲安康住进晨光寺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大夫上来看一次,因而大夫就在山下,倒也不麻烦。   绛袖应是,退了出去。   随着中秋越来越近,曲安康也越来越不安,离开晨光寺,她就要真的去面对原主的家人和她该面对的交际圈子了。   原主身体不好,原先的一些宴请,曲夫人也从来没带过她,可如今她身体好转,却是无论如何也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小姐姐们的。   她现在就像是即将面临开学的一个社交障碍,准备着面对未来的同学和老师。   离开晨光寺那天,翠影特地给曲安康选了一件重色的衣裳,长发梳成少女的双螺髻,铃铛配饰一一戴上,好看是好看,可行走之间,却不能像往日那样随心所欲。   身上的每一份重量,每一点声响,都代表着她这个人。   曲安康踏上来接她的马车,翠影与她一块,其余三人除了玄倚作男子装扮骑马在侧,其他人皆是进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曲安康安静地坐着,马车外的声音从安静到出现人声,再到热闹起来,曲安康睁开眼——她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她看向翠影,见翠影没有阻止的意思,就稍微掀起了一点窗帘。   窗外是热闹的街市,商铺酒楼,商贩行人... ...   曲安康没有哪次比现在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了。   马车停下,曲府门口早早就有人在等。   曲安康刚下来,就被曲夫人揽住,陌生的温度直熨心底,她开口唤道:“母亲。”   曲安康的住处和原先离开时没太大区别,只是平日里长辈送给小辈的东西都留了一份送来,因此屋内多了不少精巧的玩意儿摆件,还有不少寺里带来的东西需要放置,翠影又忙碌了起来。   曲安康在曲夫人那用了午饭回屋休息,睡了一个中午,醒来被告知表姐来了。   曲府人口简单,老太爷早已不在,老夫人沉迷礼佛不管俗务,二人早年有三子两女,后来一子病故一子外放做官,剩下曲老爷在都城,两个女儿一个嫡出的嫁人之后离世,一个庶出嫁给了老家殷州一户商贾人家,平日里在都城的只有曲老爷曲夫人外加四个儿女,曲老爷曲夫人感情深厚也没有纳妾,因此后宅十分清净。   来探望曲安康的就是那个嫁给了商户的姑姑家的女儿,这个姑姑虽然是庶出,但是很得老夫人喜欢,所以逢年过节都会来他们家,也算是让他们家没有因为人口太少而显得冷清。   而姑姑家的小孩就多了,三女二男,加一块五个。   其中据说最出色的,就是现在来找曲安康的这个表姐。   不仅人好看,性格也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借着这几年来都城过节的机会,在都城结识了不少手帕交,且还都是贵女。   ——以上信息来自八卦小能手绛袖。   曲安康刚刚睡醒头都是懵的,但是表姐都上门来找她了,也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曲安康就让翠影把人带进来。   “想要见妹妹可真不容易,上回见妹妹,妹妹才刚学走路呢。”来人进来就是一通十分亲切的话语,这样带着好意和亲近的话语,用来攻略没什么社交的女孩子最好不过了。   这个对曲安康而言十分陌生的表姐叫白琳琳。   白琳琳长得好看却不尖锐,漂亮得十分和气,她穿着比较素雅,大概是因为知道曲安康身体不好,所以没穿得大红大紫,但现实就是,曲安康的衣服反而多是重色,据说是为了压病气。   而曲安康穿着重色的衣服也确实比穿浅色的衣服看起来要好些,显得有气色,于是便一直都穿重色的衣服。   于是现在的状况就是,白琳琳这个穿着素雅的比曲安康这个真·病患看起来居然更加柔弱些。   曲安康觉得好笑,白琳琳也发现了,却视而不见,十分淡定地和曲安康说起了话。   “听说妹妹前阵子为了养病去了晨光寺,寺里清苦,委屈妹妹了。”   “那里就委屈了。”曲安康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过,倒是周围的人一直都觉得委屈了她,觉得曲安康是官家小姐,却不能住在家中锦衣玉食,伺候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   白琳琳大概就是来混个脸熟,她也知道曲安康身体不好,因此过来坐坐说说话就离开了。   先是不看情况随便来了,之后又体贴地坐坐就走,先抑后扬,确实容易形成反差,讨人喜欢。   曲安康这样想到。   ☆、·14·   中秋那天晚上,阖府除了在朝为官的曲老爷和曲砚青还在宫里,其他人用了晚饭,吃月饼看烟花猜灯谜,小的围着老的,其乐融融。   曲安康正试图说服长姐曲天鸢再让自己吃半个月饼,就听白琳琳说起河边有热闹的灯市。   一下子,家里晚辈全都活跃了起来,央着要出门玩,曲安康眼睛一亮,也加入了进去,杀伤力瞬间翻倍。   最后老夫人果然允了,一群小的得偿所愿,带着家仆,成群结队地出了门。   “如果有不适宜,想要早点回来,千万别忍着。”曲家大姐曲天鸢对曲安康叮嘱道。   因为要外出所以十分开心,笑得像个真·十二岁的曲安康:“知道了,姐姐。”   一行人坐了马车出来,行至灯市附近,就因为前面人太多,不得不下了马车。曲安康这次出来带的是玄倚绛袖,曲天鸢因为不放心,也一直跟着她。   不少人在河边放河灯,各式各样好看的河灯点缀河面,烛火摇曳,在桥上看去就像是一道暖色的星河,璀璨耀眼——   太好看了。   曲安康叹道。   街市上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曲安康不能乱吃东西,曲天鸢也不给她乱吃,但是她还是买了很多,说是带回去给翠影几个,但是在曲天鸢不注意的时候,她又会偷偷让绛袖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给她,用袖子掩着偷偷吃一口。   几次下来,曲天鸢就发现了曲安康的小动作,但是看她自己有分寸,每个都只咬一小口,而且挑的都是些自己能吃的东西,用袖子挡着像个小动物一样暗搓搓地偷吃,曲天鸢于心不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自在一次。   除了吃的,曲安康还买了不少玩的,像是小小个的瓷娃娃瓷兔子,做工不算精细但是粗犷地很有味道的簪子手钏,还有灯笼花灯泥人荷包... ...   曲安康也放了一只花灯,上面只写了五个字——祝平安健康。   希望谁平安健康?   她自己,还有... ...某个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室友。   曲安康放了花灯,手上拿着一只金鱼灯笼,跟着姐姐走在热闹的人群中。   途经一个卖面具的摊子,曲安康脚步一停,视线落在了一个狐狸面具上。   面具只有半张脸的大小,红白二色,红色花纹简单却又十分好看,面具的狐狸耳朵上串着一条红色的流苏,流苏上还坠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珠子。   “安康?”曲天鸢发现她停下了,疑惑地朝她看得方向看去:“喜欢这个吗?”   曲安康回神,朝曲天鸢点头道:“喜欢。”   于是曲天鸢就替她买下了这个面具,曲安康拿到手就戴上了,面具遮去了她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只露出了她的嘴和下巴。   正巧曲安康今天穿得就是红色的襦裙,还搭配了色彩对比强烈的藏蓝色披帛,乍一看去,这个面具像本来就是她的一样。   比起可爱的物件,曲天鸢更喜欢猜灯谜,她在一盏灯前因为一个谜面而驻足,没有发现曲安康跑去了另一边人多的地方看热闹。   不过两人都带了丫鬟随从,各自跟着,分开走也没什么问题。   曲安康发现那边人多是因为有两人在接连猜了多次灯谜之后较起了真,开始给对方相互出灯谜,而且一个出的比一个绝妙,这才引起了围观。   曲安康这个伪古人总比周围群众慢半拍,听了一会就离开了。   曲安康回头,发现曲天鸢已不在原地。   “大小姐去那边了,身边有人跟着,小姐不必担心。”玄倚有武功,随便上棵树看一看就能找到人。   曲安康放下心,没再去找曲天鸢。曲天鸢那边也是如此,听到曲安康带着下人,想着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也不好总是拘着曲安康,就没去找曲安康。   曲安康离了曲天鸢,表面上没什么,内心就像是撒欢的哈士奇。   不少沿河的商铺也因为节日弄起了各种活动,首饰铺胭脂铺里更是聚满了好不容易能出一次门的官小姐。曲安康想着也给姐姐买点什么,就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曲安康看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惊叹着古人的手艺。   很快,曲安康就看上了一只发簪。   发簪用金丝缠绕出繁复细致的月桂枝丫,枝丫间点缀小小的珍珠模拟花朵,枝丫绕出圆形,圆形中间嵌着一枚圆形白玉,白玉中间是镂空的兔子形状,在白玉下还挂着一排的流苏,流苏末端挂着水滴状的细小坠子。   很好看的一只发簪,冷艳又带着点少女的娇俏,不适合曲天鸢,但是很适合夏清蝉。   曲安康伸手去拿,却在中途撞上了另一只手。   曲安康没反应过来,对方倒是反应极快,看有人和她一样看上了这只发簪,伸手就把它拿了起来,直接就跟店里伙计要了这只发簪。   曲安康傻愣在原地,看着和自己抢发簪的人。   那是一个怎么看都比自己年龄要大的小姐姐,一身骄阳似的橙色衣裙,面容妍丽娇俏,买下发簪之后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仅仅只是一眼,饱含不屑和轻视。   曲安康:“... ...”   小姑娘家家哪来这么大戾气。   可是下一秒,曲安康就知道这姑娘的轻视从何而来了。   只听姑娘身边的小姐妹为了讨好姑娘,说了一句:“店家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店里放,这里可是玉蝶轩,就是一个小小的耳环坠子,都够买这小丫头脸上的面具买一车了。”   这还不够,又一个来凑趣道:“这是什么话,一车哪里就够了,便是买这个小丫头也是够... ...”   说话间那人上下看了看曲安康,却是渐渐削弱了声音,神色僵硬。   曲安康脸上的面具虽然廉价,可是她这一身的衣服打扮却一眼就能看出富贵来。   只是店里人多,她们一个个又是不肯低头的作态,曲安康头上的首饰也都被面具上的狐狸耳朵挡住了,乍一看这廉价的面具,这才把曲安康误会成了误闯进来的平民小丫头。   绛袖听了她们的话很是生气,玄倚也稍微上前。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那抢发簪的橙衣姑娘也发现了,却没有另外两个姑娘那样不自然,她出身侯府,能让她怕的人她都知道样子,也不可能带着这样掉身价的面具,眼前这个算什么?   因此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曲安康笑着问道:“那这玉蝶轩可真是不得了,什么耳环坠子竟如此珍贵?”   两个姑娘接不下来话,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妹妹,你也在这?”这声音笑吟吟的,带着几分打圆场的架势,又朝另外三个人一一打招呼,说道:“真是巧了。”   那两个脸红的姑娘一听白琳琳喊曲安康妹妹,就放心了。   白琳琳出身商户这件事情她们是知道的,而有钱,未必有势。   曲安康看出白琳琳是要做和事佬,但是这样一副替她做小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曲安康疑惑了一秒,随即想起,曲府老爷虽是高官,可是这都城里随便砸个招牌下来都能砸死两个做官的,面前三个姑娘未必出身就比她低,而曲砚青在背后替辰国主做事的事情,也并不是谁都知道。   明面上看来,白琳琳会想到退让也并不奇怪,毕竟像她们这些官小姐,不就是拼爹拼家中兄弟吗。   白琳琳和那三个姑娘在那寒暄,曲安康看着无趣,就问店里的伙计:“你们店里,可还有刚刚那样的发簪。”   因为招待的都是女客,店伙计也是个女人,一听曲安康问她,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只是上面的玉不是白玉,而是翡玉。”   “拿来我看看。”曲安康说道。   伙计拿来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的发簪果然和之前那支一样,不过上面的玉是红的,就像一枚血月,热烈而绝美。   “我要了。”曲安康喜出望外。   这只不够之前那支冷艳,却比之前那支更加适合夏清蝉。   橙衣女子注意到曲安康买了另一只,另一只似乎比自己的还要好看,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蛮不讲理道:“这个我也要了。”   曲安康看向橙衣女子,橙衣女子一脸“你奈我何”的笑意,料定了曲安康不敢和她作对。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玉蝶轩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一家店,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口碑,先到先得,只要曲安康不松口,这只发簪就还是曲安康的。   于是曲安康就在橙衣女子的注视下,让绛袖去付钱拿发簪。   “你!”橙衣女子看曲安康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退让,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脸,甚至好像还听到了平时不放在眼里的人暗地里嘲笑她的声音,怒道:“你敢和我抢东西!”   白琳琳在一旁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觉得曲安康真是个熊孩子,亏她刚刚还帮她,于是就袖手旁观,在一旁冷眼看着。   要知道这橙衣女子出生侯府,曲安康哪里能和她斗,也不知道忍一忍。   曲安康:“笑话,我问了伙计让伙计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我先给钱买下的,何来一个‘抢’字?”   白琳琳听着这话太冲,想起自己现在客居曲府,觉得还是要拦一拦,就扯了扯曲安康的衣袖,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曲天鸢的声音——   “安康?”   一行人都看了过去,白琳琳向来对曲天鸢又羡又怕,不由得低垂了视线,放开了曲安康的衣袖。   橙衣女子没听清曲天鸢说了什么,只看到曲天鸢就高兴起来,喊道:“曲姐姐。”   出声的瞬间,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姐姐”是旁边的曲安康。   什么?橙衣女子微愕,她叫曲天鸢什么?   只有另外两个姑娘的关注点是最对的:曲天鸢叫这个戴面具的姑娘“安康”,曲府就一个叫安康的,那就是曲府幺女曲安康。可是等等!她不是白琳琳的妹妹吗?不是商户女吗?怎么一下子有成了曲安康?!曲天鸢的妹妹?!   乐亲王未婚妻的嫡亲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曲安康:拼爹拼兄长不行,那就拼姐呗,没怕过的。 曲砚青:... ...出息。 曲天鸢:行了,这门亲事不亏,阿六还是有点用的。 前·六皇子乐亲王:... ...QAQ 鸦:这个乐亲王前面有出现过,就是没什么存在感,之后的存在感应该也不会特别高,不用在意 乐亲王:TAT   ☆、·15·   曲天鸢是谁?   曲府大小姐,就算是在她被赐婚乐亲王之前,也一直是她们这些官小姐中最上层圈子里的人。   不是因为她父兄有多厉害,而是她本人就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姑娘。   就连侯府出身,性格飞扬跋扈的橙衣女子,也喜欢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小妹妹的模样。   曲天鸢看起来很温柔,本身性格也很温柔,但却从来都有自己的主见,说话声音轻柔却不细小,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白琳琳作为商户女能在都城官家小姐这个圈子里交上朋友,多半也是因为她是曲天鸢的表妹,而白琳琳很清楚这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羡慕,在言行就举止上都会有几分模仿曲天鸢。   然而模仿终究是模仿,就好像知道刚刚回来曲安康要休息,曲天鸢会直接让贴身丫鬟去给曲安康送很多很多东西,让曲安康开心,却不会上门打扰自己体弱的妹妹。   而白琳琳则是会直接去到曲安康那里,表达自己的亲近,然后坐坐就走一副很体贴的样子,可若是真的体贴,就不该挑在那个时候来找曲安康。   谁更在意曲安康的身体,谁是单纯在刷曲安康的好感度,一目了然。   曲天鸢进来之后就问清事情原委,她看了一眼还在懵的橙衣姑娘,行了一礼,十分生疏道:“担不起安二小姐这一声姐姐。”   说着带着曲安康就走了。   留下安二满脸的迷茫,另外两个姑娘连忙上前与她解释刚刚曲天鸢叫了那个戴面具的姑娘叫安康,所以那个面具姑娘应该就是曲天鸢的亲妹妹。   安二脸色煞白。   很难说清“崇拜”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至少在安二眼里,曲天鸢的出生如何不是问题,曲府的地位也不算低,重要的是曲天鸢这个人,和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安二听了之后一边又是羡慕曲安康有这么个为了自己可以对侯府女说翻脸就翻脸的好姐姐,一边又是担心自己刚刚的行为,会不会令曲天鸢生厌。   粉丝滤镜就是这么可怕,如果是别人,管她是不是为了姐妹给安二脸色看,那都是要上安二黑名单的,说不定还会被安二骂蠢,但是换了曲天鸢,安二又无比羡慕曲安康能被曲天鸢这样宠护,又觉得曲天鸢不亏是曲天鸢。   与此相比,害她们误会曲安康是商户女的白琳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为了不与她们闹翻做出一副姐姐的模样替曲安康伏低做小,若曲安康真是白琳琳的亲妹妹她们还觉得白琳琳识相,可曲安康明明不是,白琳琳的举动就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更别说也是因为白琳琳的误导,她们才一而再地欺负曲安康。   一时间,那三人都有种被白琳琳骗了的感觉。   安二的两个小姐妹对曲天鸢没有安二那样的崇拜之情,但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她们如何得罪得起,于是更加恨起了白琳琳的莫名其妙。   她们飞快把责任推了干净,并且迁怒到白琳琳头上。   安二更是狠狠剜了白琳琳一眼,怒哼一声,带着两个小姐妹走了。   白琳琳里外不是人,她不常在都城,只知道别人都喜欢曲天鸢,却也不觉得这种喜欢能跨越身份这道天堑,哪里知道侯府姑娘真的会崇拜一个普通的官家女,更别说曲天鸢被赐婚之后十分低调,什么未来的乐王妃,她听都没听过。   白琳琳愣在原地,像是被人朝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脸颊又红又烫。   #   另一边,离开了首饰铺子的曲安康又拉着姐姐去看花灯去了。   “侯府的安二小姐?”曲安康被姐姐科普刚刚找她麻烦那三个人,听到这个人,她重复了一句。   曲天鸢:“听说过?”   曲安康点了点头:“听过,她与姐姐关系可好?”   曲天鸢想了想:“不好说。”   曲安康面露不解。   “安二小姐的性子... ...比较任性。”曲天鸢苦笑:“是我应付不来的类型。”   可你还是应付过来了,曲安康这样想到。   在晨光寺的时候,曲安康曾用“王水”来形容过曲砚青曲夫人还有曲天鸢,曲砚青不用多说,曲天鸢这个温柔似水的人曾也做一件过不得了的事情——   她曾不动神色设计救下了被满门抄斩的将门之女和她的弟弟。   这件事情本该神不知鬼不觉,毕竟说出来就是死罪,可是曲砚青是谁?皇帝私底下不能做的龌龊事全是他的手笔,于是曲天鸢的事情曲砚青就知道了,曲砚青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皇帝还觉得这曲家兄妹二人还挺有兄妹相的,正期待着曲家第二个儿子也展现一下非法的才能,就遗憾的发现,这个曲家小弟不学无术,是上个学堂都要被自己老爹定时抽的类型。   这么一遗憾,他醉酒的时候就把曲天鸢的事情说出去了,于是少数臣子就知道了,其中受家里宠爱的女孩也听闻了这件事,有觉得曲天鸢吃力不讨好,把自己逼上死路的,也有人不免觉得羡慕,官家女子的情谊多是因为各自背后的身份利益,能有像曲天鸢这样的朋友,总是令人羡慕的。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曲家这个长女要死的时候,皇帝又突然下旨把她赐婚给了年纪相当的乐亲王,曲天鸢做的事情就此被打住,知道皇帝不打算追究,也没人敢再传,成了官家女中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路过一家糕点铺,曲安康特地进去买了一份十分好看的糕点,糕点被做成花瓣很薄的粉色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很细腻,乍一看就像真的花一样,入口酥脆清甜,因为易碎所以拿专门的食盒装着,连糕点带好看的盒子,一点都不便宜。   这是曲安康找不到适合曲天鸢的首饰之后决定代替首饰买给曲天鸢的礼物。   曲天鸢不是没吃过这种糕点,但是妹妹买的,她当然更加喜欢,直接就拿起一朵咬了一口,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很好吃。”   能因为自己妹妹喜欢就给妹妹买廉价的面具,也会因为妹妹送的是糕点,当街就吃了一块,她似乎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包容,而每一个被包容的人,都会喜欢上这样的感觉。   曲安康和曲天鸢朝着河边走去。   灯市热闹,来来往往间,一行人与曲安康她们擦肩而过,那群人中,还有之前曲安康围观过的那两个互相出灯谜的青年。   两个青年跟在一玄衣男子身后,还在斗嘴。   曲安康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了几句,觉得挺好笑的,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却不想他们中的玄衣男子也回了头,两双冰冷的眼睛隔着距离和面具,在空中相撞,很快又分开。   明明是热闹的街市,曲安康居然有种周围都安静下来了的感觉,脑海中只剩下那一双眼睛。   夜色下,璀璨的花灯顺着河流一路远去,到达距离热闹的灯市很远,一点都不热闹的某座桥下。推搡在河中的花灯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只余几盏还在垂死挣扎。   这里附近没什么商贩店铺,人也不见几个,自然也没什么行人过来,却见桥上,玄衣男子百无聊赖地靠在围栏边,身边两个青年没再吵架了,旁边还有一人,低头弯腰十分恭敬地说着些什么。   一盏烛火摇曳眼看着很快就要灭掉的花灯坚持到这里已是极限,很快就噗嗤一声地灭掉了。   玄衣男子看过去,突然间,眼底神色微变,丢下还在说话那人和身旁的两个青年,从桥上一跃而下,掠过河面又足尖一点,返回到桥上。   一旁的人虽然疑惑却也不敢抬头直视男子,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又发现自己居然和对方这么默契,很不开心地皱着眉头错开视线。   男子看着自己拎回来的花灯,盯着上面的字,沉默许久,突然笑出声,吓得刚刚说话那人腿一软,差点跪下。   两个青年也是十分意外。   然后他们听到了玄衣男子明显很愉悦的声音——   “不是说了瘦金体难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把更新扔存稿箱忘了设时间的我:QAQ   ☆、·16·   回到家中,曲老爷和曲砚青已经回来了。   曲二哥不知道闯了什么祸,正挨批,曲砚青在一旁喝茶围观。   曲家男女分开排序,两男两女,按照大小排就是曲砚青,曲天鸢,再到曲二哥,曲安康。   因而曲二哥其实比曲天鸢年纪还要小。   看到她们回来,曲老爷终于歇了会,曲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曲天鸢开口让曲老爷转移了注意力,直到她们各自回去之前,都没再骂过曲二。   回去的时候,兄弟姐妹四人一块走,曲二在跟曲天鸢抱怨什么,曲砚青则是走在了曲安康身边。   丫鬟在旁持着灯笼照路,不甚清晰的光亮让曲安康身旁的男子看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   往常的曲砚青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曲安康闭上眼睛想了想,微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的人。   此刻呢?   曲安康睁开眼,侧头看去。   光线糟糕的环境模糊了他嘴角总是带着的笑容,温文儒雅的脸庞因此染上了冰冷...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   没人比身为作者的曲安康更清楚这点了。   也是因为太过可怕,作为袖里剑的他承受不起辰国主的忌惮,死的尤其得早,但是现在看来,他和皇帝的关系还不错?   曲安康已经放弃去琢磨这个被穿越者弄到满是离奇的世界了。   “安康。”曲砚青突然唤她。   “大哥?”   “在想什么?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曲砚青微笑着问她。   曲安康愣了愣,她的表情有变化?不可能,她最擅长的就是心里一个样脸上另一个样了。   “有什么好不敢置信的。”曲砚青又说:“过段时间长公主的赏花宴请帖就要送来了,若是身体没什么不适,就去玩玩吧。”   “好。”曲安康应道,过了一会没忍住又问:“我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吗?”   “一个小孩子,藏不住心事有什么可奇怪的。”曲砚青安慰她。   心理年龄并不是小孩的曲安康:... ...并没有被安慰到。   就像是被曲砚青那一句“若是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给插了旗子,当天晚上曲安康就难受了起来,没发热也没吐血,就是胸口难受的厉害。   曲安康不出声忍了一会,最后终于不痛了,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曲安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白琳琳却又来了。   “妹妹。”白琳琳一脸苦笑。   曲安康心里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因为无论是曲砚青还是曲二曲天鸢,都是直接叫她安康,白琳琳反倒一口一个妹妹,听起来关系很亲近的样子,但是总给曲安康一种她是在叫自己老公的小老婆的错觉。   曲安康被自己的错觉雷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问白琳琳:“表姐这是怎么了?”   白琳琳直言不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本是怕妹妹得罪了侯府小姐,被那侯府小姐为难,却忘了妹妹与我不同,,让妹妹委屈了。”   这么一说,白琳琳就显得既可怜又让人同情,还给人一种她是把曲安康当成了亲妹妹的感觉。   曲安康:“表姐无需如此内疚。”却也没说什么原谅的话,被“代表”真的是件很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白琳琳让自己的丫鬟拿来一个盒子:“本就是我自以为是,这个送给妹妹,当做我给妹妹的赔礼了。”   盒子打开,曲安康发现里面是一个金属的圆筒,曲安康愣了愣。白琳琳起身过来,拿起金属圆筒,教她怎么用。   曲安康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望远镜,后来才发现,这个是万花筒。   果然也是个穿越者啊... ...   不过这个穿越者和她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她好像... ...没看过曲安康的这本小说,也不知道未来,屈从并恪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时又野心勃勃地向上爬着。   ——论穿越者的物种多样性。   曲安康挺喜欢这个万花筒的,就收下了,还在曲安康这里待了一个上午,用了午饭才走。   “这曲府真是欺负人,看那病秧子的饭菜,竟比小姐的好上这么多。”走出曲安康的住处,白琳琳的丫鬟就开始愤愤不满道。   白琳琳向来谨慎,一听这话就呵止了她,可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毕竟差距在那摆着,就算是客居,这也差太多了。   白琳琳又想到昨天的事情,收拢了五指,指甲陷进掌心皮肉,越发觉得是自己的身份让自己被人轻视了。   可她们只要随便问一句就会知道,曲安康有病,她的膳食都是绛袖在小厨房给做的,和别人自然不一样,就连曲天鸢的饭菜也未必有她的好。   赏花宴的请帖如约送来,曲安康一份,曲天鸢一份。   曲夫人为此特地让人给她们做了新衣服新首饰,曲安康的一身照旧是一身的重色,试新衣服的时候白琳琳上门来找她,原话是赏花宴的请帖能多带一人,于是就厚着脸皮来求她了。   白琳琳说的直白,可就是直白才显出了爽利,因此曲安康也没有拒绝,同意到时候带上她。   得到了曲安康的同意,白琳琳就回去准备那天要穿的衣服,想起曲安康那一身葡萄紫的襦裙,衬得那个病秧子十分可爱,突然就做了一个决定。   曲安康穿着自己的新衣服来回看了看,翠影说可爱,她也觉得可爱,但是她一直穿颜色重的衣服,穿得有些审美疲劳了。   她想了想,让翠影拿上衣服,去找了曲天鸢。   曲天鸢刚刚试好自己的衣服,一如既往的浅色衣裙,穿上后轻浅飘逸,如仙子下凡一般。   曲安康看了看那浅黄色衣裙,又看了看自己这件葡萄紫的衣服,拉着曲天鸢就像个企图恶作剧的小孩一样和曲天鸢商量了好一会。   曲天鸢听着曲安康的主意,眼睛一亮,与其一拍即合。   赏花宴那天,姐妹二人分开两辆马车,曲天鸢因为约了人先走了,曲安康还在等姗姗来迟的白琳琳。   “来晚了。”白琳琳抱歉道。   一旁的翠影脸色难看了一下。   白琳琳身上穿了一件浅紫色衣裙,分外妍丽,让以往爱模仿曲天鸢的她给了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显得尤其婀娜。   白琳琳的想法是让自己穿和曲安康相似的颜色,让人觉得她们二人亲近,同样她有自信能把紫色穿出碾压曲安康的架势,为此她还特意来迟了,便是怕遇到曲天鸢,会被叫去换衣服,虽然曲天鸢不是这么霸道的人,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白琳琳觉得曲安康看不出她的意图,却忘了曲安康一旁的丫鬟,试衣服那天翠影可是在的,也知道白琳琳是知道曲安康要穿什么衣服的,如今却故意穿一样的颜色... ...   翠影突然有些高兴自家小姐的一时兴起。   虽然只是衣服问题,但这也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出现在正式场合,若就这么被白琳琳比了下去,那也太让人气愤了。   白琳琳看到曲安康身上的衣服,眼低有些错愕,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   曲安康身上穿得不是那天的葡萄紫色的衣服,而是一件浅黄色的衣裙,十二岁的小孩穿不出什么出尘秀丽的感觉来,但也看着十分可爱,就像是一只圆滚滚又小巧的黄腹山雀   白琳琳虽然遗憾却也没觉得怎样,和曲安康一块上了马车。   赏花宴在皇帝妹妹——长公主名下的一处庄子举办,这座庄子的庭院里有一条贯穿中间将庭院分开两边的人工河,按照以往几次宴会的惯例,没有意外是一边男客一边女客,女客这边以长公主为首,男客那边以乐亲王为首。   到了地方,下人将她们带到庭院,早就在那里等着的曲天鸢过来带妹妹去认识人,曲天鸢走近,白琳琳一下子就傻了,只见曲天鸢穿着重色的葡萄紫,以往飘逸温柔,却又不可捉摸的人一下子变得触手可及,脸上妆容也不再轻浅,一抹绛唇如同让画中人活过来的神来一笔,让对面的乐亲王频频看过来,好几次不是撞到什么就是踩到什么,还差点掉进河里去。   白琳琳正好撞上曲天鸢带笑的眉眼,慌乱躲开,总觉得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在一瞬间就被看破了。   曲天鸢带走了曲安康,留下白琳琳,惶恐地只想马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许久之后她冷静下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安二小姐。   曲天鸢并没有怎么琢磨衣服上的事情,不过是衣服而已,就算曲安康穿了紫色被比下去,她也能让自己妹妹不落下风,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像白琳琳想的那样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而,她现在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   她身上这件衣服自然不是曲安康的,毕竟两个人年龄不同,衣服大改小好改,小改大就麻烦了,所以这是在曲安康说了自己的主意之后,她另外让人找了颜色一样的布料重新做的。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那群小姐妹受到惊吓眼神太精彩了,还有阿六,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曲天鸢想着,心情分外愉悦。   ☆、·17·   因是曲天鸢的妹妹,众人对曲安康格外友好,而且曲安康年龄还小,可爱的模样确实招人疼,无论什么游戏消遣都会有人带着她。   庭院里种植摆放的都是奇花异草,曲天鸢有心让妹妹交朋友,就没有一直跟着,与好友去了别处赏花说笑。   “你看我六弟,整颗心都栓你身上了。”衣着华美的女子这样与曲天鸢说道。   曲天鸢丝毫没有因此羞涩,反而坦然笑道:“长公主莫要拿他来取笑我。”   长公主是知道曲砚青的身份的,因此也不觉得曲天鸢这般反应有什么不恭敬的,转而又聊起别的来:“不说他就不说他,那我们就说说那安二好了,那丫头向来亲近你,你也挺喜欢她的,怎么听说你们吵架了?”   提起这事,曲天鸢笑意微敛:“不算吵架,只是恰好遇见她欺负安康。”   “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抓着不放的人,安二虽然性子不好,但若入了她心,她必以诚相待,何不周旋一下,让她和安康做朋友也不错。”长公主抬手拂过一朵花,觉得好看,就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   曲天鸢:“怕是做不了朋友了。”   长公主转头,把视线挪开,落在她脸上:“什么意思?”   曲天鸢也不隐瞒:“我待会还要想办法与她闹翻,长公主切记不可为我出头,留给我哥哥来。”   长公主手一抖,被□□上的刺刺了个正着:“嘶——”   她收回手,挥开紧张上前想看她手是否受伤的侍女,抓着手帕擦去指尖冒出的血珠,压低声音:“南安侯?”   “嗯。”   南安侯便是安二的父亲。   长公主低头:“你哥哥也是可以的,我皇兄要是敢这么使唤我... ...我好像也得听他的。”   两人俱笑出声。   长公主年龄不小了,却一直不肯嫁人,依赖的就是有个不会胡乱给她指婚逼她成婚的皇帝哥哥。   这样对她好的皇兄,若是拜托她做什么,她还真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拒绝。   两个人又说起些别的,突然就看到曲安康身边的翠影跑过来,扑通一下就在曲天鸢面前跪下了,人没抬起头来,说出的话语调慌乱且带着哭腔:“大小姐!小姐她晕过去了!”   曲天鸢从见到翠影的时候就开始不安了,现下直接问道:“她在哪?”   “现在客房,已叫了庄子里的太医,大小姐快去看看吧!”   曲天鸢顾不上长公主,直接就往客房走去,长公主留下安抚被翠影举动惊动的众人,顺便叫住了起身打算跟上曲天鸢的翠影:“曲安康为何会晕过去。”   长公主对她可没有对着曲天鸢的和善,语调凌厉,翠影膝盖一软再度跪下,连忙回道:“是、是安二小姐,她骂我们家小姐是病秧子,还说我们家小姐无法生育,以后是个做老姑娘的命。”翠影慌乱之下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乍一回想起她面前这位尊贵的殿下也是个不出嫁的“老姑娘”,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跪伏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   “知道了,退下吧。”长公主并没有因此为难她,而是让她退下,翠影腿软,起了几次才起来,连忙朝客房去了。   长公主转向一众明里暗里朝她看来的人,轻声叹道:“天鸢这下是省事了。”   曲安康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晕,原本好不容易在晨光寺压下来的病症全都涌上来了。   太医施针用药俱是无用,就连在寺里还能起效的国师送来的药方子,也都失去了效果。   见鬼了!   曲安康躺在床上,她本来没想弄这么严重,结果倒好,真把自己给弄倒了。   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段时间一样。   曲安康模模糊糊地想,晨光寺到底有什么能压制住她的病症?难道她还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晨光寺了不成?   最后意识归于混沌,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就像是历史重演了一样,眼前是她在晨光寺的住所,耳边是翠影看她终于新来时高兴的声音,还有绛袖兰鸢的喜极而泣。   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夫给她把脉,云里雾里说了一堆,然后应该就要走了。   “多谢大夫。”   咦?谁在说话?   曲安康一愣,这才发现在房里还有一个人。   “大哥?”曲安康的声音很弱,弱到几乎听不到。   曲砚青上前,替她拉了拉被子,轻声道:“好好休息,你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让曲安康纷乱的内心稍稍安定,“嗯。”   困倦侵袭大脑,她渐渐陷入了沉睡。   曲砚青:“好好照顾她。”   “是。”一众丫鬟应道。   曲砚青离开晨光寺,进了宫。   距离赏花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曲砚青一直在好好扮演冲冠一怒为妹妹的形象,处处为难南安侯府,甚至做出了栽赃罪名的举动,让禁卫军闯进了南安侯府。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直到禁卫军在南安侯府搜出谋逆的罪证,这件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他们从穿越者那里知道有人要谋逆,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李倩然不肯说,只想用自由来换,但是谁会如她所愿呢,于是他们自己找到了企图谋逆之人——南安候。   他们原本是打算让曲天鸢与安二闹翻,再让曲砚青和乐亲王做出一副给曲天鸢出头的样子,让南安侯府只以为他们是为了讨个说法,然后乘其不备,直接搜府。   计划因为曲安康出了意外,却也更加自然了,毕竟曲安康从未在别人视线里出现过,而曲天鸢脾气好,突然与谁闹翻,细细追究还是会挺奇怪的。如今一切按部就班,南安侯府上下全数入狱,案件交由大理寺处理,曲砚青虽然栽赃陷害,却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奏弹劾他,毕竟这个时候,弹劾曲砚青,看起来就像是站在了南安候那边,而南安候现在可是逆贼。   “看着吧,等这事过了,弹劾他奏折能翻到我手软。”辰国主发表了一下自己对未来的预想。   国师漫不经心道:“那就趁早罚了。”   现在怎么罚都行,没人敢说什么,等南安候谋逆这事的风头过了,肯定会有人在弹劾的奏章里给曲砚青按个藐视王法的罪名,希望直接砍了曲砚青以正视听。   他们说到这,正好曲砚青来了,辰国主就问:“来的正好,自己想想该受什么罚,想好了我直接颁旨。”   曲砚青:“... ...”   他有些头疼,隐隐觉得小时候就不该为了练骑术往城外跑,不然也不会救了国师,和这两货认识。   不过早点认识也不是完全不好的,任谁也想不到他会被先帝选中接任暗地里的差事,如果他和国师皇帝没有提早认识,按照他现在这个势头,被这两货提前弄死也是有可能的。   他在心里宽慰了自己几句,斟酌着挑了几个刑罚,对自己毫不手软。   他妹妹当初的事情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但仍是风头太过,当初他本是想只要能保住妹妹的命就好,让他这辈子彻底不见天日也行,谁知乐亲王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曲天鸢,并且在听说曲天鸢的事情之后求情求到辰国主这里,这才让曲天鸢的事用这样的方式被揭过,但是到他这再不给个说法,却说不过去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挑好了最后决定给曲砚青的责罚,国师看曲砚青一身风尘仆仆应该是从晨光寺来,就问了一句:“曲安康现如何?”   曲砚青回道:“醒了。”他回答的很简单,国师的毛病他是知道的,怕说多了给曲安康招祸。   谁知道国师还就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曲安康也是穿越者,那她也应该知道南安候意图谋反之事。”   曲砚青淡定喝茶:“她平日里总是一声不响,一时把她忘了,很正常。”说的是他们把她忘了,而不是她不肯找他们说这件事。   “穿越者知晓未来,你难道不觉得她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才替了曲天鸢去和侯府那二小姐起冲突的吗?”   曲砚青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才发现这货不是来搞事情的,于是便开始认真对待了:“从之前得到的消息,和李倩然提供的一些说法来看,她们知道的未来都是一样的。南安候谋反,并在谋反之日被诛杀... ...并没有提到我们提前察觉的事,所以安康大概是不知道的... ...不过猜也未必猜不出来。”   曲砚青又说:“听说中秋那天她遇到了侯府的安二,若她是故意替了天鸢,想必那个时候就已有所察觉,她晕倒那日的病症也不像是装的,很可能她是从病情复发之后忍到了赏花宴那日... ...还真忍。”语气中多有欣赏之意。   国师没有反驳曲砚青对曲安康的赞赏,辰国主看看这两个好友,又想起那个成日在他耳边安康长安康短的女人,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曲安康是不是狐狸精的错觉,怎么人人都在替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开挂,本文应该叫《人人都爱曲安康》:)   ☆、·18·   “狐狸精”曲安康依旧不知道自己被作者亲妈光环笼罩的消息,躺在床上好好养病,顺便每天接受一车又一车曲天鸢送来的各种东西。   后来还是她跟来看自己的曲砚青提了一句,曲天鸢这才停下来。   “大小姐是在难过自己没有在赏花宴上照顾好你呢。”翠影安置着屋里的东西,与曲安康闲话。   曲安康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之前中秋买得面具,随口应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从曲天鸢在中秋那天说她和安二关系“不好说”开始,她就在疑惑。   在书中,曲砚青遭辰国主忌惮而死,曲天鸢为了救好友而获罪,最后也是因为乐亲王求情才免了死罪,但是嫁入王府的她仅仅只是一个侧妃,,虽然深受乐亲王宠爱,但是在外,依旧只是别人眼中乐亲王的妾,可就算是这样她身边依旧有个来自侯府的安二小迷妹,会为她把那些轻慢她的人一个个怼回去。   之后南安候造反失败满门抄斩,安二作为罪犯家眷充入奴籍,也是曲天鸢把她带走,安置在了她名下的庄子里,虽然无法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但好歹还能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有尊严的活着。   而现在的情况是,曲砚青没死,且为辰国主心腹。八卦小能手绛袖的最新消息也显示,本该成为乐亲王侧妃的曲天鸢,因是辰国主赐婚,嫁过去之后是正经的王妃。   安二在曲天鸢落魄之时都能好好待她,更别说曲天鸢如今这样的风光,而曲天鸢此人,向来以心换心,不可能看不出安二对她的好,又怎么会说出两个人关系“不好说”这样的话来。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因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此二人如今的关系并不好。   二,曲天鸢怕是要做什么,会让两个人关系变得不好,于是她不敢在妹妹面前说二人关系不错。   可是从安二的反应来看,她们或许还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安二对曲天鸢,依旧是那个书中的小迷妹。   所以第二个可能比第一个要大。   曲天鸢要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而安二最糟糕的设定,就是她有一个要谋反的爹。   夏清蝉因为偷听,从赵茵儿等人口中知道了嘉州大旱和有人谋反的事情,她会不会以此情报和辰国主作交换?为黛国谋取利益?   毕竟夏清蝉并非只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她还是一国圣女,这么好的牌不用就白瞎了。   所以曲安康假设辰国主知道有人要谋反,并且查出谋反之人就是南安候,作为辰国主心腹的曲砚青,会不会让自己妹妹去做些什么?   兄长国家和自己的小迷妹,曲天鸢又会怎么取舍?   曲安康觉得,无论是不是她猜错了,她都不想看到曲天鸢对安二做出不好的事情,也不希望曲天鸢会在未来因为辜负了安二那份真心而难过,所以她就自己上了。   猜错就当是给辰国主送福利,可要是猜对,至少是没让曲天鸢为难。   可她想了许多,却忘了她现在是曲天鸢的妹妹。   曲天鸢不必亲手害得崇拜自己的安二家破人亡,可是看着自己妹妹这样,就算她猜不出来曲安康是故意替她的,她大概还是会很难过自己没有照顾好曲安康。   失策了。   曲安康用仅有的情报进行分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万万没想到有人要谋反的事情是辰国主那天在茶室偷听来的,而且辰国主他们还知道了穿越者的存在,也知道她也是穿越者。   曲安康放下手中的狐狸面具,侧头看着窗外,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早点好起来。   晨光寺对她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曲安康至今未知,能下地走路之后她出院门的次数便多了,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而答案,绝不是她乖乖待在院子里就能知道的。   晨光寺规模不小,她体力不好,每天也只是去一个地方坐一会待一会,遇上僧人香客便说上几句话。   曲安康安排去的地方都是有规律的,时间一长,她就发现自己和无音小和尚遇见的几率真的是非常的高。   这天她想了想,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后山一处凉亭。   这个地方人少,也清幽,她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本书,绛袖拿出翠影让她带上的坐垫垫在石椅上,曲安康坐下拿着书就能看上许久。   玄倚在一旁待着,她素来有耐心,而且本身的职责就是保护曲安康,因此什么也不做都不会觉得无聊。   绛袖则是跑到凉亭外摘了不少花回来编起了花环。   曲安康今天看的书依旧是他人的游记。   之前那本让她意识到自己穿越了的书毕竟比较远久了,很多事情和现在对不上,于是她又找了本新的。   书中所写如夏清蝉所说,不少地方都和她记忆中的有出入,比如原本通往明国的道路改道,比如苍国的地下交易市场,除此之外还有黛国和辰国本身的改变。   她不觉得穿越者的存在完全不好,虽然黛国现在十分危险,但是夏清蝉的未来被改变了,只是改好了还是改糟了至今还是个未知数。   还有曲家,曲砚青还活着,曲天鸢会嫁给乐亲王做正妻,想来以后也不会被人轻视,虽然安二还未曾与曲天鸢成为好友,以后大概也不能成为朋友了,但是出于愧疚,曲天鸢也必会像书中那样让安二好好活着而不是成为奴隶。   国师和无音不知道为什么关系不好,应该不会再被欺骗,嘉州大旱也因为穿越者的剧透而没有变成书中那样惨绝人寰难民易子而食的大灾。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好的,可他们毕竟改动了她的初始设定,让她有些心塞,这也是她为什么从来不去接触穿越者的原因。   说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大概是穿越者里面最没出息的,除了坑安二,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曲安康又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突然就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她抬起头,没什么意外地看到了无音小和尚。   看来不是意外或者巧合了。   曲安康起身:“小师傅。”   “曲施主。”无音道。   “能在这遇到小师傅,还真是巧。”曲安康说道,让无音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   无音是个少年,因是主持的关门弟子,在寺内辈分比较高,而且无音本人据说也是十分聪慧,性格也稳重,因此受到尊敬。   而此时的无音小和尚脸上闪过一丝踌躇,最后还是对曲安康说道:“并非是巧,贫僧是特地来找曲施主的。”   曲安康:“小师傅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无音:“接下来的话,若有得罪,还请曲施主见谅。”   曲安康并不觉得自己和无音能有什么交集,便笑着说道:“小师傅讲就是。”   “曲施主与安施主是何关系?”无音问,大概也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唐突,他问得也很心虚,语气微弱。   一个和尚,问一个女的她和另一个男的是什么关系,是有些奇怪了。   曲安康十分坦然地回道:“安公子吗?我与他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寺中偶遇,另一次便是上回小师傅也在那次。”   “可安施主对曲施主... ...”无音突然刹住,他想了想才又说道:“安施主性子乖戾,我从知晓他到如今,只见他对曲施主一人友好过。”   曲安康有点懵:“我可能没太听懂小师傅的意思。”国师性格乖戾?喵???   无音视线低垂:“安施主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咋舌,我多次劝说也不见他收敛,但他或许肯听曲施主的话,如果可以还望曲施主能引他向善。”   说着,无音站起身,朝曲安康弯下了腰。   “可我与他确实不熟,所谓友好,真的而不是他面对生人时的平常态度吗?”曲安康暂时不去管国师完全脱离大纲的性格,表示自己是不会接手这项重任的,顺便还说:“小师傅为何要来委托我一弱女子?”   这是曲安康最不理解的。   无音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跟曲安康说   而此时的曲安康并不知道,她已经悄悄触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外挂之一。   无音也没有为难曲安康,最后无音离开,她陷入了一种怀疑之中——   她真的是在自己的书里面?   身为作者她至今搞不懂这是个什么节奏真的科学吗?   无音虽然没有勉强曲安康,但是之后仍旧经常出现在曲安康去的地方,也不提国师的事情,而是与她探讨佛法,有时候曲安康知识量告竭,他也会很体贴的改成谈天说地。   然后某一天,无音没有出现。   曲安康想对方大概是终于放弃了吧。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她看到了对方浑身抽搐,用头撞墙的狼狈样子。   ☆、·19·   曲安康对梦中惊醒这项业务真的是十分熟练了。   因为天气闷热,房里的窗户并没有完全关上,半开的窗外一片漆黑。   闷热的风刮过,她能隐约听到窗外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小姐?”   曲安康的房间里没摆冰盆,也不能摆冰盆,于是只摆了几盆井水降温,曲安康夜间本来就容易手脚发凉,不摆冰盆倒也没什么,可别人就不一定能受得了了。因此翠影倚在一旁,连打瞌睡都做不到,曲安康一醒她就发现了。   “没事。”曲安康安抚她,然后唤了一声玄倚。   黑衣利落的玄倚就在屋外窗边,微微推开窗户示意自己在。   “外面怎么了?”冲天的血腥味和撞击声,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院子里有人闯入,玄倚自然是头一个发现,正想把人扔出去呢,曲安康就被惊醒了。玄倚回答曲安康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是无音。”   什么?   曲安康愣了愣,起身让翠影给自己拿了衣服,然后朝外走去:“他怎么了?”   玄倚:“好像是疯了。”   疯了?   曲安康一脸懵逼,走出屋子朝窗边走去。   就在她的窗子附近,确实有团人影在墙下,缩成一团,不停地用头去撞墙。   这是无音?   曲安康拿过翠影手上的灯笼,抬手略微把灯笼靠过去了一点。   只见微弱的烛光之下,无音浑身抽搐,完全没发现有人过来了,他痛苦狼狈地用里用头撞墙,浑身湿透,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上来。   翠影在灯笼照到无音身上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无音满身是血,身上脸上头上一片污遭,且因为痛苦,无音的面目十分狰狞,嘴里还发出了野兽般压抑的嘶吼,就像是一只散发着腥臭味的水鬼从赖以生存的水中爬出,无法适应没有水的岸上,因而痛苦不堪。   翠影连忙将曲安康拉开,并把人护到了身后。   曲安康被翠影的举动打乱了思绪,但是看着明明不像玄倚一样有武功,却还是护在自己身前翠影,看到无音之后沉到谷底寒塘的心脏总算是稍稍回暖。   她别开视线不再去看无音,对玄倚道:“找绳子把他绑起来,嘴里也塞上东西,扔去柴房。”   “是。”   曲安康回到屋子里,炎热的夏天晚上,却是出了一背后的冷汗。   翠影找了干净的里衣,又拿来了湿毛巾,给她擦过之后换好衣服,见曲安康倚在床头没打算睡,心下不安:“小姐,无音小师傅的事情明天再说,你身子挨不得,先睡吧?”   曲安康朝她笑笑,摇头:“我等玄倚过来,有事问她。”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而在晨光寺的另一处,一身□□的主持在佛前诵经,忽闻窗户响动,他停下诵经,转头看向那处。   只见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亦有一处阴暗角落,一人站在角落里,嘴里发出蛇般阴冷嘶哑的声音:“他跑了。”   “他会回来的。”主持的声音一如白天对待虔诚的香客,沉稳而苍老,“当初仅凭他的家人,就能将他牢牢困住,更别说如今,他染上了药瘾。”   “那可是连苍国最坚毅的将军都能击败的东西。”   主持的声音消散在空荡的大殿之中,一块消散的,还有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阴影中人。   主持道了一声佛号,继续诵经。   曲安康倚在床头,眼睛酸痛,胸口和后脑勺也隐隐作痛。   她闭着眼,终于等到玄倚处理好无音回来。   她问玄倚:“无音他怎么了?”   玄倚犹疑了一下,她是曲砚青手下出来的,最开始的定位是暗卫。暗卫不仅要能隐蔽气息擅长杀人,对很多重要的人、事、物都要有所了解,不然主子一句“去杀了XXX”暗卫连XXX是谁都不知道,那就很尴尬了。   因此他们在学习杀人的时候,也接触并了解了各国信息,能知道的,可以知道的,必须知道的,有些甚至还要记下来,以防主子问起自己却无法回答。   玄倚最后被分给了曲安康,但是玄倚曾经学习的接触的信息并不会因此而遗忘丢弃。   所以,无音现在遭遇的事情,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从几年前,由辰国在明国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明国封路改道,在原本普通的山头,种植了大片大片好看的花朵。   那些花朵看起来色彩缤纷艳丽,却是可怕的杀器,就连意志坚定之人,也会因为这种花的果实而成为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而它的作用被挖掘至今,最大的最辉煌的一笔,就是让苍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司马煌因染上药瘾不堪受制,自刎于三军之前。   没人能保证忠心耿耿的暗卫不遭其害,所以为了预防自己染上这种药物,也为了监视同伴是否染上这种药物,了解药物的特征和药瘾发作的现象是每个暗卫必须要做的功课。   曲安康听玄倚说完,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太困睡着了,还是眼睛疼所以才闭上。   她安静了一会,直到翠影都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曲安康开口问道:“染上这药瘾的人,可多?”   玄倚:“据奴婢知,明国早在种植之前就颁布了法令,以防国民染上药瘾,苍国在大将军司马煌之后,人人皆以染药瘾为耻,而在黛国,比起此药,王公百姓更喜好男色,因此只有少数贵族女子和其豢养的男宠染此药瘾,之后黛国摄政王直接照搬了明国禁毒之法,且加以数十倍严惩,因而此等药物在三国内皆扩散不广。”   “我国自知晓此物后,直接断了与明国的通商往来,与别国的交易皆加强了搜查,明国来的旅人也重点监察,因此染上药瘾者,无。”   其实是有的,不过能在这种戒严的情况下接触到明国商货的身份地位自然都不低,为了以防他人效仿,那些人在被发现之后,都被带去强制戒药,可是复吸率太高,最后辰国主烦了,找由头把他们都砍了。   说到底还是司马煌的事件影响太大了,不是见血封喉的药物,却直接让骁勇善战的苍国陨落了一个大将军,由此为前车之鉴,谁敢不防?谁又不怕?   如果把毒品加工出来的人再耐心一点,从百姓下手,一点点腐蚀一个国家,除了明国,其他三国皆危矣。   会是穿越者吗?   阿芙蓉——这是那药的名字,曲安康最初写文的时候随心所以不爱查资料,后来才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自然也知道这是唐代对罂粟的称呼,亦指鸦片。   就是穿越者吧。   曲安康困倦到脑子都快炸了,可她一手拽着自己的衣领,慢慢附身弯腰,手指颤抖,只觉得比起困倦,心脏更加痛一些。   翠影被吓得不清,连忙拿来救急的药,玄倚也连忙倒水。   她们都以为曲安康被吓到了。   曲安康喝下她们给的药,在床上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睡吧。”   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谁听得。   曲安康说完之后确实睡着了,在睡梦中,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海面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一面镜子,可却倒映不出曲安康的模样来。   还是别倒映的好,曲安康想,因为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古代繁复的衣裙,而是现代的连衣裙,海面要是能倒映出她来,她就能围观自己的裙底风光了。   曲安康移开停留在海面上的视线,看向天空。天空很完美,一片蔚蓝点缀着朵朵白云,简直就像是电脑自带的桌面图像,完美到不真实。   这里只是一个梦境吗?   这样想着,梦境没有给她任何回复,仅仅只是安安静静的,然后她就在这一片碧海蓝天里面待了一宿,天亮才醒来。   第二天天亮,翠影去打梳洗的水来,曲安康问玄倚   “药瘾可戒?”   “可戒,但是再次上瘾的可能性很高。”玄倚说。   那些人明明经历过痛苦的戒药过程,也知道再次吸食很可能被国主舍弃,可还是不顾他人羡慕的富贵身份和权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死路。   答案并没有出乎曲安康的意料,别说古代,就是在现代,戒毒瘾的人,复吸的可能性也是极高的。   “先关着。”曲安康三个字,决定了无音接下来的去向。   无音如何其实并不关曲安康的事,她可以把无音放回去,然后假装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就像是无音拜托自己引国师向善一样,不去理会,置之度外。   但是其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国师的性格如何就跟夏清蝉的性格如何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影响,造就了他们现在的样子,如果只是觉得不对,觉得不该,就要求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性格,这种事在她看来挺无法理解的。   可是毒品不同... ...它会毁掉他们。   曲安康第一次对穿越者,产生了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忘了设时间_(:3」∠)_   ☆、·20·   晨光寺主持的弟子失踪一夜,自然不是小事,从第二天早上起,寺里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查。   翠影为首的几个丫鬟都提着心,因为早在绛袖早上去柴房拿柴,准备做饭的时候起,昨晚在睡梦中并不知情的绛袖兰鸢就都发现了她们柴房里,现藏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和尚。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把人藏在柴房,若是被人搜出来可怎么办是好?翠影姐姐你也不拦着小姐。”绛袖兰鸢急得在屋里直乱转。   翠影也是后悔,昨晚确实该拦一拦的,这下可好,外面都在找人了,这无音小师傅刚刚还醒来了一会儿,想放也放不了了啊。   “慌什么?”曲安康有些头疼,昨天睡的早了些,忘了让玄倚换个地方藏人,现在可好,全知道了。   曲安康一开口,三个丫鬟皆以为曲安康有法子,都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只听曲安康开口道:“绛袖,早饭做了吗?我好饿。”   绛袖:“……我现在就去。”   “兰鸢,大姐昨儿送的书里面有一本棋谱,我没看懂,你去拿了替我看看。”   兰鸢眼睛一亮,随即又纠结起来,最后还是道:“是。”   “翠影……去歇着吧,昨儿都一夜没睡了。”   翠影难得没有听从:“我不累,且比起休息,小姐你……”   曲安康:“你让我安静会,想想办法,去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翠影看曲安康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色,只能退让:“……是。”   屋子里被打发的只剩下玄倚一人,曲安康梳洗后并未从床上起来,因此依旧盖着被子,衣服没换头发也没梳。   曲安康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差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夜没睡好,还是因为玄倚口中的阿芙蓉。   “玄倚。”浅色的唇瓣张启,终于叫到了玄倚的名字,“去找大夫,就说我病重,若有人来搜院子,就告诉他们,我命在旦夕,再受惊吓,必死。”   玄倚:“是。”   玄倚下山去找大夫,曲安康在床上坐了会,然后起身,随便披件外衣去了柴房。   柴房里面光线不好,又放了些木柴之外的其他东西,曲安康找了一会,才在柴房最角落找到被五花大绑的无音。   无音依旧是昨晚见到时那样狼狈的样子,满身血污,昨晚湿透的衣服经过一晚上已经干了,皱巴巴跟菜干一样。   无音听到曲安康靠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看到了面前持着一盏灯的曲安康。   挨过了一次毒瘾的无音整个人就像是死过一遍,如黄豆大小的烛火在柴房里不算明亮,但曲安康依旧看清了那双那眼睛。   初次见面时那双沉稳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像个少年。   迷茫而不安,因为疲惫而带着血丝……不对,不是血丝,是出血点,在眼白那,看着有些可怖,大概是昨天挣扎的时候弄出来的。   你昨夜药隐犯了,跑到了我这。”曲安康告诉他。   听到曲安康的话,无音眼神黯淡下来,他嘴唇张开,颤抖了一下,半响才发出嘶哑的气音:“放……”   放开他?   曲安康问他:“你可想继续这样下去?”   就算曲安康希望无音戒毒,但如果无音不想,她再怎么一厢情愿,也是白费力气。   无音眼下有着看起来十分夸张的黑眼圈,他声音虚弱细小,却异常坚定:“不!”   可说完他便抑制不住心里的绝望,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坚定,也知道自己是真想要摆脱那魔鬼一样的药物,可是没用,他知道,此刻所有的坚定在药瘾来袭那刻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曲安康体会不到他的绝望,但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好。”   曲安康回到房里,开始装病等大夫。   玄倚带来的大夫怎么说不是问题,只要曲安康表现的足够严重就可以了,反正从一开始,曲安康的病就“不科学”。   送走大夫,曲安康从床上起来,吃早餐和药,也让绛袖去给柴房里的无音送些水去,至少别给渴死了。   “搜寻无音的人,何时会搜到我们这?”曲安康用了早餐,明明刚刚醒来不久,却还是因为饱食而犯困。   玄倚估摸了一个时间:“大约下午。”   能客居晨光寺,大多非富即贵,没把别的地方搜完,他们不会随意过来打搅。   “这么快?”她花了近一个月都没把晨光寺走完,虽然这有她本身体弱不能一直走的因素在里面,可是晨光寺真的不小。   玄倚:“山下的百姓,也来帮忙找人了。”   也就是人多力量大啊... ...   曲安康闭上眼,感觉自己可以提前午睡,反正她现在“病重”,没办法出门:“若是下午他们来搜我们的院子,山里的搜寻会停下吗?”   玄倚:“应该不会。”   这下麻烦了。   曲安康原本是想,等他们找到她这,她可以让玄倚先把无音带走,带去曾被搜过的山里,等院子里被搜完了再回来,可现在明显是不行了,晨光寺现在不缺人手,就算僧人全来搜院子,山里也依旧都是自发帮忙找无音的人。   曲安康:“若是把他送出去... ...”   “山上通往山下的路都有寺内高手守着,从山林下去容易撞到搜寻的人,也容易在山林里迷失方向。”玄倚毫不留情地打消了曲安康这个想法。   曲安康睁开眼:“那就只能把人藏在院子里了... ...把绛袖几个叫来。”   和把无音藏起来一样难的,是让翠影几个别露馅。   不过很快,曲安康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下午,除了几个客居的院子,整座山头都被搜了个遍。于是那些个客居的院子的大门终于被敲响。   对于搜查院子这一要求,曲安康那几个丫鬟当然是拒绝的,就算无音真的就在她们的院子里,被绑在她们的柴房中,但是她们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住的地方要进来男人,就表现出了绝对的抗拒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我们只是想要找到无音小师叔,无心冒犯。”   “你们这已经是冒犯了,我家小姐如今重病在床,大夫才刚走,你们就要进来害死我家小姐吗?”   即便晨光寺是香火旺盛的寺庙,也担不起害死高官之女的罪名,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随同僧人一块来的一些村民打扮的人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但是打扮十分干净的小姑娘开口说了一句:“不如这样,不让大师们进去,就让我还有几个婆婆婶婶进去看看如何?”   晨光寺山脚下有不少人家都受晨光寺庇佑,今早听说寺里的无音小师傅不见了踪影,他们便来了不少人帮忙找,如今说话的小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小姑娘这么说,绛袖看了看翠影,毕竟是客居,小姐以后还要住这的,翠影想了想觉得这样演一演也就够了,没必要真的令这些僧人为难,这才说道:“也行。”   众人看向那几个僧人,僧人朝小姑娘以及她身后的几个村妇打扮的女人道:“那就劳烦施主了。”   “这哪有劳烦不劳烦的。”一个村妇性格爽利,她的丈夫去年上山采药想赚点外快的时候摔折了腿,他们哪有钱医治,还不是寺里来的和尚帮忙看的,因此上山帮忙找人一点也没觉得烦。   小姑娘并几个村妇进了院子,兰鸢依旧在院门口守着。   绛袖和翠影分头带着她们把屋子一间间看过去,走进柴房的是翠影带着的一个村妇和那个小姑娘,她们看了一圈,确实没人,就准备出来了。   “咦?”小姑娘突然道。   翠影心头一跳:“怎么了?”   小姑娘盯着一堆劈好的柴看了一会,最后笑道:“是我看错了,我刚刚还以为那是个人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村妇:“别一惊一乍吓人。”   小姑娘笑嘻嘻地跟过去:“知道了花姨。”   柴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一路找过去,最后她们到了曲安康的屋子外面。   而就在曲安康的屋子门口,一身黑衣的玄倚就在门口站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太多人进去怕会惊着我们小姐,就进来两个吧。”翠影说。   一群村妇遇上大户人家的丫鬟,哪怕是年龄比较大,也难免有些弱气,翠影如此一说,她们也就应下了。   寺里的房屋大同小易,但是曲安康有不少家里送来的东西,因此布置得很是细致。   进来的两人是之前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和那个叫做花姨的村妇,她们进来之后也没有乱翻乱找,而是在翠影的指引下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曲安康没有睡,倚在床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看起来确实是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   花姨年轻的时候,也被卖出去给人做过几年丫鬟,虽然只管洒扫,但是举止比起一般村妇要收敛些,还福身对曲安康说了句:“叨唠小姐了。”   花姨看曲安康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也没办法像最开始那样,觉得这个在寺里养病却任由自己丫鬟在外面对大师不敬的官小姐是个忘恩负义的了,看着这般可怜,也难怪那几个丫鬟如此着急。   “无妨,倒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给诸位添麻烦了。”曲安康虚弱地笑了笑。   花姨看曲安康这般明事理,也没有一点对她们的鄙夷,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她们很快就把屋子里看了一遍,临出来的时候小姑娘想起戏文里唱的姑娘家把人藏在床上床底什么的,也就踮起脚后又蹲下来看了看,发现... ...   戏文果然都是骗人的,床上除了曲安康身上盖着被子,里面皆是一片平坦,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而床底下更是一目了然,根本没人。   曲安康把小姑娘的动作收入眼底,微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自己的举动被发现了,也没半分窘迫,而是道:“我叫童媛。”   曲安康不可避免地脸色一僵,却也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你叫... ...童媛?”      ☆、·21·   曲安康一直觉得,在经历了重重变数之后,自己能够平静面对未来所有的“出乎意料”。   直到一个从穿着看来,明显连温饱都很难的保证的瘦弱小姑娘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她叫童媛。   曲安康这才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嗯,我叫童媛,是山下豆腐铺的,我家豆腐可好吃,小姐可以叫人买些来试试。”小姑娘睁着明亮乌黑的大眼睛,笑着说道,好似一点都不奇怪曲安康为什么要重复确认她的名字。   曲安康:“好,若是真的好吃,我就只买你家的豆腐。”   童媛回以一个灿烂的大笑脸。   将二人送出屋子,一行人出去和院外等候的僧人说明了院子里确实没有无音小师傅的踪影。   为首的和尚:“打搅了。”   翠影连忙说道:“无妨,无音小师傅不见了,我们也很是担忧,只是我们家小姐今早起来就吐了一口血,实在是... ...之前心急,冲撞师傅们了,还望勿怪。”   僧人道了句佛号,说了些互相谅解的话,这才带着来时的人,撤走了。   曲安康靠在床边,还沉浸在刚刚听到名字时那一瞬间的错愕情绪中。   童媛... ...如果说她是书中所有角色的亲妈,那童媛就是她亲到不能再亲的亲女儿——   这本书的女主角。   如果只是这样,曲安康绝对不会这么惊讶。   不就是女主角吗,她从来到这里一直到如今都没有打听过童媛,就是因为在她看来,童媛虽然是主角,但是她并不会因此而特意靠近,也因为她知道童媛此时不会出现在辰国。   她笔下的童媛,本该出身明国,明国和黛国辰国不同,在男女性别上没有什么偏重,向来是能者居之,虽然朝堂战场上还是男人居多,但也出过女相女将军,各家对于家中女孩子成器,那是十分的与有荣焉。   童媛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见识胆量远胜于男子,又因为年纪小得家人宠爱,自有一股傲气与志向,她喜欢外出云游交友,也因此结识了不少人,这才会知道很多的事情,围观众人命运,成为贯穿全文联系所有人命运的纽带。   她曾因为无意间得知了晨光寺的真面目而来到辰国。   但是因为辰国国情,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她与无音在小时候见过的,对彼此有一定的记忆,在辰国再会后,两个人关系也算不错。   而如今,晨光寺山下一家豆腐铺里的女孩子,叫童媛——   只是恰巧同名了吗?   曲安康起身,也不把自己脸上惨白的妆擦了,直接走去柴房,走姿虽然不算虎虎生威,却也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样。   院门已经从里面关上,翠影为了以防万一在院门里头守着,柴房里绛袖兰鸢两个人把角落里的一堆柴挪开,只见地下被挖开了一条长方形的坑,大小正好能把无音侧着塞进去。   虽然摆木柴的时候留了空隙以免把他憋死,但是毕竟空间太小,无音被两个丫鬟拉出来的时候,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兰鸢呀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探鼻息,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   玄倚寸步不离地跟着曲安康来到柴房,看两个丫鬟累得气喘吁吁,连忙过去搭了把手,顺便把柴房里的窗子打开。   “去打点水,再弄些吃的来。”曲安康对她们说道。   绛袖兰鸢分别去打水拿吃的去了,玄倚不知道怎么弄醒了无音,醒来之后的无音比早上看起来稍微好些,看到曲安康,他问道:“你为何要把我关起来?”   “不叫曲施主了吗?”曲安康提醒。   无音一愣。   曲安康又问:“你是谁?从哪来?为何会染上药瘾?你能回答我,我便告诉你,若是不能,就乖乖被我关着。”   可谁知无音却说道:“我是明国人。”   一句话,回答了三个问题。   他是明国人,从明国来,也因为是明国人,染上药瘾的可能性比辰国人大,这不奇怪。   曲安康:“... ...我好奇阿芙蓉是不是真的戒不了,所以想拿你试试手。”   无音一时语塞,不过想想也是,除此之外,一个从小病弱的姑娘难道还能有别的目的吗?毕竟这里是辰国,不是明国,辰国女子安分守己,曲安康这样的想法已是神奇,想来也不会有别的目的。   无音记得昨天是对方的丫鬟救了他,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撞死在墙边,便是出于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对曲安康说:“放了我吧,我在这,你们会有危险。”   曲安康看向玄倚:“玄倚,他说我会有危险。”   玄倚:“我这就去告诉大少爷,大少爷会多派些人来保护小姐的。”   曲安康有看向无音:“听到了吗?”   无音沉默,他昨夜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本能还是在的,虽然当时的判断力基本为零,出手也没什么章法,但是眼前这个人确实能把他制住,若是再多来几个,也确实能保护曲安康,让曲安康不被找他的人所伤害。   无音半响没说话,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其实稍作休息恢复之后他也是能逃的,但是... ...   想起自己被药物控制,不知道为什么,无音突然就丧失了任何动力,逃了之后呢?回去继续被药物控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那还不如被这个姑娘关着呢。   或许... ...真的能戒掉也不一定,他心中出现了这样的妄想。   曲安康看他不会想着跑了,正好绛袖打了水,兰鸢也弄了吃的来,柴房面积小空气不好,她这个矫情的身体待久了会很难受,就转身准备出去。   “今日进来柴房的人里。”无音突然开口:“有个叫童媛的姑娘。”   曲安康回头看他。   无音说:“她大概是知道我被藏在这里了。”   曲安康:“她发现了?”   “发现了,不过没说。”   “哦... ...”曲安康站在门口,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你和她认识?”   “晨光寺有时候会帮衬山下百姓的生意,豆腐就是从她们那买的。”无音像是许久没和人说起过自己的事,一开口便有些停不下来,回忆着说道:“童媛长得像我一个远房表妹,名字也一样,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我表妹也来辰国了——我也是因此和她认识的。”   曲安康想了想,是啊,同名,也许只是巧合呢,便问:“你在明国的那个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音:“她... ...天之骄女。”   曲安康笑着打趣:“小师傅可是动了凡心?”   无音笑笑:“我哪里配得上她。”他又不是真和尚,还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   曲安康:“真心话呢?”   “从小便在一块,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曲安康笑出声,带着玄倚走了。   书中无音与童媛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在这里却是“从小便在一块”且在晨光寺下,出现了一个同名且样貌相似到从小一块长大的无音都差点认错的“童媛”。   可以,这个改变很迷很厉害。   直到晚上,那些来帮忙找人的百姓才散去,夜间山林危险,因此也只有上下山的道路上还依旧留了寺中和尚守着,曲安康吃了晚饭在院子里吹风,边上点了驱虫蚁的香,天空是由西至东,由明到暗的颜色。   前阵子曲安康出去的勤,在小贩手里买了一个风铃,曲安康便让玄倚系在树枝上了,风吹动树叶,也吹动了风铃,铃声清脆。   曲安康吃饱喝足浑身懒了下来,倚在刚刚搬出来的贵妃榻上,枕着软枕,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坐在一旁拿着扇子给曲安康扇风的翠影道:“小姐,我们进屋吧?”   曲安康眼都没抬:“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风铃的声音突然鬼畜了一下,枝丫被摇晃地厉害,玄倚一个跃身,从树上捞下来一个人。   那人被突然带下来还有些懵,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扬起大大的笑脸:“太厉害了。”   曲安康终于睁开眼,看到玄倚一手环着的小姑娘,总算起身道:“行了,进屋。”   一行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掌灯的掌灯,抬椅子的抬椅子。   被玄倚拎着的小姑娘也被放到了地上,看了看都在忙的众人,迟疑着抬腿跟上了前方的曲安康。   见没人拦她,就加快了速度跟进了屋里。   “你们知道我要来啊?”小姑娘进门之后问道。   曲安康往桌边一坐,又把桌上刚刚拿来的糕点推向童媛:“你知晓无音在这,又不肯告诉别人,怎么会不来呢?”   童媛看着眼前的糕点,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你也知道啊。”   曲安康:“无音说的,说你发现他了,吃吧。”   童媛这才拿起一块糕点,她刚刚在花姨那找了借口跑过来,还没吃饭,快饿死了。   童媛像个小仓鼠一样,捧着糕点一边吃一边问:“小姐看着不像坏人,为什么要把小师傅关起来呢?”   曲安康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不把他在我这的事情告诉别人呢?”   ☆、·22·      童媛的因为曲安康的话呛了一下,细碎的糕点末呛入气管,让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曲安康给她到了一杯茶,她连忙接过喝下,但是咳嗽却止不下来。   童媛身形高瘦,头发梳成丱发,一身看起来一点都不舒适的廉价衣服,眼睛倒是好看,又黑又大,但是有了漂亮眼睛的衬托,倒是越发显得她瘦弱,也显得她一身着装十分寒碜。   如果童媛就是她的女主角,那也太惨了。   因为她本该锦衣玉食身份高贵,从而养成优雅的谈吐和从容的气度,可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机灵,却因为学识不足,而没有她原本该有的大智慧。   她失去了庞大的家世背景下洞悉各种手段的眼光,失去了从小教养而被约束出来的优雅举止,失去了从小习武的完美身躯,失去了... ...本该属于她的骄傲矜持的浅淡笑容。   如果她就是曲安康笔下的女主角,不同于冰山融化的夏清蝉和原因不明黑化的国师,曲安康大概会无比地心疼她。   等童媛终于不咳了,这才说道:“我想先知道,你们关他的原因。”大概是第一次和身份不对等的人谈条件,童媛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其实心里很没底。   曲安康看她坚持,稍微想了想,问道:“你不会害无音,是吗?”   童媛:“当然不会!”   曲安康看童媛这幅表现,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那我告诉你,我关着无音,是因为... ...他吸食了阿芙蓉。”   话音一落,童媛脸上有了片刻的空白,然后就是“果然如此”的懊恼。   曲安康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童媛果然知道无音染上药瘾的事情。   “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童媛解释说:“小师傅对我很好,大概是因为我和他表妹特别像的关系,所以我也经常会来找他玩。花姨不许我总是来,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污了我们各自的名声,于是我就偷偷来找他。”   “我总是翻墙爬树去他那,小师傅一开始还反对我这么做,说太危险了,后来我不听他的,他也拿我没办法。”童媛说起这个便笑了,她只有花姨一个亲人,而自从被无音小师傅差点认错成他表妹之后,她就多了一个待她如亲妹的兄长。   “有一次我去找他,刚爬上墙就看到他拿着烛台要刺向自己的喉咙,我被吓坏了。想要出声,却见边上有人阻止了他,还给他吸食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小师傅就... ...平静了下来。”童媛说谎了,其实不是平静了下来,而是一脸舒服的陶醉,但是她不想说出来,因为那样的表情太过可怕,她总觉得说出来告诉别人,就像是在拿刀子割小师傅的心一样。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害怕就跑回了家。我家隔壁住着一个穷书生,我那天回去撞到他了,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知道小师傅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于是开始去他那找他,问他,拿他的书来看。那书生可讨人厌了,听了我的话明明就是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就是不肯告诉我,只把书借我看。然后我就在找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明国有药,名阿芙蓉,食之上瘾... ...”     童媛说口渴了又喝了一口茶,她咬了一口糕点,“那天我看到给小师傅吸食阿芙蓉的人就是主持,我不知道他是不愿意看小师傅太痛苦,还是... ...”还是故意的。童媛说不出这样的猜测,因为晨光寺是她们豆腐铺最大的顾主,也是山下许多百姓的顾主,是晨光寺养活了他们,晨光寺里会医药的和尚更是救了他们不少人。   所以那样恶意的猜测,她说不出口。   “你关着小师傅,可小师傅却并没有因此反抗,也没有向我呼救——我有看到,被藏在柴堆里的小师傅虽然被绑着,但是他并没有被堵住嘴,所以我想... ...你应该不会伤害小师傅。”这是童媛最后的结论。   曲安康略微有些惊讶,有些人,似乎就算没有后天的教育,依旧比其他人更擅长动脑子。   曲安康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只看不喝:“可我不会再给小师傅吸食阿芙蓉。”   童媛该知道,对无音来说,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却不想童媛是这样回答她的:“如果这是小师傅的决定,我支持他。”     【“凡是总有取舍,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支持你。”】   曲安康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她知道她家女主角腰后有个胎记,她本想以此来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童媛,但是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个十分不理智的声音在左右她,在告诉她,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她的女主角。   书中的无音为了家族选择背叛好友,童媛知道了此事,不说大义不讲道理,只给予了自己表哥最基本的尊重,和身为家人的支持。   ——何等的相似啊。   相比那个会让无音说出“腻了”二字的表妹童媛,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女孩才是真的童媛。   可这样的相信不足以让她这样确认对方的身份,她不习惯用感性代替理性去判断,但是内心的感觉却十分奇怪,那种感觉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眼前这个童媛就是女主角,就像是钻了牛角尖,不愿意再去考虑别的可能。   好吧好吧,反正又不是上辈子工作那会,我说是就是吧。   曲安康拗不过心里的直觉,决定任性一回。   所以... ...又是哪个穿越者从中作梗,让一个假货替代了真童媛?   还是说,这个假货就是穿越者,她想夺走女主角的一切?   可惜了,有些东西,根本夺不走,即便对方有了童媛的身份又如何,无音不是照样更喜欢真正的童媛。   曲安康勾了勾唇角:“好,不过你比我更了解无音,要替他戒除药瘾,可能也要麻烦你经常来我这了。”   童媛慢慢睁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可以吗?我可以来你这看他?”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些豆腐来。”曲安康朝她眨了眨眼。   童媛笑颜灿烂:“好!”   该说的说完,童媛毕竟是找了借口跑出来的,当下就起身表示自己要回去了,不然家人怕是要着急。   曲安康也没留她,虽然曲安康很想知道童媛是怎么流落到此地的,但是既然说好了会让童媛经常来找她,那就不急,来日方长,她总能弄明白。   童媛离去,曲安康勉强打起的精神再度萎靡,撑到吃完了晚饭才睡下。   曲安康的异常众人看在眼里,翠影几个已经打算好明日再去请一次大夫来。   而睡下的曲安康又回到了那一片碧海蓝天的梦境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梦境里的大海不再是平静的像镜面一样,天空也没有之前那样完美了。   微风拂过,漾起小小的海浪,天空云朵细碎,远方的太阳缓缓下沉染红了半片天空,也染红了远方的海面。   曲安康抬手挡了挡,这夕阳西下的美景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伤眼了。   曲安康仍旧是站在海面上,四周无边无际,而她完全不懂这个梦境的存在意义,异常迷茫。   第二天醒来,曲安康再度脱离梦境,没有前一天这么嗜睡了,她起床后看翠影几个没精打采一脸困倦,觉得奇怪。   昨夜是兰鸢守夜,她困还可以理解,怎么绛袖和翠影也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她好奇地问了,三个人丫鬟对视一眼,翠影首先道:“也没什么,就是绛袖做了噩梦,扰得我也没法好好睡觉... ...了。”   曲安康的视线从翠影开口起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等她说到后面,已是被她家小姐看得无比心虚。   “再回答一遍。”曲安康说。   三人齐齐跪下,也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才会让她们大了胆子,自作主张撒谎骗曲安康,翠影有些后悔,这才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她们昨天晚上没睡好,是因为半夜有人来了她们院里,打了起来,玄倚让她们在屋里不要出来添麻烦,她们虽然听了,但是难免担心小姐,这才一夜都没睡好。   曲安康叹了一口气,让她们都起来,该做事做事,得空了就去休息一下。   曲安康没想到自己昨天居然会睡得这么熟,连有人在院子里打起来了都不知道。   她走出院子,只见她惯常坐的一张石椅被削去一角,大树也是惨遭凌虐,一地的落叶折枝,玄倚正在清扫。   难怪刚刚起来翠影就一直说着今天日头毒,让她不要出去。   曲安康到另一张没有损坏的石椅上坐下,心里感叹自己这小小的院子真是一到晚上就特别热闹,然后便朝还在扫地的玄倚说了一句:“说说,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玄倚一边尽职地把地上的大条树枝掰断放好,准备迟点拿去柴房废物利用,一边答道:“是来找无音的人。”   曲安康捡起桌上一枚叶子:“你一个人全打跑了?”   玄倚很诚实:“来的人太多,我敌不过。”   “那你是怎么... ...”曲安康看向她,然后突然想起昨天她们在五音面前的对话——   “玄倚,他说我会有危险。”   “我这就去告诉大少爷,大少爷会多派些人来保护小姐的。”   ... ...   曲安康:“... ...玄倚,真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大哥了?”   玄倚迷茫地看过来,眼底的疑惑无不表露了她内心的想法:不是你让我去告诉大少爷的吗?   曲安康:“... ...”   我说我是说着玩的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存稿,在存稿的帮助下我这章硬是写了两天,中途删改了两千多字,最后把已经写好的三千也给删了重写才终于写出这章勉强让我满意的来。所以强迫症真是伤不起,其实之前没改的内容发出来也是可以看的,但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_(:з」∠)_   ☆、·23·      曲安康真的是说着玩的。   因为她太清楚晨光寺对于明国的重要性,他们就算丢失了一个无音,也不会为了找人而在晨光寺内大开杀戒,更别说客居晨光寺内的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昨晚那一批人大概就是来确认院内是否真的没有无音的人,就算没有曲砚青的人来应对,他们溜完一圈也会离开,并不会出什么危及他们性命的事。   而昨天下午搜完院子之后,她叫绛袖把柴房里那临时挖开的坑又挖大了不少,保证了藏在里面的无音不会被闷死,而且这回记得堵住他的嘴了,压在上头的柴也加了不少,他被发现的可能不高。   而现在,玄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曲砚青,曲砚青的人把他们打走了,他们没发现无音在这,可能会以为是他们自己惊动了看护院子的人,还会陷入晨光寺是否会被发现的惶恐中,想办法把昨天晚上夜探院子的事情推到别人头上。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曲安康要想办法跟曲砚青解释她为什么要帮无音戒毒。   曲砚青经过昨晚之后也一定会去调查晨光寺,也就会知道无音的来历,以及确认晨光寺确实像他们猜得那样,是明国安排在他们都城最大的一颗炸弹。   曲安康把手中的叶子卷了卷,然后随手一压,再随手一撕,把叶子弄成了十分细碎的碎片。   碎片没法再玩了,她这才把叶子丢开,然后又拿起一片。   曲砚青今日会来吗?   会,一定会。   曲安康拿着另一枚树叶,这次没再“辣手摧花”,而是思绪走偏,琢磨着这种叶子能不能吹出声来。   她上辈子和室友住的地方楼层不高,窗外正好就有棵大树,室友有时候无聊了会从窗户那摘一片叶子下来,然后吹首曲子打发时间。   在那不见天日,但是又意外安详的日子里,她时不时就会遇到这样的一幕——室友依在窗边,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头发是她从楼下理发店买了工具回来,看了十几来个教程发了各种毒誓保证自己不会糟蹋他头发之后,亲手给他剪的。   其实就算剪糟了也没事,她室友人帅,就是光头都比别人好看百倍。   她不会剪太有技术性的发型,随意就剪了普通的短发,但也足够让那个有自身颜值加持的人帅得像是从少女漫画里面走出来的男主角。   “男主角”靠在窗边,拿着一片叶子,吹出好听的旋律,让她不忍心打扰,不得不停下手中敲打键盘的动作。   有一次她赶着更新,结果被这么一打断直接丢了全勤,气得她差点跟楼下花园的大爷借把大剪子把窗边的树枝全剪了。   不过这个插曲并不妨碍曲安康对这项技能的向往,因为她室友在窗边吹曲子的模样真的挺令人印象深刻的,只可惜她学过无数次,就是没能把叶子吹出好听的声音。   曲安康擦干净叶片,将一边抿在唇上,然后... ...   “吱——”   犹如气球漏气。   曲安康淡定把树叶粉身碎骨,好吧,她就是学不会。   午饭前她又被翠影她们叫来的大夫号了一次脉,并被意外告知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加上昨天病情半真半假的突然恶化,真是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曲安康没忍住在心里咒了自己一句。   曲砚青下午果然来了,明面上是因为昨日曲安康被搜院子的事情,实际上... ...   曲砚青坐在椅子上喝茶,在把无音带过来之前,先和曲安康聊了一会。   “我只是好奇这药瘾是否能戒... ...”曲安康有点心虚地对曲砚青解释。   “药瘾戒了也容易再上瘾。”曲砚青说:“不过你既然无聊,那就帮他戒戒看好了。”   咦?   所以,就这么轻松答应了吗?   曲安康转着手中的杯子,想知道晨光寺的事他们了解多少,便问:“说起来... ...晨光寺为何会有和尚染药瘾,这药瘾不是就连朝中重臣也碰不到吗。”   曲砚青轻描淡写:“晨光寺与明国暗中有联系,能拿到阿芙蓉不奇怪。”   以为还要花点功夫才能听到原因的曲安康:“... ...”   兄弟你这样容易把天聊死你信不信。   曲安康:“那我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辰国寺和明国有来往,她需要撤不?   曲砚青:“待着吧,现在走等于不给他们机会‘解释’,怕是会盯着你不放。”   曲安康:“‘解释’?”   “解释昨晚的来袭的人是谁,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查出,是南安候的余孽半夜来袭击你。”曲砚青好像完全忘了曲安康“家中病弱小妹”的设定,对她这样的说道。   “所以昨晚来的,也是晨光寺的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曲安康,“这也太可怕了,不说晨光寺山下的百姓,就连都城不少达官贵人家里,也有许多信奉晨光寺的小姐太太,可谁知他们居然是... ...”   曲砚青轻笑,向来温柔的面容上,有什么和往常不同:“确实令人惊讶,可也不是无迹可寻,晨光寺向来只收养不超过五岁的孤儿,其他僧人来历皆有古怪,大约,都是明国人。”   居然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 ...   曲安康敛下视线,可他们至今没有出手,想来晨光寺还有别的什么猫腻,所以他们才没有出手清扫。又或者... ...他们需要别的方式来慢慢铲除晨光寺这个长在国都的大毒瘤。   毕竟晨光寺在明面上,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地方。   贸然铲除,山下百姓怕是第一个不愿意,用强容易失了民心。   曲安康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史书上看到的各种昏君暴君的事迹,说来奇怪,他们做起事来反而无所顾忌,百姓心生怨怼也需要有人站起来才会反抗,反而明君就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有时候还不得不千忍万忍,稍有不对就会被各种劝谏。   但是也有一些皇帝,抱着暴君的态度做这明君的事情。   这种皇帝当起来就很爽了,可惜稍有不慎容易走偏,她记得书中的辰国主也是这样的皇帝,可惜有国师约束,所以他会冲动行事... ...   曲安康想了想如今黑化的国师,觉得说不定现在是辰国主在约束国师也不一定。   哈哈哈怎么可能。   曲安康抿了一口茶,觉得自己想太多,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曲砚青不赞同地看着她手里的茶。   她心肺不好,大夫说过不能喝茶的。   曲安康笑笑,把茶放下。   而远在皇宫里,国师再次提到:“有什么好顾忌的,说明事情和晨光寺的来历,但凡有维护晨光寺的,皆作叛国论处。”     总觉得在监督约束方面颠倒了角色的辰国主很心累:“... ...我们还是先来聊一聊下个月派人出使黛国的事吧。”   #   无音被绑着带到曲砚青面前,曲安康被扔了出去。   然后一脸黑人问号的在屋外等了许久,等到曲砚青终于出来,身后跟着已被解绑的无音。   曲砚青对她说,“从今日起,你院内会加派人手暗中看护,你少出去,好好养病,早点回家。”   回家一词,对上辈子的她来说何其陌生。   曲安康脸上扬起恰似童媛那般灿烂的笑容:“嗯。”   曲砚青回去了,无音按照说好的依旧待在她这里,不过有曲砚青留下的人在,无音戒毒的事情几乎没曲安康什么事。   无音没犯毒瘾的时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不能踏出院门一步,有外人来了也必须藏好。   而每次毒瘾犯了,无音都要在曲安康面前失踪一段时间,只能在柴房里待着,且有曲砚青的人看守。   童媛自那天说好之后也经常来她这里,来看无音,也来找曲安康。   童媛发现曲安康和她见过的其他来晨光寺上香的官小姐不同,没架子,而且平易近人,对她还特别好,因此十分喜欢曲安康,特别是对方还帮无音戒毒,她对曲安康的好感度是坐着火箭蹭蹭往上飞。   而实际上,曲安康之所以会对童媛特别好,完全是因为愧疚。   童媛因为穿越者而沦落寻常百姓家,而曲安康也是穿越者,所以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而且,童媛怎么说也是她的女主角,她的亲女儿。   童媛又一次敲响曲安康院子的大门,扫地的绛袖给她开了门。   “绛袖姐姐。”论年龄,四个丫鬟的年龄都比曲安康和童媛大,所以童媛叫绛袖一声姐姐不奇怪。   “你要的。”童媛把手上绛袖拜托她买来的胭脂水粉给绛袖。   绛袖:“谢谢了,小姐在屋里看书,你进去找她吧。”   “知道了!”童媛熟门熟路地跑进屋里。   屋里,曲安康脱了鞋子,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裙子在榻上看书,厚重的颜色把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衬得越发白皙,因为天气炎热,她的头发全部梳起,干净利落。   童媛先去一旁水盆里洗了手,然后脱了鞋爬到榻上。   曲安康就放下书,和她说话。   窗外阳光明媚,两个人年级相仿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语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笑声和打闹,柔和了这个阳光毒辣的夏季。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打下个【全文完】(。   下一章曲安康就要长大了(可能 长大之后全文进入换地图的准备中(突然兴奋   ☆、·24·   七月,热辣刺眼的太阳将地面烤热,绛袖庆幸自己早上就扫好了地,此刻正在树荫下准备拿着扫帚回屋。   突然一滴水从上面滴下,落在她鼻尖,她抬手擦去,以为是要下雨了,可是地面阳光刺眼依旧,说要下雨也没人信啊。   她疑惑地抬头,忽然就见一人哗啦一声从树上落下,稳稳落地。   “童媛姑娘?”绛袖惊讶地看着刚刚从树上跳下来,一身湿透看着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童媛。   “嘿嘿,绛袖姐姐。”童媛一脸想要蒙混过去的嬉笑表情。   比起最初见面已过去了两年,本来就比曲安康要大两岁的童媛今年已经十六,虽然她曾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和曲安康差不多大小,可是经过这两年曲安康有意识的“补偿”,如今的童媛丝毫没有当初瘦弱的影子,不过二八年华,已出落地亭亭玉立。   就算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也难掩她与寻常人家格格不入的艳美容貌。   最近一年,她家的门槛也不知道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多少回了,但是花姨却从没想过将她随随便便就嫁出去,而她也受不了左邻右舍时不时瞎牵线,跑来曲安康这的次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你这是去玩水了?”奈何绛袖太熟悉她了,丝毫没被她嘻嘻哈哈的样子糊弄过去。时间让活泼的绛袖也变得稳重起来。见童媛各种打哈哈,她没好气地让童媛进屋里,自己去给童媛找件衣服来换。   “谢谢绛袖姐姐。”童媛笑着进了曲安康的屋子。   一如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曲安康倚在榻上看书,身上又恰好穿了和两年前一样颜色的衣服,朱红的衣裙浓厚艳丽,裙摆在榻上铺开,朱红色掺着腰际垂下的铃铛配饰,铺出了一片华贵的浓墨重彩。   两年时间,曲安康稚嫩的面孔长开了,比不上美艳如火的童媛,也比不上不笑时冷艳贵气的夏清蝉,居于二者中间,秀丽地十分冷漠,反而别有一番韵味。且曲安康看书的姿势向来随心所欲,随性的模样里带着一股令人赏心悦目的慵懒。   胆子越来越大的童媛啧啧称奇:“她们还说都城里谁谁谁艳冠天下,真该让她们来晨光寺看看,真正的美人在这藏着呢。”   曲安康刚刚就听到了院里的动静,此时童媛进来也没惊讶,听了童媛的话,她看了看对方的脸,进行了一下商业性的不要脸互夸:“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童媛一边笑,一边把藏在衣袖里用布包着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绛袖拿了衣服来,她坏心眼地抱了对方一下,被弄湿了衣服的绛袖对她表达了各种嫌弃。   童媛进了屏风后面换衣服,粗布衣裳褪下,再穿上绛袖的衣服,大户人家即便是丫鬟的衣服也不是寻常的平头百姓能比的,布料柔软顺滑,剪裁细致。绛袖和童媛身量差不了多少,因而绛袖的衣服给她穿,十分合身。   童媛捡起自己湿透的衣服,熟门熟路地出去找盆子装水洗了,在大太阳下挂好晾晒,这才又回到曲安康屋里。   曲安康已经打开了桌上湿透的布包,布包里的盒子被蜡封,因此没进水,问题也不大。   曲安康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封信和一些瓶瓶罐罐,曲安康拿起一封写明了是给她的信,把盒子里其他瓶瓶罐罐和另一封信推给对面刚刚进来的童媛。   “夏姐姐有给我带防晒的吗?”夏清蝉这两年都有和曲安康通信,时不时还会托黛国的商队捎带些东西过来,都是童媛替她去拿的,童媛拿久了被商队的人记下了样貌,加上曲安康也时常在信里提起童媛,远在黛国的夏清蝉就这样认识了童媛。   有几次曲安康病重,就托了童媛替她写信,两个人在信中接触后意外地合拍,夏清蝉送来的东西经常也有童媛的一份。   曲安康看了看信件最后的备注,说了句:“紫色那罐。”黛国毕竟是女人的国度,偏重女人的享受,衣着首饰胭脂都比别国讲究细致,更别说还衍生出了各种护肤品。   当初黛国政变风行雷烈,经过半年的飘摇,一年的修身养息外加半年的激进整改,如今黛国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彻底摆脱了动荡的局面。而且因为两年前辰国的出手相助,如今黛国和辰国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进,一直以来就算被苍明两国联手隐隐压制也不愿有来往的两个国家,如今也能站在一块和苍明两国对峙了。   简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信件上夏清蝉说了些近来的趣事,还邀请曲安康她们来黛国玩,曲安康想了想如今因为黛国的文化冲击而有些放低了对女性约束的风气,觉得可能性还是有的,就是有点难。   毕竟这不是去小姐妹家玩一晚上就回去,这是要出国。   盒子里还有一封是给童媛的,童媛看完了收起来,便专心和曲安康瓜分黛国特产。   曲安康瞥了一眼脚边全是水的布,这是刚刚用来包盒子的那块布。   “你掉水里了?”曲安康问。   “才不是呢,刚刚拿了东西来这路上,遇到有人跟踪,我自不量力把他引出来,结果反倒逼得我自己跳河才逃走,可丢脸了。”童媛这样说着,却一点也没有在曲安康面前说这个会丢脸的意思。   童媛这两年来这里,遇上无音毒瘾没犯的时候,无音会教她一些武功,然而错过了最佳的学武年纪,童媛再怎么学也只能学个一般水平,想成高手,难。   “小偷还是拐子?”曲安康看到童媛的脸,又加了一句:“采花贼?”   童媛:“不清楚,就交了几下手,连话都没说。”   “亏了。”   “可不。”   童媛在她这里待到了下午,外头太阳猛烈,足够让衣服在短时间内被晒干。   童媛去换回原来的衣服,打算要回去了。   “啊... ...又解不开了。”童媛在屏风后面发出哀鸣,绛袖的衣服系绳比较细,所以每次童媛穿绛袖的衣服,总能把系绳弄打结。   曲安康习以为常地进去替她解系绳。   衣服终于脱下,曲安康看到童媛腰后的胎记,平静如常,早在童媛第一次解不开系绳让她帮忙的时候她就看到了。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就是证实了曲安康的猜测而已。   童媛换好衣服离开,翠影进来把夏清蝉送来的东西收好,准备摆晚饭。   古人结婚早,翠影这个年龄算是老姑娘了,奈何曲安康没有这个概念,直到曲天鸢来信她才想到。   曲安康在婚姻的概念上还是没办法顺从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幸好她如今的身体不好,无法生育,所以在婚约方面倒是没谁会去逼她。   今年年初还有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说是不嫌弃曲安康,直接被曲家二少给怼回去了,不嫌弃?曲家姑娘放哪都是最好的,轮的到别人用宽容地嘴脸说“不嫌弃”?   最后曲安康秉持自身习惯,问了翠影和其他几个丫鬟们的意见。害羞不提这种行为在曲安康这里是没用的,所以问了几次之后,翠影她们也发现了自家小姐在这方面的毛病,只能红着脸,一一说明了自己的意愿。   翠影年龄不小了,她是想嫁人的,嫁给谁她父母也已经相好了,只是她一直在晨光寺,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而男方家中有哥嫂,所以在这方面男方一直也没急。   绛袖和兰鸢是刚好适龄,她们本人也是觉得自己是该嫁人了,而且嫁的只要是曲家的下人,她们还是能在曲安康身边伺候的,所以她们对婚嫁一事也没有排斥。   玄倚对嫁人没概念,且她本来就不是寻常丫鬟,从来就没打算过嫁人。   问好之后,曲安康给姐姐去信,说了她身边几个丫鬟的事,而曲天鸢也答应了会帮忙。   如今她们都定下了婚事,不是年底就是明年年初,虽然她们现在还是在她身边伺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曲安康总有一种和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的感觉。   曲安康还不知道她自己给自己立了一面大旗子,吃了晚饭后在院子里吹风,也不光坐着,站起来慢悠悠地走了几圈,身上那些已经带习惯的配饰在燥热的微风中发出清脆声响。   成亲这种事情就像是凑堆了一样。   再过段时间曲天鸢也要嫁到乐亲王府了,作为妹妹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经过这两年,晨光寺的名声已经渐渐衰弱,怕是在她回去的这段时间里,曲砚青他们就要对晨光寺下手了。   正好曲安康也想看看,晨光寺被铲除之后,她恢复了半年的身体,是不是又会恶化。   如果会,那就能撑一天是一天,她还真没打算这辈子都耗死在晨光寺。   曲安康抬头,看那天色渐弱,昔日晨光寺的热闹气氛便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入夜也不过是宁静下来。不像现在,香客渐少,连空气都变得寂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两岁也是长大(正色脸)   ☆、·26·      两年间辰国国力渐盛,国都也越渐繁华,曲安康在曲天鸢出嫁前回了曲家,仍旧是一路坐着马车,但是却没有了第一回那样的忐忑。   都城内商铺酒楼迎来送往,就是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   这两年曲安康也时有回去,就是待得时间不长。她的马车的一旁仍是骑马的玄倚,驾着马车的是续了发的无音,如今他的身份,是曲家的护卫。   只见一身劲装的少年除了个头长高了不少,似乎不曾有过改变,只是浑身上下刻意营造出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桀骜,很难让人联想起昔日晨光寺那个年幼却稳重的小师傅。   无音被关进她那戒毒之后,没多久曲砚青便找了具相仿的囚犯尸体扔进了晨光寺的山里,让连着几天来帮忙找无音的百姓找到了,最后验明正身,还确认了小师傅是在山里迷路失足摔死的死因。   有无音参与伪造的尸体自然是万无一失,什么胎记信物暗伤,一个不落,给尸体验尸的是衙门的仵作,曲砚青的人,更加没什么问题。自此,所有人都以为无音已死。   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晨光寺的主持。   无音会失足摔死?他信他就是傻X。   马车在曲府大门停下,曲安康下车,走进因为曲天鸢大婚而热闹筹备中的曲府。   曲天鸢的大婚十分繁复,未来夫家又是亲王,因此全府上下都动了起来,曲安康回来头几天还客气着,很快连曲安康的丫鬟也被借去帮忙了,只剩下玄倚一个谁也借不走的,陪着曲安康在府里到处晃悠。   “姐,这个好吃。”曲安康从厨房顺了一盘点心来找曲天鸢,给即将出嫁如今各种焦头烂额的曲天鸢提供一些精神上的安抚。   曲天鸢表示:我妹妹就是这么可爱。   “你呀,少吃些甜的,别又把牙吃疼了。”曲天鸢点了点曲安康的额头。   曲安康吐了吐舌头,抬手给曲天鸢塞了块点心,端着盘子跑一边看曲天鸢忙。   按说曲天鸢一个待嫁新娘不该这么忙的,就算忙也是忙出嫁的准备工作,但是昨日曲夫人把身体累坏了起不来床,曲天鸢这才不得不把家中事务接到手里,天天都要见不少下人,处理不少事情。   好不容易清掉一波事务,曲安康看曲天鸢终于空闲下来,便给对方到了一杯茶:“怎么不见白家的几位姐姐?”   白家之前逢年过节就要来他们这,现在曲天鸢要出嫁了,他们反而不来了?   曲天鸢笑着把曲安康面前的茶换成水,“谁知道呢,许是家中繁忙来不了吧。”   曲天鸢怎么会告诉曲安康,自那日白琳琳怂恿安二把曲安康气晕过去之后,两家便起了间隙,曲家是为了曲安康,白家则是觉得不过女孩家的玩笑,曲家未免太过较真,但是白家还要仰仗曲家这门在都城的亲戚,这才没撕破脸皮,前段时间听说白家白琳琳许了一门好亲事,男方还是当地的驻军将军,白家借口白琳琳也要备嫁,这次便没来。   曲安康也就随口一问,注意力很快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婚期越来越近,曲夫人身体好了之后接过家中事务,曲天鸢也终于专心投入备嫁。   乐亲王妃毕竟和普通人家媳妇不同,虽然从赐婚开始辰国主就同时赐下了宫里的嬷嬷教她皇室的规矩,但是临近婚期,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曲安康闲着无聊去看过一回,想着感受感受,最后落荒而逃。   逃时的背景音乐还是曲天鸢忍不住的笑声。   曲安康逃了之后那个愁啊,她因为无法生育所以一直都没有婚约,可以后呢?   以后家人真的给她说了门亲事的话,她该怎么办?   曲安康想不出个头绪来。   曲天鸢出嫁那天十分热闹,大红绸布喜庆地挂满了全府上下,那天的曲天鸢也很美,一直温和婉约的曲天鸢如两年前的赏花宴一样,打扮得漂亮明艳。除了曲天鸢被花轿抬走时曲夫人曲老爷的伤感不舍,一切都充满了欢喜与喜庆。   就是曲天鸢比较辛苦,因为她嫁的是乐亲王,之后还有一堆皇室流程要走。   回门那天,曲安康看到嫁做人妇的曲天鸢,这才能体会曲夫人把女儿嫁出去时的伤感。   这种自家好姑娘白白给别人的糟心感,简直了。   乐亲王也陪着曲天鸢回娘家了,在前头有曲老爷和曲砚青曲二少招待。   这一天下来,曲安康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就是觉得非一般的累,乐亲王陪曲天鸢在娘家待了许久才回去,晚上曲安康回自己屋的时候,发现前面的路上,曲砚青正在等自己。   “大哥?”曲安康走过去。   喜庆的大红灯笼下,曲砚青一身黑衣印上了微弱的红色:“去花园走走。”   曲安康便跟着曲砚青去了。   曲府花园有一个凉亭,两个人在凉亭里坐下,玄倚等人退开很远。   隔着石桌,两人对坐。   “这次回来,在晨光寺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曲砚青问她。   曲安康知道这次之后大概是不会再回晨光寺,所以特地让翠影她们把东西都收拾了带回来:“收拾好了。”   “那就好。”曲砚青应了一句,然后不再说话。   翠影从厨房拿了些酒菜来,玄倚把酒菜拿入亭内一一摆好,酒杯只有一个,当然是给曲砚青的,曲安康面前只有热水。   之后关于晨光寺的话题就终止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语拌着小酒小菜,就好像是在等什么。   过了许久,曲安康蓦然发现远处火光冲天,虽然隔着十分的远,却因为那边地势较高,所以多少能看到一点。   那是一场大火,着火的方向是... ...晨光寺。   “今夜晨光寺着火,寺内和尚没来得及逃,都被烧死了。”曲砚青这话说得奇怪,明明火才刚刚烧起来,他却说出了这场火灾最后的结局。   但是曲安康想想这场火的起火原因和目的,也就没觉得这句活有多奇怪了。   曲砚青又说:“你的行李还有许多是没有卸车整理的,也不用卸了,过段日子,我便送你出城。”   “出城?”曲安康给自己倒水的动作一顿,被这个发展弄得一头雾水。   曲砚青理了理袖子:“晨光寺被烧,你肯定去不了了,你的病一直就离不开晨光寺,如今这样,难保哪天病情复发。我知道一个游医,了解了你的病症之后,说是愿意医治你,只是那游医不爱在一处停留,喜好寄情山水,想要治好你的病,少不得委屈你跟着那游医了。”   曲安康听了这一番解释,呆愣了半响:“那... ...真正的理由呢?”   曲安康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来这个理由只是用来骗其他人的,这两年曲砚青的态度她看得明白,曲砚青对她根本就不是对家中天真幼妹的态度。曲砚青什么事都告诉她,告诉她辰光寺的□□,告诉她无音的具体来历,告诉她很多很多,她一开始还不明白,可是时间长了,她就算不愿去想,也能猜得出来,只是这个答案很荒谬,却也意外的合理——曲砚青八成是知道了,知道她... ...   曲砚青喝着酒,在不算清晰的光亮下,神色很难看清,他温和的嗓音响起,说出来的话语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曲安康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安康,你不是这里人,对吧?”   就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的空气,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传播的介质,曲安康的耳边寂静了一瞬。   下一秒,夜风的声音将她唤醒,明明声音不大,她却有种只能听到风声的感觉。   不是这里人,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但是对于曲安康这个除了曲府就只在晨光寺待过,并且很清楚自己是穿越者的穿越者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确。   她倒是可以伪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可是她希望自己装傻,说“你在说什么啊哥哥?什么不是这里人,我听不懂。”吗?   她不想,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她不想用这样的谎言来面对他,而且万一他有确定的证据,这样装傻的自己未免太难看了。   所以曲安康说的是:“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曲砚青脸上的微笑染上温度:“晨光寺初见,多少就猜到了,之后才完全确定的。”    曲安康看曲砚青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也放松了许多,“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曲家上下可没有人发现这点,不然她早被烧了。   曲砚青很大方地告诉她了:“我遇见过和你一样的人,你们身上有着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乍一看没什么,可若是知道了这种感觉,就能很清楚分辨你们。”   也就是基本靠蒙。   曲安康:“所以,我才必须离开曲府?”因为她不是真的曲安康,所以她不能留下?   曲砚青:“不是,如果可以,你留下才是最好的,免得母亲为你担心,但是几天前,李倩然跑了。”   曲砚青解释说:“李倩然你知道吧?她也是... ...你们称之为穿越者的人。”   曲安康乍一听到这阔别多年,而且两年前也只是听过几次的名字,一时间有点恍惚:“听过,被陛下赐死的妃嫔。”   曲砚青告诉她:“李倩然没死,这几年一直被关着,但是前几日她逃走了,我觉得陛下可能要拿你顶数,觉得你还是快点逃得比较好。”   曲安康:“... ...”   在那之前,您能先跟我说一下,除了您之外,除了辰国主之外,还有谁知道穿越者的事情吗?   说好的穿越者的身份是个秘密的呢?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是个人都知道?   古穿小说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天,曲安康终于发现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23333   ☆、·26·      大概是觉得曲安康一脸懵逼的样子很好笑,曲砚青语含笑意地告诉她:“你可以放心,知道你们的人不多,家里知道此事的只我一个。”   “... ...嗯。”曲安康问:“为什么李倩然跑了,陛下会拿我... ...凑数?”   曲砚青:“你们懂一些很厉害的事情,还能看到未来。”   曲安康想起如今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剧情:“可是就我所知,我们知道的未来,和现在应该都对不上了。”   曲砚青笑笑:“做个参考而已,重点还是你们知道的那些知识。所以你在天亮之前,必须走。若被抓着,可是会被囚禁一辈子。”   曲安康:“嗯,我知道了,爹娘那边... ...”   “我去说。”曲砚青道:“就按照我最开始说的理由,说你去治病了,爹娘就是再不舍,也不会反对。”   曲安康并不知道曲砚青为什么会帮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叫了他两年的哥哥,也许是因为他不希望曲夫人他们因为她的事而伤心,但是曲安康会记下这份帮助:“谢谢哥哥。”   曲安康想起来:“哥哥,穿越者的话别的国也有。”   别问曲安康出卖别的穿越者良心会不会痛,她没有良心。   曲砚青放下酒杯:“比如?”   “明国第一个提出大面积种植阿芙蓉的人。”   曲砚青垂下眉眼,“此人乃是明国驸马,想弄过来,并不容易。”   出现了,男性穿越者!   曲砚青又说:“不过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陷入了沉思,曲安康仿佛看到对方在算计人时背后隐隐冒着的黑气。   这边曲安康与曲砚青盘算着坑别的穿越者,另一边,童媛正极快地从晨光寺山上下来,轻功提到了历史以来最快的速度。   一个时辰前,她因为饿极了,就起身偷偷溜出家门找吃的。   童媛知道晨光寺的山上有条小溪流,溪流里面的鱼条条肥美多肉,她就从溪流里抓了条鱼,生起火来打算烤鱼吃。   她刚把烤鱼吃完,就听见远处晨光寺传来惨叫。   她知道曲安康已经回了曲府,但是出于好奇,她还是灭了火,起身前往惨叫的方向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片沉寂的炼狱。   晨光寺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一群身着劲装的人站在寺庙里,没有收敛手上的动静,把一个个看着像是被下了药而陷入沉睡的和尚从屋里拖出来,还有人拿着本子在一旁确认他们的身份。拿着本子的人一边确认,一边示意他后头的人把昏迷中的和尚杀了。   没有厮杀,没有反抗,而是安安静静地收割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鲜血在地上慢慢蜿蜒,铺展... ...   而刚刚的惨叫声来自边上一个已经被杀掉的和尚,他没吃多少被下了药的饭菜,因而很快醒来,想要逃出去,却被看守在门口的人给杀了。   童媛认得那些穿劲装的人,几乎每一个她都见过一次。那些人在曲安康的院子里出现过,每当无音药瘾发作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控制住失控的无音。   而且每次来的人都不同,没有哪一次是重复的,童媛还因此跟曲安康表达过疑惑。   曲安康回答说,可能是她哥哥为了让手下的人都见识一下吸食阿芙蓉的下场,好让他们提高警惕。   童媛那时候还觉得曲安康的哥哥挺能物尽其用,挺神奇的。   如今看来... ...不仅神奇,还足够狠辣。   童媛的视线对上其中一人冰冷的眼神,她的心脏因为惊吓剧烈跳动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劲装汉子A:“追不?”   劲装汉子B:“不用了,她是二小姐的朋友。”   劲装汉子A:“因为是二小姐的朋友就放人一马... ...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信不信老子告个状就能把你扔水牢去?”   劲装汉子B:“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她家住哪,不用追,直接去就好了。”   童媛飞快地往山下跑,结果因为慌不择路还迷了路,在山里兜了好几圈。   等她终于绕回原路,晨光寺已是火光冲天,她下山之后直接往家里跑,她也想到对方可能认出自己来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马上回去,决不能让花姨遇到危险!   童媛速度极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花姨屋子里的灯居然亮着,她上前去敲门,然后听到了屋里花姨的声音:“谁?”   童媛听到花姨无恙,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疑惑对方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慌乱,大半夜房门被敲响,是个人都可能被吓到,不奇怪。   童媛应道:“花姨是... ...”我。   剩下一个我自还没出口,面前的房门被猛地撞开,同时花姨的声音如同撕破夜空的利刃,凄厉异常:“快逃!!!”   花... ...姨?   血花在空中溅撒,童媛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空白了。   只剩下视线里那个朝自己扑过来,身后绽开血花,抚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   童媛愣愣地接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花姨,花姨身后的屋子里,手持勾月刀的蒙面女人朝她走来,鲜血从刀刃上滑下,滴落在地。   逃... ...快点逃啊... ...   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杀气和明显比她强大的气场让童媛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她的理智告诉她快逃,身体和心理却在抗拒,不要丢下花姨,花姨还没死,还能救... ...动一动,哪怕是一根手指也好!快动一动啊!出手啊!杀了她啊!!   即便是习武,也从未想过要杀人的童媛,在这一刻被花姨受伤刺激的像是一只困兽,但是她太弱了,对方的实力让她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不... ...   蒙面女人抬起手中的勾月刀,越过花姨朝她而来,下一秒,空中出现兵戈相撞的清脆声响,蒙面女人快速退回到了屋子里,原本悠闲的姿态瞬间进入了紧绷的戒备中。   拉开的距离让童媛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她抱紧怀里的花姨,来不及去看身边突然出现并且出手相助的劲装男人。   “花姨... ...”童媛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片湿暖,全是花姨的血。   花姨往她怀里塞了什么,来不及说任何话,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就是停止了呼吸,那鲜血也没有停下来。   童媛瞳孔骤缩。   “花姨!”   童媛不相信地把花姨放下,像尽办法想让花姨恢复呼吸,身边劲装男人与蒙面女人对峙,蒙面女人似乎还没有放弃要取童媛的性命,她脚下微动,突然就看到了另一个劲装男子从屋顶落下。   一对二,毫无胜算。   蒙面女人毫不留恋马上就跑了。   劲装男人没有去追,只是看着身边一边哭一边手足无措想要救一个死人的童媛,道:“勾月刀上有毒,她已经死了。”   童媛动作一顿,压抑的哭声终于没忍住,放肆地嚎啕大哭。   劲装汉子A用手肘推了推自家耿直的兄弟。   劲装汉子B没办法,上前去把童媛打晕了。   “花姨死了?!”连夜收拾行囊至今没睡的曲安康接过昏迷的童媛,对着她刚刚才挥别的大哥一脸的震惊。   旁边那个看起来是曲砚青手下的劲装男子回道:“是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方是谁?”曲安康问,一个小小的豆腐铺的女人不可能招来这样的杀机,而她所知道的最大的可能,只有明国那个顶替童媛的冒牌货。   “那人手持勾月刀,可能是黛国的人。”男子回答。   “黛国?”曲安康看向曲砚青。   曲砚青问手下:“可有派人跟踪?”   男子:“有,对方跑到了城外。”   曲砚青:“你们追不上?”跑到城外之后呢?   男子:“她跳河了。”   然后他们就跟丢了。   曲安康:“大哥,我能不能带上她一起走?”童媛如今举目无亲,留她一个人下来太危险了。   曲砚青看了看曲安怀里的童媛,起身道:“随你。”说完就带着手下走了。   曲安康叫来翠影绛袖,给童媛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次的衣服不再是从绛袖那借来的了,是曲安康早就让人做好,准备要离开前送给童媛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突然地让人措手不及。   童媛只是被打晕,很快就醒来了,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里有人来来回回,还伴随着曲安康满是无奈的声音——   “翠影,这个不用拿,我不是去郊游的。”   “兰鸢,把那副琴放下。”   “绛袖把你的衣服拿出来,我不可能带上你,还是说你不打算留下来成亲了?”   童媛听着曲安康的声音,安安静静地看着床顶,晕过去之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终于意识到之前帮了自己的人就是火烧晨光寺的人,是曲安康哥哥的手下,那她会在这里就不奇怪了。   她的眼睛不再流泪,而是随着记忆一点点的重复加深,她的眼底晕染开一片死寂,她在回想,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回想花姨倒向自己的那一刻,回想那个蒙面女人的眼睛,是怎样的模样。      ☆、·27·【修bug】   花姨的尸体被埋葬了。   曲砚青要求曲安康天亮之前离开都城,看着远方天际即将明亮起来,曲安康问童媛:“你愿意和我一块走吗?”   童媛看着曲安康,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我想去黛国。”声音因为之前的嘶喊而有些沙哑。   勾月刀刀形刁钻,有配套功法,一般只有黛国女子才会用勾月刀,所以童媛才会想去黛国。   曲安康本就没有定好要去哪,闻言直接应道:“好。”   没有任何标识,外貌普通的马车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一路驶向了城门,城门守卫将他们拦下,驾车的无音出示了曲砚青给他的令牌。   城门守卫对视一眼,立马打手势让城门边的弟兄打开城门。   马车出了城门,在官道上一路飞驰。   马车上除了驾车的无音,车内还有曲安康和被她抱着的童媛。   和平平无奇的马车外部不同,马车内布置得十分舒适,固定可拆卸的矮几就放在中央,好几层的软垫铺在马车底部,就这样上面还放着坐垫,马车内暗格无数,放置了衣服吃食饮水被褥,若是天黑之前没能进城露宿荒郊野外,她们两个女孩子也只需要把矮几拆卸收起来,就能直接睡在马车上。   童媛一路上就像是怕冷一样被曲安康抱在怀里,安静无声。无音得到了曲砚青的嘱托,在出城之后尽全力拉远距离藏匿行踪,所以马车在官道上疯狂跑了许久之后,一头扎进了远没有官道平整的各种小路。   马车颠簸,可车上两个女孩子却没有丝毫要埋怨的意思,靠在一起,安安静静等着无音带她们脱离危险。   这一路就奔驰到了中午,马车终于放缓了速度,在行至一处树林时,无音让马车停下,让她们下来休息休息。   软垫再软也不能阻止她们下马车的欲、望,下车之后活动活动筋骨喝点水,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吃任何东西。   如果接下来继续颠簸的话,现在吃什么估计都是要吐出来的。   无音拿出了地图告诉她们,如果去黛国,还得走上至少半个月。   “从辰国到到黛国,除非穿过这条峡谷,否则必要经过苍明两国的领土,若辰国主有意抓曲姑娘回去,必会在峡谷设关卡,所以我建议我们从这里过去。”   无音他们只知道曲安康离开辰国是因为辰国主要抓曲安康,但是具体原因并不清楚。   无音手中所指,乃是辰黛两国之间,除了那条峡谷以外距离最近的几条路之一,在这条路上,苍明两国的领土从各自的地界延伸出了一小部分,就像是两条细长的触手,一前一后分别交错在辰黛两国之间。   至少半个月,至少两个字说明她们需要一路奔波,除了停下来补给和短暂的休息,不会有任何游山玩水的可能,但是这半个月却包括了跨越苍明两国的时间。   曲安康问:“出了辰国国境,还有可能被追上吗?”   无音:“出了国境,被追上的可能性不大。”   “那等出了国境,我们就放慢速度装作游山玩水的旅人,着急赶路反而太显眼了。”曲安康说。   无音没有意见:“好。”   一行人休息了一会,再度赶路,途中进城换了马匹买了水,曲安康她们也多少吃了些东西,在即将入夜前放慢了速度。   十天后,她们到达了边境殷州。   一路上曲安康都努力让自己适应环境并且吃下东西,所以她除了十分疲惫困倦手脚无力以外,身体并没有出现太大问题。他们的马车驶入城内,因为过了这里就算离开了辰国,也因为曲安康脸色实在不太好,所以他们决定还是在这里找间客栈停留半天,顺带留宿一宿。   毕竟不愿被抓到的前提是能好好活着。   殷州地处边境,却因为商贸往来异常繁华,更有军队常驻此地。而且殷州,还是曲家人的老家。   曲安康下马车的时候腿一软,如果没有童媛扶着,差点就跪下了。   无音跟着门口的小二去安置马车,曲安康与童媛在另一个小二的带领下去了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   殷州算是受到黛国文化冲击最严重的边境地区之一,不过短短两年,大户人家的女子日常上街也能不带帷帽,从客栈往下看,即便不是节日庆典,也能看到不少被家仆前呼后拥的大小姐们。   突然,曲安康关上了窗户。   童媛疑惑的看过去:“安康?”出门在外,她们都改了称呼,曲安康和童媛互称姓名,也直呼无音姓名,无音则称她们姑娘。   “看到我表姐了。”知道会经过殷州之后,曲安康就想过会不会遇到白家的人,谁知道会这么巧,进城没多久就看到了。   “我去把车上的帷帽拿来?”童媛的情绪恢复了许多,只是不如以前爱笑了,听到曲安康说看到了亲戚,为了避免暴露行踪立刻说道。   “帷帽太显眼,也不方便,没事,未必能遇上。”曲安康又一个不留心,给自己立了旗子。   无音安置好马车,桌上也开始上菜,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行人吃了饭后,童媛叫店小二打来了洗澡水,和曲安康分别洗了澡,睡了一觉。   无音休息过后就出门补充马车上的水和粮食,因为这次打算休息一晚再走,所以他也没怎么赶时间,路过一家木匠的门前,想起曲安康的家乡在此处,便进去,让木匠加急做个东西出来,说是迟点来拿。   然后无音又去了衣铺,买了两件男子的成衣和鞋袜发带,衣服尺寸不大,是给曲安康和童媛的,一路上难保再出什么别的状况,必要时候扮成男子也会比较方便。   无音采购完毕往回走,顺路又去拿了让木匠做出来的东西。   水和粮食衣物放上马车,他没回房间而是去敲了曲安康她们的房间门。   曲安康与童媛同住一屋,曲安康一开门,无音就往她怀里扔了一个东西。   曲安康连忙接住,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轻薄的木质面具,没有上色也没有上漆,但是打磨的十分光滑,面具的样子和她行李中两年前曲天鸢买给她的狐狸面具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面具没有挂流苏,也没有任何颜色。   她也想过帷帽不方面可以戴面具,但是曲天鸢当时买得面具太小只适合十二岁的她,如今再戴并不适合,所以她没有提起,谁知道无音直接给她去弄了一个来。   “多谢。”曲安康向无音道了声谢。   “分内之事。”出了国都之后无音便恢复了原来给人的感觉,即便长着一张不算成熟的脸,可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十分稳重周到。   只是曲安康怎么也不明白,曲砚青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无音如此决绝的选择背叛明国,甚至愿意放下原来的身份,在她旁边做个小小的护卫。   无音问她:“童姑娘还在睡?”   曲安康面露无奈:“是啊,刚出城的时候连着好几天睡不着,好不容易慢慢能睡着了,偏偏我身体又不好了,弄得她也没办法安心睡觉。”   无音:“过了此处便好了,晚饭我让小二把饭菜送上来,你们别出房门。”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客栈怕是会有不少商旅和江湖人士入住,商旅倒没什么,他们行商的人没到目的地之前最怕节外生枝,可江湖人士就不好说了,他们向来不尊法度,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危险分子,偏偏他们又有武功傍身,且家人兄弟多也习武,最怕杀了一个引来一窝。   曲安康和童媛的样貌,最容易招惹上那些江湖草莽。   曲安康向来听话,并缺乏任何穿越小说女主该有的惹事能力和作死天赋,应得十分干脆且心口一致:“好。”   只可惜她听话没让自己和童媛出屋子,麻烦却还是找上门来了。   白天无音出门采购的架势惹了一些人注意,他们倒不是来追曲安康的人,只是一些喜好挑肥羊下手的江湖人士。   他们跟着无音回了客栈,想在晚饭的时候找无音麻烦讹上一笔,就算事后闹到当地官府,也不过是一句“江湖事江湖了”。   只是等到晚上,他们看到那出手阔绰的小哥下楼来吃饭,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客栈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小二,三间上房,再备一桌好菜。”好听清雅的声音随风而来,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执扇而入,却不是让客栈安静下来的元凶。   只见在他身后,进来一个黑衣男子,男子穿着不俗,面容冷峻,周身都蕴绕着冷漠的气息。他手中持剑,客栈中人先是因其煞人的气场而对其瞩目,等看到那人剑上的剑穗,都不约而同噤了声。出门在外,有点见识的,就算不认识黑衣男子,也知道那把剑上挂着的剑穗,是临雪峰弟子的剑穗。   此人是临雪峰上下来的弟子,身着黑衣气度不凡,且身边跟着一白衣佳公子,这标配,怎么看着这么像是几年前从临雪峰上下来,在苍国的地下交易市场扬名,后又建立了白翎楼,人人视之为煞神的白翎楼楼主——   白焕隐。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十三章曲家的老家,之前一直打嘉州打习惯了,没发现自己把曲家的老家也打成了嘉州,其实是殷州才对_(:з」∠)_   以及这一章在最后三个字上卡了快半个小时,最后采取了脸滚键盘起名法,终于找了个名字,不许嫌弃QAQ          ☆、·28·   可是大鲨鱼又怎么会去理会小鱼小虾之间的斗争。   那几人个对了一个眼色,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坑无音一笔。   只是从无音出现,点了饭菜让小二送去房里,到眼看着就要回房间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作。   他们讹人虽和白焕隐无关,可若是扰了这尊煞神,难保不会把自己坑进去。   于是他们都在等身边的人先发作,结果就这么你等我我等你,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无音回了楼上。   他们扼腕不已却也无可奈何,最后想想这出手阔绰的小哥定然是要在这里住一宿的,就想着明天起早再来,总不能这么巧又遇上白焕隐吧。   那边一些小谋小算因为某人的震慑消弭无形,这边某人还在听自己下属喋喋不休地念叨。   谁都不知道,看起来轻逸儒雅的白衣公子李剑卿,其实就是个话唠,还是白翎楼上下人人避之不及的可怕话唠。   只见他话唠的功力就算是在自家楼主面前也不见分毫收敛,坐下后就开始传音入密絮絮叨叨:“楼主你别装作没听到啊,真的,你就带我一个就跑出来,被瘦竹子知道肯定又要和我吵一架,你要去找谁叫我和瘦竹子去不就好了,劳您大驾,诶!不会是去接我们未来的楼主夫人吧?!就是你让线部找了许久,然后又让暗部盯了一年多那个姑娘?我的天啊,对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我记得她爹还是都城官员,我们白翎楼再厉害那也是官家眼中的江湖草莽,楼主你是打算抢了人家女儿就跑吗?还是打算先安排个巧遇夺了人小姑娘的芳心再引人私奔?明媒正娶想来是不可能了吧,这么一听还真有小话本的感觉... ...blablablabla”   能够容忍自己下属这么荼毒自己,其实白焕隐不像是别人口中的煞神,更像是带着熊孩子出门的天使爸爸。   但也只是像而已,随后白焕隐一个眼神,某话唠瞬间闭嘴投入美食的怀抱,十分自觉。   第二天一早,还不知道客栈大堂一大早就坐了一桌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无音去叫了曲安康和童媛,三人一块吃早餐,准备吃了早餐就出发离开殷州。   曲安康戴上了无音昨天给的面具,轻薄的木质狐狸面具看起来十分简单又做工细致,面具只遮住了她鼻尖以上的位置,就算待会吃东西也不会不方便。   曲安康带了面具出来,可童媛没有,那一桌人一看到童媛的样貌就是眼神一变,原本只打算讹些钱,现在又起了一些不堪的心思。   然后好戏开演了,那伙人中一个看起来比较高瘦的人朝二楼他们所在的位置过去,先是故意挑事,再是呼叫队友,不过三两下,那伙人就围住了无音他们,各种不讲道理,要求无音等人赔偿钱财。   还有一个口上不干净,直接就污言秽语调戏童媛,童媛一挑眉,出手快如闪电,扇了对方几个巴掌然后将人直接扔下了楼。   从童媛出手开始,无音也出手了,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只是在他们爬起来要跑掉的时候,其中一人回头,手里拿了一个盒子,直接就对准了他们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曲安康。   三根银针激射而来,童媛和无音来不及拦下,曲安康更是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如同折花一样,轻而易举就把这三根即将刺入她咽喉的银针拿住。   曲安康后退几步,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顺着绣了暗纹的黑色衣袖,曲安康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睛,那人容貌给她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之感,只是对方看她的眼神淡漠,怎么看也不像是相识之人,更像是路过顺手帮个忙... ...   “多谢公子。”曲安康道谢,声音平稳,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命悬一线的人。   反倒是童媛惊魂未定,过来就抓住了曲安康的手,心跳快地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无音直接出手弄折了发暗器的人的手,把连声惨叫的人扔出客栈,心里却也是十分懊恼,他虽有武功,可是从小在明国没出过国都,来辰国一路有人护送,之后在辰国也是常年蹲寺里,外出经验不足,刚刚居然差点就让曲安康被人杀死了。   二人也先后谢了那黑衣男子,只是黑衣男子看着冷漠,人也确实很冷漠,只丢下一句举手之劳,就走向一边点好了早餐的李剑卿。   童媛和无音迷茫地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对方既然没打算细究“救命之恩”的事情,也就不再缠着对方,无音给了客栈一些刚刚打斗的损失费,一行人吃了早餐就上路了。   无音将马车拉到客栈门口,曲安康童媛等人上了马车,在马车即将前行的时候,曲安康掀起了帘子,以仰视的角度,看到了客栈二楼窗边那一桌人。   一个白衣青年,儒雅斯温风度翩翩,他对面的黑衣男子,正是刚刚救了她一命的那个人。   黑衣男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了她,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就勾起了唇角,把手举到脸边,朝对方小幅度挥了挥手,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不大,不过曲安康知道他们这些有武功的人五感都挺好的,所以大概,是能听见的吧。   曲安康无所谓地想到。   天地之大,不过是陌路之人,能再次遇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无音驾着马车离开,曲安康也放下了窗帘子。   白焕隐收回目光,就对上对面李剑卿几乎放光的双眼,为了维持形象,李剑卿在外都是用传音入密这门只有个别人能听到声音的功法来碎碎念的,此刻的他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楼主楼主,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啊,不是要去国都接我们楼主夫人吗,你这出身本来就容易被嫌弃了,这要是再带个小老婆,楼主夫人一定能嫌弃死你啊,要不你还是放弃吧,刚刚那个姑娘我看就挺好,临危不惧,我在她这个年龄要是差点被人捅穿喉咙我一定会吓得话都说不清啊,真的真的,没武功也没关系啊,反正辰国都城那个姑娘也不可能会武功吧,辰国的大家小姐也没听说有几个习武的,反正都差不多,何必跑那么远呢,而且这个你还有救命之恩,要求人家以身相许也不过分啊,而且她长得哎呀戴着面具没看清呢,不过美人在骨不在皮,只要你给句话,我立马帮你把人追回来怎么样,诶楼主你别不说话啊... ...”   如果说白翎楼哪天起了内乱,第一个被杀死的一定就是李剑卿。   太招人烦了。   简直就是全楼上下磨刀霍霍。   白焕隐放下茶杯,茶杯与桌面发出轻轻地一声声响,李剑卿瞬间安静如鸡。   白焕隐开口,“刚刚那个人的暗器。”   李剑卿马上接话:“看着像暴雨梨花针的残次品。”然后硬生生把后面想说的一大堆话给咽了回去,简直生不如死。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阿芙蓉这种邪物,明国的东西很难流通进辰国,而这个暴雨梨花针也是明国驸马发明的,一般只有残次品流出来,为什么能进的了辰国?还是说刚刚那伙人中有明国的人?如果是的话那也太缺心眼了,这么标志性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伤人,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无音驾着马车即将驶出城门,一台轿子突然意外撞上了他们。   无音闪躲及时,却还是让车厢撞上了抬轿子的人,车厢壁上没有任何损坏,可是抬轿子的人却撞倒了,童媛掀帘子出去看,就看到轿子边一人趾高气昂开口就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轿子上坐的是将军府未过门的夫人吗,这般莽撞,信不信我叫人来把你们抓了下狱。”   “我们先过的这条路,明明是你们自己横穿出来的,反倒怪我们不长眼?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又如何,不是还未过门吗?未过门就敢打着夫家名号横行霸道,也不怕事情传开了嫁不出去。”童媛也不指望无音能撸起袖子骂人,索性自己上,她从小就生活在市井人家,真要刻薄地骂起人来,十个都骂不过她一个,只是怕吓到车上的曲安康,她这才没骂脏话。   那管事也不是第一天这样行事,别人听说是将军未来夫人的轿子,哪里敢回骂,因此没有对骂经验,此时又哪里骂得过童媛,且童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时间弱了气势。   轿子里的白琳琳心情不好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本想着交由下人处理此事,此时一听也觉得不妙,就让人掀开了车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还未开口说话,白琳琳脸上就先挂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白琳琳的模样本就温和典雅,自带一股清纯白莲花的气场,让人一看就不忍心与她为难。   她抬头看刚刚说话的童媛,却是在将人看入眼中的一刹那,瞳孔骤缩。   她在轿子里听的时候,只以为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鄙姑娘,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付过去就算了,可现在一看,却见那姑娘虽然话语尖锐,却长了一副好相貌。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脸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好看的极具攻击性,就是简单的发饰着装,也难掩其风华绝代   这分明是个明艳动人,绝不输她家中五妹的大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修一下前面的文,早上八点之后的所有更新提示都不要信,修改后内容不会有太大改动,就是修一修文笔方面的问题,不重看也没问题   ☆、·29·   不知为何白琳琳就想起了家中母亲的叮嘱,母亲告诉她,男人总是喜好新鲜,进门之后要尽早怀上孩子稳固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怀孕期与其让那些狐媚子趁虚而入,倒不如把五妹妹接过去,姐妹两个在将军府也好相互扶持... ...   扶持你妹!   如果要和别人共侍一夫,她还不如不嫁!而且她那个五妹妹心思极多,要是让她插足,将军府还有她的地位?   白琳琳一直以为就算在古代她也能活的很好,可是现在呢,环境逼死人,男人三妻四妾如呼吸一般正常,如果她不许丈夫纳妾,谁都会骂她善妒!   她一个现代人能怎么办!   不行,就算非要找人,也绝不能是她五妹,要找,也要找如眼前这个姑娘那样的,好看,但是不分轻重的蠢笨之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白琳琳就如同着了迷一般,是啊,还有比眼前这个姑娘更适合的吗?   论好看,这个姑娘甩她五妹十三条街,论心机,她五妹甩这姑娘十三条街,且对方言语不忌,和她的温柔体贴人相比,将军着迷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会发现她才是最好最适合的,就如同红楼梦里的赵姨娘,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因为粗鄙上不了台面,如何能越得过她去。   这样想着的白琳琳完全忘了自己在穿越最初的想法,她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对方是谁都行,只要能爱她,和她在这个世界相互扶持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可是见识了都城的繁华,和这个世界□□裸的阶级差距,她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身不凡位极人臣。   终于她遇到了殷州驻军的将军,在母亲的叮嘱下,她一边觉得烦人不想听也不会去做,一边心里慢慢发生了偏移,开始考虑母亲的话。   环境才是最可怕的,它总能一点点改变一些人的思想。   “是我没有约束好家仆,姑娘莫怪。”白琳琳脸上温和的笑意越甚,童媛看着却觉得瘆得慌。   车厢里悄悄掀开帘子一角的曲安康看见从轿子里出来的白琳琳,便放下帘子挪到马车车门边,隔着帘子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表姐。”   声音极小,但是足够童媛和无音听到了,一时间他们哪管得上别的,只想赶紧摆脱这伙人,赶紧出城。   童媛一副接受道歉的样子,软了语气,道:“你家仆人不讲理,你讲理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的人没事,我们的马车也没被弄坏,就这样吧。”   白琳琳听出对方话语里要走的意思,忙道:“这怎么可以,终究是我们理亏,你们这马车表面上看着没被撞坏,谁知道走上几日路会不会就显出不好来,不如这样,你们且在城中停留几日,我让人给你们做辆新的马车,赔给你们,如何。”   白琳琳看了看他们的马车,看起来很是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灰扑扑的,便觉得对方这样的人——特别是那好看的姑娘,应当不会拒绝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只有无音他们知道,这马车是因为掩人耳目才弄得这么低调,而且他们这一路风雨无阻的,即便是昨天在客栈好好擦洗过,也难掩风尘仆仆,可内部的配件齐全设施完善,就是随便一个带了磁石可以固定在桌上的茶壶茶杯都造价不菲,他们又如何会觊觎陌生人送的马车。   都说了没事还上赶着给赔偿。   童媛和无音对视一眼——   这人是心地善良还是别有所图?   “多谢小姐好意,我们... ...”童媛正想说他们急着赶路,可不知为何,童媛的第六感突然大爆发,总觉得对方是想把他们这行人留在城里,便改了口:“我们急着去临州买药,买了就回来,如果小姐非要赔偿,到时候也不迟。”   果然,白琳琳一听对方还会回来,又想着自己还没成婚,时间还早,也不急在这一时,这样随便拦了难说会不会结仇,就从善如流地应了,还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让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随时都能去他们府上索要赔偿。   终于应付过去,童媛钻进马车,无音赶紧驾着马车出了城,在出城门的时候,他们还听到马车外面,刚刚围观了事情全过程的百姓们说这白家家风果然好,不仗势欺人,还知道赔偿别人损失,前阵子有传言说将军未来夫人仗势欺人想来也是误会,都是那群家仆的错... ...   总之狠狠地刷了一把好感度。   童媛一钻进马车就打了个冷战,她搓了搓手臂:“好奇怪,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肉的狼。”   曲安康没注意白琳琳的眼神,自然不清楚这个眼神像狼是怎么回事,而是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就改口说我们是去买药的了,稍微打听一下不就知道我们昨天是住客栈,完全就是来了就走的旅人吗?”   童媛:“等他们打听到,我们早就走得远远的了,才不怕他们,只是刚刚不知到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是想把我们留下来。”   曲安康:“把我们留下来?”白琳琳留他们做什么?   “说不定是觉得现在人多不好为难我们,把我们留下来暗地里再解决掉。”童媛想了想,给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危机感找了个理由。   曲安康支着腮,纤纤素手搭在脸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啊... ...”好像也说得过去。   过了殷州,他们的马车终于不用再死命赶路奔波了。   等白琳琳找人去打探他们的来历,发现自己被骗之时,他们已经过了国界,率先踏上了明国的国土。   出入国境需要各国官方审批的通行证,辰国那边的通行证不必担心,曲砚青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而且为了他们哪里都能去,硬是给他们弄来了另外三国的审批,让他们过关过得十分顺利。   因为无音的身份,他们没有在明国逗留,直直地穿过了明国,踏入苍国。   苍国是个神奇的地方。   四国的标志性风景分别是辰国的摘星楼,黛国的琉璃宫,明国的忘忧林和苍国的议事院。   苍国,是四国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君主的国家,他们实行贵族制,权力分布在贵族手中,议事院是贵族在大事件上进行商讨的地方。但是这个分权是相对而言的,实际上还是有些特殊的权力集中在一个或两个人手里,以防重要时刻来不及商讨,那就可以由那个人直接下决议。   在大将军司马煌自刎之前,苍国最大的决策者之一就是他。   辰国的男权,黛国的女权,明国和苍国在男女上偏重不大,但是一个是皇室霸占权力的帝制,一个是有能力爬上去就能掌控国家的贵族制   第一次写文的曲安康可以说是非常会玩了。   苍国的特殊性让他们在苍国放慢了脚步,与此同时,先前赶往辰国国都的白焕隐正在往回赶。   自那两年前的夜市之后,他就找到了曲安康,并在辰国国都留了人,保护并且确认曲安康的行踪。   早在曲安康出城之时,留在辰国国都的人就朝白翎楼发去了信息,可惜当时他正好带着李剑卿出来了,与消息擦肩而过,之后李剑卿送信回去八卦楼主,众人这才知道白焕隐是干什么去了,连忙将曲安康早已离开辰国的消息送了过去。   白焕隐在快要抵达辰国国都之前收到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在殷州遇到的那个戴着面具,勾起的嘴角来十分眼熟的女孩子。   不会这么巧吧... ...   白焕隐拿到曲安康出城时的马车画像和随行两个人的画像。   一个是少年模样的男子,一个美艳漂亮的女子,还有那见过一次的马车,不就是那天遇见的一行人吗。   一旁的李剑卿实在好奇自己楼主为什么突然就一副头疼的样子,瞄了一眼画像,然后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我们殷州遇到的那行人吗?这么说来那个戴面具的姑娘就是我们楼主夫人,嗨呀这也太巧了,正好对方还欠楼主你的救命之恩呢,话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楼主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来吗?暗部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她的画像过来吗?还是说楼主你还是对她感情不深不够喜欢啊,这不行啊,楼主和楼主夫人感情不好很影响我们白翎楼未来的发展的啊... ...”   “闭嘴。”   之后他们便折回了殷州,一路上,白焕对于这次错过的最大感想大概就是——   他们两个,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设定,对视一眼就认出对方?不存在。 真是一点都不像言情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_╰)╭ 今天有二更_(:з」∠)_      ☆、·30·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前面还有一章_(:з」∠)_   苍国尚武,且民风开放,曲安康等人在这里待了几天又玩了几天,总算是卸去了连日来赶路的疲惫。   不过民风开放也有开放的不好,不过短短数日,童媛就被拦下了数次,都是说对她一见倾心,希望能娶她过门。   从小在辰国长大的童媛和曲安康:“... ...”   成长环境虽然没那么彪悍,但是有些类似的明国小哥哥无音:“给,帷帽。”   然而这个时候再戴帷帽也晚了,这城内如今,谁人不知身边跟着一男子一面具女的女人是个绝世美女,童媛带着帷帽,反而更加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   童媛这个正主还在一脸懵逼,偏偏那群人全然不在意,自顾自就和自己的“竞争对手”打了起来,导致他们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混乱,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就被当地官员给叫去,进行了训话。   那官员是个年长的女人,名叫蓝卿言,长着一副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模样,听说她在此地任职已久,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官。   训完之后,那官员还问童媛是否婚配,他们家有个孙儿正好适龄... ...   童媛差点没哭出来,回到客栈就拉着曲安康道:“明日赶紧出城吧,实在受不了了。”   她爱辰国那个含蓄的国家。   曲安康摸了摸童媛的头,以表安慰,然而天色已晚,所以她们只能住在城内,等第二天再离开。   童媛的颜值绝对是惊人的,毕竟她是曲安康的女主角,曲安康能不给对方绝世容颜?   只是书中的童媛武功高强无人敢觊觎,现实中的童媛十四岁才开始习武,武功一般,实在无法和书中的童媛相提并论。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在客栈吃了早饭就走。   反正马上要走了,童媛也就不再戴帷帽,好好吃了早餐,在客栈里其他人蠢蠢欲动之前,就拉着曲安康准备先去马车上等。   只是他们刚站起来,就见一群衙役从客栈门口涌入,将他们重重包围。   童媛和无音下意识就先护住了曲安康。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女官员是个靠谱的,他们真的会以为对方是想要逼童媛嫁给她孙儿。   只可惜,显然不是。   在确定他们无处可逃后,女官员从重重包围圈外出现,她虽满头银丝却不见丝毫老态,一身苍国官员的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举手投足皆是雍容的气度。   ——蓝卿言,能住守这一片前有黛国后有明国的边境土地这么多年,她自有她的头脑和手腕。   总之,来者不善。   童媛赶在蓝卿言开口之前就说到:“蓝大人,您若是想请我们过府一叙,叫人来就是了,何必这么大阵仗,我既然答应了你会好好考虑与你孙儿的婚事,自然不会反悔跑掉的。”   客栈里原先还有些懵逼的众人一听,好家伙,原来是蓝大人看上了这个女子想带回去做孙媳妇吗?没想到一向奉公守法的蓝大人也有这么做的时候。   蓝卿言微愣,随即脸上出现了很符合她一身气度的从容笑脸:“童姑娘哪里话,我向来公私分明,这次来,不过是因为你们涉及了一宗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既然是配合调查,那就不用带手链脚镣了吧。”童媛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群包围他们的衙役,其中几个手上拿了锁链,像是随时准备要冲上来。   蓝卿言面不改色大手一挥,“那是自然,来人,给童姑娘他们备马。”   说完又道:“只是你们身后那姑娘看着是个柔弱的,想来也不适合骑马,不如让她和我一同坐轿子?”   童媛无音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打算让曲安康一个人和蓝卿言待一块。   就在这个时候,曲安康抬起手,她的吐息和身姿步伐一看就不是会武的人,因此她的动作并没有多少人警惕,甚至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曲安康将手分别搭在无音和童媛的手臂上,将他们微微推开,给她让开一条道。   无音和童媛配合地往边上稍微退开一步,蓝卿言这才看到曲安康。   蓝卿言也不曾在意过这个带着面具且没有一点武功的女孩,看无音和童媛的举动,她只知道此二人十分在意他们身后的女孩,而此时蓝卿言却发现,那个女孩似乎才是三人中掌握话语权的人,于是便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穿着颜色艳丽的衣服,与此相对,她脸上的面具就要朴素的多,面具之下那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此刻该有的慌张与敌意,闲适地如同在午后品茶赏花一般。   蓝卿言在看曲安康的时候,曲安康也在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曲安康对蓝卿言刚刚的提议做出了回复:“好。”   蓝卿言眉角微抬,正好此时马已备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一客栈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好奇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是蓝大人想借机给自己的孙儿讨个媳妇。   宽大的轿子里,曲安康稍稍抬起窗帘,觉得这轿子的前进方向不像是审案的衙门,更像是前往蓝卿言的官邸。   “蓝大人可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曲安康放下帘子,问道。   蓝卿言依旧是那副笑脸:“不是什么大案子,姑娘不必担心。”   “既然需要我们协助调查,我们总要知道一些... ...”曲安康声音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和行商令有关?”   要说国家边境的城市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治安和贸易。   若是和治安有关,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如果是和贸易有关,那就不能不提到行商令了,而且她也听说,最近的一批行商令刚刚下来,商贩们正在登记领取中。   凡是携带外国货物或者是想把本国货物带出去的商贩,都必须有行商令才能带着货物自由来去,流出的先不谈,只说流入的,每一批货物在流入国内的时候,都会带着最初的行商令编号,这样那批货物有问题,直接就能查到是来自哪个人,哪个边境城市。   而行商令的获取,自然也是十分严苛。   蓝卿言闻言神色终于有了松动,曲安康看自己没猜错,也就不再追问,安安静静垂下视线等轿子到达目的地。   但是蓝卿言发现了曲安康的特殊,又怎么会放过。   “姑娘何出此言?”蓝卿言问。   “不值一提的直觉罢了,若是有什么猜错的地方,大人还别请笑话。”说着,曲安康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只有曲安康知道,什么直觉,明明就是职业病。   曲安康说完,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再追究,谁知道蓝卿言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居然直接对她说道:“姑娘猜对了,还真是和行商令有关。”   曲安康心里咯噔一下。   蓝卿言继续道:“昨夜,一个别国商贩被偷了行商令,今早报官,说是偷他行商令的,是他昨天结识的一个美人,美人身边跟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孩。”   蓝卿言一边说一边看着曲安康,却见这姑娘听完,非但没有紧张,还说了一句:“蓝大人英明。”   蓝卿言微讶:“哦?我如何英明?”   曲安康:“蓝大人知此事非我们所为,不然早就将我们拿下关进大牢,如何会是这样让我们骑着马坐着轿子跟你走。”   蓝卿言笑了:“你倒是聪明。”   “这般举止,怕是想要假装抓了我们,好让正真偷走行商令的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曲安康问,但是很快又自己否决了:“不对,若是如此,你就更该直接把我们下狱了,是因为你们皆知此事不能闹大?”   曲安康说道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蓝卿言如同一个真正的慈祥老太太,笑着问:“怎么不说了?”   曲安康:“行商令的名册被丢了?”   行商令有编号,就算丢了,只要拿着行商令的人不是登记领牌的人,依旧无法使用,偷行商令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蓝卿言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完全可以悠闲地等着小偷用了行商令自投罗网,除非... ...行商令的登记册被弄不见了。   这个登记册被弄不见可不是一件小事,地方从上头再拿一份编号册不是不行,但是下面具体的编号登记还没报上去,上面没有具体的名单备份,找不出丢失的行商令,这批行商令怕都是要废了,废了之后的商贸损失,不是蓝卿言一个人能够负责的。   蓝卿言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想着这次的劫难若是能过去,就算这个姑娘脸上有恙,其玲珑剔透的心思也是可以试试说给她孙儿的。   曲安康突然打了个冷战,觉得哪里不太对。   ☆、·31·      他们果然被带到了蓝卿言的官邸,一行人被安置之后,就像是被软禁了一样,不被允许外出。   这天天气晴朗,微风徐来,曲安康坐在亭子里喂鱼,脸上的面具戴习惯了,除了睡觉,就没有摘下过。   她附近,无音在亭子上面晒着太阳,童媛在湖的另一边,应付着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找她的蓝卿言孙儿蓝公子,整个人濒临爆炸边缘。   为了防止蓝公子真的被炸死,曲安康大发慈悲,喊了好几声童媛的名字,一副找她有急事的样子。   “蓝公子,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童媛听到曲安康的声音,如释重负,连忙对蓝公子道。   蓝公子看着童媛的视线无法挪开,又不好意思多停留,脑子也是糊的,听了童媛的话,他下意识就不想对方离开自己,于是就接了一句:“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认识你的朋友呢,不知能否引荐一二?”   终于炸掉的童媛:“不能!”说完她便朝着曲安康跑来,衣角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浑身上下都溢满了暴躁。   ——真辛苦啊。   曲安康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这话听起来容易火上浇油。   对面的蓝公子还在痴望童媛的背影,曲安康将悬在湖面上的手掌倾斜,手中的鱼食一点点落入湖面,湖中的鲤鱼聚在一块抢食,好不热闹。   “无音,外面可有进展?”曲安康问亭子上的无音。   虽然门卫不让他们出去,但是这高墙高院对无音来说却不算什么。   亭子上面坐着的无音“还没,至今没有一个拿着行商令出城的可疑人,蓝卿言只能重新登记了所有商贩手中的行商令,老商贩好确认,新商贩却不好说,且行商令被偷的人也没记下自己行商令的编号,目前还是死局。”   这么重要的编号,那商贩居然没记。   曲安康洒下最后一把鱼食:“那就继续在这里待几天好了,蓝大人也不容易。”   绕过湖泊跑进亭子里的童媛气呼呼地往石椅上一坐,问曲安康:“安康,你是不是知道行商令去哪了?知道的话便告诉他们吧,我快被烦死了。”   那个蓝公子天天缠着她。   曲安康从围栏边起身,去桌上拿了点心又折回来,揉碎了点心撒进湖里:“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   无音和童媛皆是无言,实在是因为那天,曲安康坐在轿子里的时候,他们骑马就跟在后面,无音听到了曲安康说话的内容,之后又告诉了童媛。说真的,他们也被曲安康能轻易猜到事情原委的能力给吓到了。   他们在城里游玩的时候也听说了行商令,也知道这阵子是城内行商令下发登记的时间,可能他们都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而曲安康对于自己能猜到这件事的解释就是:运气好,蒙对了。   骗鬼呢。   曲安康像是听到了他们心里的腹诽,幽幽道:“这天下能人异士众多,这件案子总能破的。”犯不着让别人觉得她多厉害。   之前展露能力,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在这件事中的比重,好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没破之前呢?”童媛问她。   曲安康笑道:“待着啊,你们不觉得这官邸也算是不错的景点吗?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等待腻了... ...再说吧。”反正那枚丢失的行商令,还在城内。   这个时候就有点想念玄倚了,能多个武功高强的人总是会让人比较放心一些,可惜当初为了瞒过辰国主,她一个贴身丫鬟都没带出来,而在她离开之后,曲府内上下还都要假装她还在,就连曲老夫人都得瞒着,直到瞒不下去或者辰国主发现了,曲砚青才会说出她是跟着游医治病去了。   曲安康扔完点心碎屑的手垂下。   对了,如今离开晨光寺这么久了,她也只是在赶路那几天身体疲惫了一段时间,没有生病,也没有吐血... ...她的身体好了?不需要住在晨光寺里了?   曲安康陷入思绪。   第二天,蓝公子就跑来告诉童媛,案子破了,原来那行商令根本就没有被偷,而是报官的商贩自己藏了起来,想要等风头过来再把行商令卖给别人,问及行商令登记册的事情,那商贩只说与他无关,是卖家的手笔。   蓝卿言通过那个贼喊抓贼的商贩,又查出了不少事情,蓝公子虽然一副什么事情都告诉童媛的样子,可说的话里,有关查出来的其他事,一个字都没透露。   案子破了,他们自然也就能离开。   蓝公子亲自带着他们往大门走,一言一行都是对童媛的恋恋不舍。   曲安康看童媛一副被烦到生无可恋地样子,便笑着问蓝公子:“这案子曲折离奇,蓝大人是怎么破案的?”   蓝公子:“曲姑娘有所不知,这案子不是我家祖母破的案,是两个路过此地的江湖人士,据说是江湖上的情报组织,我们原本还不打算信的,后来才发现... ...他们果真厉害。”那省略号后面的话语语气不对,听着就像是临时找词补上的。   曲安康只当做自己没听出来,接了一句:“原来如此。”   蓝公子听自家祖母说过这个姑娘的厉害,干笑着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童媛身上。   他原本想说的是:“后来才发现,江湖上传言非虚,这个白翎楼确实是什么都知道,这武林式微的局面,怕是要有所改变了。”   可他现在的角色是沉迷童媛美色的官家子,怎么好表现出这么正经的一面呢。   蓝公子带着他们路过一条抄手游廊,一边走还一边跟童媛说这里的景致冬天看更美,一副希望童媛他们留下在这里多待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样子。   童媛默默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走来另外三个人,领头那个是这官邸的管事,看到蓝公子便行了一礼。   管事身后,分别是身着黑衣和白衣的两个男子,曲安康略扫了一眼,停住了视线。   那个黑衣男子,就是那天在客栈救了她的人。   蓝公子朝两个人一一打招呼:“白楼主,李少侠”   李剑卿回了一句,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家楼主身上,只见楼主果然是随口应了蓝公子一句,然后朝那位他们未来的楼主夫人说了一句:“又见面了。”   “是啊。”曲安康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你们认识?”蓝公子惊奇,对曲安康他们说道:“就是这二位助我家祖母破的案。”   李剑卿听蓝公子这话,知道对方是宁可说他们得到了江湖人士的帮助,也不愿说是自己找江湖人买了情报,心里不痛快,便笑着接话:“不过是笔交易,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的。”   蓝公子听了这语气不善的话,仍旧脸色不变,甚至笑了笑,朝白焕隐他们解释了一下曲安康等人也是这次案件的涉及者,不过是被冤枉的。   曲安康对白焕隐说道:“好像又欠了公子一次。”   曲安康本以为对方会像上次一样不在意,可谁知他会认真问她:“你要怎么还?”   曲安康一懵,上回她遇到的是这个人对吧,怎么感觉态度和上次不太一样?   曲安康也就懵了一瞬,下一秒头顶传来破裂的声音,曲安康抬头看见的,就是砍破了游廊屋檐,迎面朝她劈来的白色刀刃。   曲安康是在场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最快的白焕隐抱起曲安康就撤离了原地,无音看曲安康无碍,也带着童媛跃开,蓝公子和李剑卿则是迎了上去,与那来者不善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曲安康被白焕隐安置到了游廊侧面的假山旁边,他对她说了一句:“别乱跑。”   曲安康:“... ...哦。”   听到曲安康应了,白焕隐这才上前,把李剑卿和蓝公子两人一块上都只能打个旗鼓相当的黑衣人直接一剑逼到了游廊边的湖水里。   黑衣人掉进水中,再出来,身上被打湿的衣服勾勒出了其姣好的身材——是个女人。   李剑卿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一剑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可她似乎一点都不怕,把脸上的黑布一拿,光明正大道:“你们三个对我一个,也太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惨叫。   众人一惊,看着水里又冒出一个人,拿起匕首就毫不犹豫划向那个黑衣女人的脖子。   黑衣女人忍着痛想躲开,却被那一匕首划伤了脸。   女人再次尖叫,这次不是疼得,是吓得。   女人生不如死:她的脸!!!   却说那个从水里冒出来,惊到众人的人,不是别人,是看清黑衣人之后就在一旁伺机而动,本打算从水里靠近黑衣人,谁知道白焕隐正好把人弄下了水,于是就从水里捅了黑衣人一刀的童媛。   为什么?   因为童媛死都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就是她,在辰国,杀了花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可以长期出现后作者的心情采访》 鸦:终于可以虐狗了!!!!!!!开心!!!!!   ☆、·32·【修bug】   童媛武功弱,之前能成功伤到黑衣女人全靠偷袭。   如今黑衣女人因为自己容貌被毁而暴怒,一心想杀了童媛,就算她有伤在身,童媛也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在黑衣女人出手之前,比任何人都清楚童媛偷袭全过程的无音看到童媛没能把人杀掉的时候,就直接用轻功过去把人捞了上来。   童媛险险躲过黑衣女人挥来的一刀。   黑衣女人见势不妙,拖着重伤的身体,扔下□□就跑了。   白焕隐和李剑卿没有去追,蓝公子也不觉得自己能追的上,童媛倒是想追,但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硬是把冲动给压了下去。   假山旁边的曲安康这才出来,跑到了童媛那边。   童媛浑身湿透,蓝公子就近找了间屋子给她换一件衣服,曲安康看白焕隐还在,远处的李剑卿像是在和蓝公子说什么,没在白焕隐身边,她就朝白焕隐走了过去。   曲安康:“公子。”   他说:“白焕隐。”   曲安康改口:“白公子。”   白焕隐:“... ...何事?”   “蓝公子说,白公子知道很多事情?”   “想问什么?”   “刚刚的女人是?”   “行商令的幕后卖家。”   所以才会来蓝卿言的官邸闹事,只是黑衣女人没想到童媛也在这里,还有能力弄伤了她。   “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曲安康虽然不知道童媛是怎么确认刚刚那个黑衣女人就是那天杀了花姨的人,但是既然有了目标,总是要弄清楚的。   白焕隐问她:“你拿什么换?”   曲安康反问:“你需要什么?”   白焕隐安静了一下,说道:“你们与黛国圣女熟识,随我们一同去黛国。”   曲安康一愣:“你们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白焕隐只问:“换吗?”   曲安康:“换。”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黛国的,如今只是多了两个人同路而已。   白焕隐比曲安康高许多,两个人面对而站,离得不是特别近,曲安康也不需要特别抬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意。   白焕隐告诉她:“那个人,是从黛国逃出来的前摄政王。”   曲安康:“啊?”   “她买行商令,杀童姑娘,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信息量有点大,曲安康有点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问道:“那是为了谁?”   “为了明国一个同样叫童媛的女人。”   曲安康:“... ...懂了。”   摄政王大概是在权力被夺之后逃了出来,接触到了同是穿越者的假童媛,两个人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摄政王要杀童媛是为了假童媛身份不暴露,买行商令,应该是为了把明国的阿芙蓉弄进苍国。   “你懂了?”白焕隐问她。   曲安康抬头,发现对方在笑。   没带什么恶意的笑容,就是有点... ...太好看了。   “不,我什么都不懂。”曲安康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她好像有点收不住,以往就是知道了什么她都能装作不知道,安安静静地憋着,直接说自己懂了是什么鬼,她一个出门游玩连武功都不会的娇小姐懂个屁!   远处随便回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的李剑卿:卧槽我见鬼了?!楼主在笑?!   童媛换好衣服,一行人终于出了蓝卿言的官邸,之前被扣押的马车也还回来了,他们出城之后没有马上走,而是在路边停着。   马车上,曲安康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童媛和马车外的无音,告诉他们杀了花姨的人是何身份,告诉他们,正真想杀童媛的,明国的另一个童媛。   童媛听了之后有些回不过神,无音的表情则更是奇怪。   明国的童媛找人来杀辰国的童媛,这其中说是没有内情也没人会信。   童媛从领口抽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小荷包:“花姨临死之前,给了我一个玉锁。”   “给我看看。”说这句话的是无音。   童媛一愣,这才想起来无音是明国那个童媛的表哥,她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就把玉锁从荷包里拿出来,递到了马车外面。   无音接过那小小的玉质长命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带着另外两个人没办法理解的释然:“童媛,你应该才是我的表妹。”   童媛一时间心情复杂:“你确定吗”   “这枚玉锁,我不会认错,是童家的东西。”   无音看了许久才把玉锁换给童媛,一时间谁也没说话,马车里内外一片安静,只有路过的车辆行人,证实着时间没有停止。   他们在城门外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白焕隐和李剑卿骑马出来,他们这才放下马车帘子,一行人出发,前往黛国。   刚刚的话题就好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无论是无音,还是童媛,都没有提出要改道去明国。   马车行驶路上,大家都有点很辛苦的感觉,李剑卿是因为不能话唠,童媛和无音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都十分安静,加上两伙人都不怎么熟,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压抑。   曲安康觉得这样下去容易憋到她内伤,就掀开马车的车窗帘子,正好看到一旁骑着马的白焕隐。   曲安康趴在车窗上,和白焕隐搭话:“白公子。”   白焕隐看向她:“嗯?”   “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曲安康。”   白焕隐抬手,指了指他身后跟着的李剑卿:“他叫李剑卿。”   曲安康礼尚往来:“驾马车的叫无音。”   至于童媛,刚刚两个人作交换的时候都说过童媛的名字了,就不用再说了。   “你们去黛国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和我们同路?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夏清蝉吗?”曲安康问他,趴在窗边的模样懒懒的,配着脸上的狐狸面具,看起来有些可爱。   白焕隐:“你难道不知道,问我事情都是要拿东西来交换的吗?”   “这也要换?好吧,你这次想要什么?”   白焕隐驱马靠近,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放在她狐狸面具的耳朵上,语气平静:“面具摘了。”   曲安康十分干脆:“行。”   白焕隐摘下她的面具,那张面具下的脸和暗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的画像并无不同。   暗部的绘画风格是他决定的,不是古代特有的工笔画,而是用炭笔画的素描,因此和真人都是无比接近。   “没有特别丑也没有特别好看是不是?”曲安康笑着说。   白焕隐摘下面具就没有再还给她,而是说道:“嗯。”   后面的李剑卿听两个人说话,内心想要唠叨却无处可说的心情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   楼主你嗯什么嗯!这个时候就应该夸人家姑娘好看啊!!你这样还怎么能娶到我们楼主夫人!小心我代表全楼上下鄙视你啊!!   曲安康却并不在意,而是催促:“快说快说。”   “我去黛国是因为有桩买卖,买家赖账了,我去收账,至于为什么是找你们... ...”白焕隐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别国的男子入黛国,无论是做什么,都最好带上女子同行。”   曲安康:“... ...稍微听说过一点。”   “黛国以女子为尊,特别是在黛国的都城,外来的男子若是不带上女人,且又样貌不俗的话,随时都会有被贵女强抢的风险。”白焕隐说。   做出这个设定的曲安康突然有些愧疚,其实在她的设定中,也不是说是个男的都会被抢,就好像辰国,会强抢民女的也不多嘛,但是现在的黛国不是她设定的黛国,是被穿越者摄政王祸祸过的黛国,她还真不确定黛国国内是不是真的抢男成风。   “我与你们同行,旁人问起,只说我是你的人,就算你也不是黛国人,在黛国没有根基,可你认识黛国圣女,这就能足够庇护我们了。”   曲安康:“原来如此。”   “既然要装作是你的人,从现在起,你也不必如此生疏的叫我白公子了,叫我名字就好。”   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确定哪里不对的曲安康:“... ...哦。”   “现在先叫叫看?”白焕隐一本正经:“不然到时候叫错了怎么办?”   “... ...白焕隐?”   “嗯。”   围观自家楼主套路曲安康全过程的李剑卿:“... ...”   楼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黛国那笔被人放鸽子的买卖已经有人去处理了,谁敢劳您大驾。而别国男子最好带上女人入黛国倒是真的,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遥想几年前,最严重的时期,甚至出现了没有别国男子愿意踏足黛国的可怕局面,但是自摄政王下台之后,这样的情况便开始减轻,如今男子在黛国的地位渐渐提升恢复,不会再出现贵女随意强抢民男的事件。   楼主,您这是在危言耸听吧?   还是说,您就是欺负楼主夫人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李剑卿:楼主,你的冷高人设蹦了你造吗:)   ☆、·33·      在黛国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里,家家户户早已院门大关熄灯入睡,偏偏就有这么一家,屋内灯火如昼,时不时还会响起鞭子抽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和女孩子咽呜的抽泣声。   喝了一口的水被放在桌上,拿着鞭子的女人像是终于累了,坐到椅子上,一双眼睛如同毒蛇,幽暗地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却还在拼命抑制自己声音的另一个女孩。   门口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女人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一亮,大笑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让你瞎勾搭,毁容了吧,诶,是哪个男人干的?”   女人说得肆意,句句戳在那伤了脸的摄政王心口。   摄政王本名尤无暇,是黛国皇室,不过是旁系,所以没有当女皇的权力,不然她早就自己上了,哪里还轮得到尤嘉和如今已经登基的尤殊。   但是过去十几年,她仗着自己是摄政王,也没少干女皇才能干的事,毕竟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那个位子的,尤嘉登基那天也就是她成为摄政王那天,她同时把自己上位之前跟着她帮着她几个男人也纳入了自己的后宫,对,后宫,她有她的后宫,按照一般小说剧情来讲,这就是圆满的结局了吧。   但是后来尤无暇才发现,一般的小说之所以不描写后面,一定是因为后面的发展会让圆满变得不圆满,比如她,在登基后没多久,又开始往自己的后宫纳人,简直就是渣女行径,可那又怎么样,她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她身边的人,她的支持者,她的男人,她的子民,不都是希望她幸福开心的吗?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国内的看腻了去找国外的,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谁人不知她摄政王,又有哪个女的不会羡慕她,而她坐拥后宫又是何等惬意。   直到有一天,和她一块长大的夏清蝉走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不然她也不会在还小的时候,就以皇室宗亲的身份接近未来的圣女和尤嘉,她知道,夏清蝉会是未来整个黛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而尤嘉,她是夏清蝉和尤殊最疼爱的妹妹。   尤无暇不喜欢尤殊,她总觉得尤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所以她选择的接近尤嘉。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野心,她只想位极人臣,哪怕尤殊不喜欢她,看在尤嘉的面子上,尤殊也应该不会为难她,直到后来,她决定了,让尤嘉做皇帝,她来掌控尤嘉,做个幕后的王。   她成功了,又失败了。   夏清蝉离开的时候,有不少贵女派出人去截杀夏清蝉,这她是知道的,她看在幼时相交的份上,也曾暗示那些贵女给夏清蝉留个全尸,她确定,夏清蝉死后,这黛国上下,再没有能干涉她的人了。   她继续改国政纳后宫,而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切都在悄然发生改变,受到监视的尤殊脱离了她的掌控,不满她的女臣女将军们暗中投靠尤殊,尤嘉与她离心,百姓口中再没一句她的好话,就连她后宫的男人... ...   当初最开始深爱的几个人,成为了反抗她的最中坚的力量,她甚至有点后悔,在那几个人对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她不应该是把人关着,而应该直接杀掉才对。   还有被她强制收入后宫的,她以为对方总会迷恋于她,结果也不过只是暂时麻痹她的谎言。   直到她失去一切,她才知道,不喜欢她的人居然这么多。   她的亲生妹妹:“姐姐,我真的只喜欢他一个,可你非要赐我妾室,还令人记录我床帏之事,说我不碰你赐下来的人就是抗旨不尊,只因为你觉得我沉迷男色就会支持你的新政,可你知不知道,看到他难过我有多难受?而这天下,不是所有女人都和你一样,贪得无厌。”   她的看着长大的尤嘉:“我以为我能当一个好皇帝,可是我错了,只要你在,我就不可能... ...不对,你不在,我也不适合当皇帝,这个国家,不能毁在你我的手上。”   她的第一个丈夫:“我没见过你这么贪心的女人,我以为你爱我就够了,哪怕还有别人,后来我才发现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她的男宠:“你是不是有病?辰国也没你这样的男人吧?你觉得你笑一笑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和别人一同侍奉你吗?”   她的另一个发小夏清蝉:“让位,我不会让你死。”   还有尤殊,尤殊看她,还是像在看一个垃圾。   她的后宫里,自然也有以她为天不愿背叛的人,但是那些人,又如何斗得过那些想要她死的人。   她失去了一切,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她跌落的那天,她曾经的后宫被遣散,因为她的国政而被肆意强娶的男子重获自由,她听到了高墙之外的欢呼声,热闹得就像是在过年。   那些因为她的政策而获益的贵女们有不少都在抗议,就在夏清蝉和尤嘉忙着慢慢恢复黛国疲于应对她们的时候,尤无暇逃了出来,找到了和她一样的穿越者。   比如明国那个顶替了女主身份的假童媛,比如明国那个只手遮天的驸马,比如她面前的这两个人——有这奇怪癖好和三观的凰鸣和狼狈万分从辰国逃出来的李倩然。   说起来,李倩然算是她们中最无害的一个了,除了嫁入辰国主的后宫,被辰国主囚禁了两年,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不像她们,各个都有着丰富多彩的过去。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们都挺不喜欢她的,凰鸣欺负她,尤无暇也懒得管。   只是凰鸣戳她痛处,尤无暇才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说:“比你好些,我的容貌我可以去找药来恢复,你的声音都毁了这么多年了,有药也恢复不了。”   凰鸣最恨别人说她声音,她猛地一挥鞭子,在地上抽出啪地声响,吓得李倩然又往角落缩了缩,恐惧让她变得万分狼狈,她现在只想立刻消失在原地,回到辰国那个金子鸟笼里。   只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凰鸣突然又收敛了和尤无暇的争锋相对:“既然你受伤了... ...”她又看了看尤无暇的腰侧,那里被童媛捅伤,就算包扎了,也仍旧有着浓厚的血腥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由我来做了对吧?”   “杀女主?不行,给我留着,她弄伤我的脸,我要亲手杀了她。”   “杀她哪够?”凰鸣笑得一脸甜美:“童媛(明国那个)说了,她要女主给她生孩子。”   尤无暇:“哈?”   “童媛生不出来,最近看了大夫才知道的,她想起女主和她长得很像,就想把女主绑来,替她生一个。”凰鸣说着说着就笑了:“她可真会玩,你说我们要不要等女主怀胎九月之后把小孩刨出来,反正童媛只要那个孩子,女主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尤无暇只是私生活很乱,对与凰鸣这样的提议,虽然觉得解气,却又觉得残忍,就说:“那你就去好了。”   尤无暇丢下一句从屋子角落拿走了装有盘缠的包袱就走了,她还要想办法混治好腰上的伤,再进黛国皇宫找药。   凰鸣发出难听的笑声,角落里李倩然发抖着,无声地痛哭着。   却说曲安康这边,因为没有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黛国,他们一行人只能露宿荒郊野外。白天曲安康被套路的事情,无音童媛两个虽然反应迟钝了一下,可还是看出了不对,一时间他们对这两个同行之人警惕心大起。   曲安康略一思考也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不然为什么就让她叫白焕隐的名字而不用叫李剑卿的名字呢,只是就算知道了,她也只是觉得好笑,这个白焕隐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这么会撩妹。   曲安康这个破身体是守不了夜的,所以守夜的是他们四个,两两一组。   白焕隐收了暗部一年多的消息,知道曲安康身体哪里不好,也想了不少办法把自己吩咐手下收集的药物药方用各种方式送进曲府,然后曲府再拿给曲安康用,但是好像都没什么用,曲安康只能待在晨光寺,靠“佛祖庇佑”,可这次出来这么久了,她却又没有病情恶化的样子。   若不是找人看过,他真怀疑曲安康是被人下了毒。   晚上他们弄了不少吃的,马车上的炊具本来就多,李剑卿还是个野炊好手,不过片刻,就用马车上带的干粮和林子里弄来的野菜野味,做了不少好吃的。   曲安康看着眼馋,但是野味是烤的,而且撒了很多香料。   她有些迟疑。   就在这个时候,白焕隐给她递了一碗野菜汤,里面洒了撕碎的饼块,看着很粗暴,但是扑鼻的香味却不是假的。   这个好像也不错。   曲安康放弃了野味。   一边的李剑卿松了一口气,他就是想露一手,以免以后话唠属性暴露会降低楼主夫人对他的好感度,也方便他以后继续在白翎楼兴(罗)风(里)作(吧)浪(嗦),谁知道做得太欢快了,忘了有些东西体弱的楼主夫人吃不了,只能看着他们吃,实在可怜也让李剑卿很有罪恶感。   但是幸好楼主夫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就算不吃那些,一碗野菜汤加碎饼块也能吃得很开心。   比楼里那群嫌他啰嗦的混蛋好多了QAQ   ☆、·34·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赶在中午之前踏入了黛国的一个边境城。   初一踏入就像是回到了殷州,不同的是,做生意叫卖干活的多是女人,少数有男人也是年级大长相普通的男人,被家仆簇拥着逛街消遣的也不是大小姐,而是一个个面红齿白的大少爷。   真是一番新奇的体验。   曲安康和童媛完全就是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无音据说是家里有黛国人的亲戚,所以对此情此景不算意外,只是有些不太适应,因为从刚刚开始,他仿佛体会到了童媛在苍国的遭遇——总会有女子毫不避讳地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而有此待遇的还有李剑卿和白焕隐,而落在曲安康童媛身上的视线,多是羡慕。   然而黛国治理还是有成效的,没什么人真的上来要强抢美男,只是看着欣赏而已,就算有个无所事事打马而过的富家女子上来求娶,他们拒绝之后,富家女子也不会纠缠,和路过苍国时候的境遇十分相似,不同的是,被求娶的,都是他们中的大男人。   两边都不赶时间,就先在城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动身前往黛国的国都。   这一路不同于他们从辰国国都往外赶那样匆忙,一行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曲安康记得白焕隐他们去国都是有要事的,所以也想过要不要加快行程,结果李剑卿上来就说了许多话,总结起来就是五个字——不急,慢慢玩。   发现白焕隐好像另有图谋的童媛和无音巴不得白李二人赶时间丢下他们,好两伙人顺理成章分道扬镳,所以还真没急过。   曲安康看看李剑卿和白焕隐,又看看童媛和无音... ...好吧,既然都不赶时间。   一路上好玩有意思的地方不少,而且无论是城镇山村还是山野丛林,无音他们总有自己擅长打交道的领域——童媛擅长和农家村妇小贩百姓说话,好看的面容加分不说,语气也很接地气,不会让那些人因为他们衣着光鲜而退避三尺,在乡野山村露宿的时候,有她在,去附近人家借用或者买些什么也十分方便;无音出身明国世家,一路上遇到什么显赫人家发生什么摩擦意外,他都能妥善应对游刃有余;李剑卿着重对付江湖游侠,不过有时候也不用他开口,他身后的白焕隐杵那就已经威慑力十足。   没有用武之地的曲安康舒适地反而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她不是那种特别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类型,全身上下也就个脑子比较好用,可总想做些什么... ...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曲安康趴在车窗上想着,眼前突然冒出来一大束野花。   曲安康一愣,下意识接过占据了视野的野花,看到了骑着马把花递给她白焕隐。   曲安康:“?”   白焕隐:“看你好像很无聊。”   曲安康看了看手里的野花束,什么颜色都有,花朵小小个,有已然绽放开层层花瓣的,也有半开半合欲语还羞的,还有小巧的花苞点缀在其中,充满了新生的气息。花束上面还沾着水滴,明显是拿去溪边洗掉了茎叶上的泥土才拿过来的。   曲安康心情微妙,脸上却忍不住扬起了笑脸:“谢谢。”   既然是白焕隐的一片好意,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刚刚一路都在行驶中,他是怎么摘了花又去洗干净拿过来的?   曲安康看了看对方肩头沾上的叶子... ...算了,她一个废柴还是不去思考武功这种惊天外挂的用处比较好。   越想越羡慕。   她朝白焕隐招了招手,白焕隐微微附身靠近,丝毫不见疏离。   曲安康抬手摘下了对方肩上的叶子,解释道:“沾上了。”   白焕隐眼中含笑:“谢谢。”   曲安康:“这么客气做什么。”   白焕隐:“你不是也总和我说谢谢吗?”   曲安康想了想对方做的事,又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不一样,我这真是‘举手之劳’。”   白焕隐:“我做的也真是举手之劳。”   曲安康好笑:“好好好,会武功真了不起。”   曲安康拿了野花束,回头看见童媛一脸微妙,便问:“要戴花环吗?”   童媛一愣,看了看白焕隐刚刚拿来的野花束,又看了看车窗外看向她时,目光远不如面对曲安康那样温柔的白焕隐,她突然就对曲安康露出了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笑脸:“要!”   曲安康果然被这个笑脸震了一下,并且十分怀念现代的相机——这么好看的景色,不拍下来可惜了。   曲安康把野花束用手帕擦干,摊开铺在桌上,纤白的手一点点把花束缠绕成环。   她仔细挑选了花,花环上的花朵从绽开到半合到花苞再到绿叶点缀,色彩斑斓鲜艳夺目。   白焕隐给的花够多,曲安康就做了两个花环,自己一个,童媛一个,两个人兴致勃勃地欣赏对方带着花环的样子,时不时给对方调整花环的角度,总算把行进路上偶尔无聊的时光消耗了过去。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曲安康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再到颇为期待,童媛从一开始的惊疑,再到戒备,每次都有种叫无音赶紧驾马车甩开他们跑路的冲动。   但是每次都忍下了,倒不是她多隐忍,而是她很确定,一辆自从脱离了险境之后就越来越负重累累的马车,绝对跑不过两匹快马。   这一路游玩,她门会因为当地的热闹庆典停留一个下午,也会因为山间亭台飞扬而过的清风悠闲地准备上一顿丰盛午饭。走走停停,他们竟是花了两个多月,才走到国都。   这还是曲安康担心耽误白焕隐他们的后果,不然,他们怕是能在路上走到过年。   到了黛国国都,白焕隐提出他们在这有一个别院,邀请了曲安康他们来住。无音童媛委婉拒绝,曲安康也觉得再这么打扰下去有点不太对,而且之前的交换也只说了一路同行,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应该就算是完成了交易。   然而,白焕隐身边有个超强的战斗力——李剑卿。   因为前面掩饰的很好,没怎么絮叨,如今他乍一絮叨起来,差点没把童媛和无音逼疯,导致童媛他们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住进去了。   童媛:“... ...”想去药铺买副哑药毒哑他。   白翎楼上下要知道了童媛的想法,大概会倾尽全力... ...助她成功。   既然到了国都,自然要找夏清蝉,要联系夏清蝉不难,曲安康早就在夏清蝉邀请她来黛国玩的时候就拿到了在黛国联系她的办法,她去了以往给他们送信的商行在黛国国都的总部,出示信物,第二天一大早,曲安康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   曲安康睡眼朦胧地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清蝉,手拿开,重死了... ...”   “就不!来也不送封信提前说一下,还一连几个月了无音讯,就不拿开,压死你。”夏清蝉躺在曲安康身边,一只手臂环着曲安康,压在她胸口。   “我能怎么办... ...”曲安康只能自己动手,隔着被子把夏清蝉的手挪开。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是特别清楚:“我这可是逃命,哪有时间联系你。”   “逃命?”夏清蝉一愣,掀开曲安康的被子。   曲安康无奈地睁开了眼,夏清蝉还是和两年前一样,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出来时间的流逝,水灵灵的,性格活泼的让她有种对方是个假圣女的感觉。   再一次感叹黛国前摄政王的威力。   “昂,我哥说陛下要抓我,我就赶紧逃出来了,连翠影几个都没带。”曲安康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告状的意思。   夏清蝉眼睛眯起:“辰国主要抓你?”   “嗯。”   夏清蝉可是知道两年前国师和辰国主囚禁穿越者的事情,这一联想就联想到了其中深意,她摸了摸曲安康的头:“不怕不怕,大不了在黛国待着,我罩你。”   很想接着睡觉所以又闭上了眼睛的曲安康:“嗯”   “好了好了睡吧,待会起来吃早饭。”   基本靠梦话回应的曲安康:“嗯。”   夏清蝉从曲安康的床上跳下,出门就撞到了白焕隐。   “白楼主?”两年的时间,夏清蝉学会了在别人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真的像个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黛国圣女。   白焕隐:“圣女来找曲安康?”   “你们白翎楼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夏清蝉对白焕隐倒是没什么敌意,毕竟黛国因为之前的政乱,比其他三国都更早一步接触了这个江湖组织,此时说话不客气,完全是因为她在来找曲安康之前,先路过了童媛的房间,两个笔友一见如故,顺便分享了一下来的路上,关于某个白姓男士对曲安康的觊觎。   两个人对此的态度是一致的——防着。   免得这货真的把曲安康给拐走了。   白焕隐:“所以我也只是客套地问一下。”   夏清蝉看了他一眼,准备走开,却又听到他说:“尤无暇的目标不是女皇,是女皇寝宫里的雪肤膏。”   夏清蝉脚步一顿,这一个月来,尤无暇屡次潜入皇宫又跑走,而且次次都是往女皇寝宫跑,他们还真以为对方是想刺杀尤殊东山再起,结果是为了雪肤膏?   夏清蝉:“多谢。”   “白翎楼不做亏本卖买。”   “想要什么?”   “别带她去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焕隐知道曲安康不重口腹之欲,但是如果有好吃的给她她也不会拒绝,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真不指望曲安康和夏清蝉这两个从来都是被别人伺候的女孩子能在这方面有自觉。   夏清蝉隐约闻到了狗粮的味道:“... ...知道了。”   夏清蝉去给辰国国主写信,顺便告诉尤殊尤无暇的真正目的,白焕隐在曲安康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去。   曲安康在情爱这方面的神经比较迟钝,他上辈子就知道了,所以对于别人都能看透他的目的,曲安康却浑然不知这点,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死过一次,他大概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觉得能死在一起就好,这辈子他想要的,是恩爱不疑,白头到老。   ☆、·35·   曲安康一觉醒来,隐约记得夏清蝉来过,又记得自己好像告了状。   夏清蝉和辰国主之间的暧昧关系,曲安康是从夏清蝉寄来的一封封信件中推断出来的,所以得知辰国主知道她是穿越者之后,她也忧虑过,夏清蝉是否也知道她是穿越者呢?   可是想想又觉得无所谓,无论她知不知道,那些书信往来和情谊都是真的,没必要因此迷茫。   ——不过能告状就是好啊。   曲安康起身伸了个懒腰,梳洗换衣哼着小调子出去吃早饭。   “为了雪肤膏?”皇宫之内,听闻此事的尤殊有些... ...震惊。   就为了一个雪肤膏,不要命的一次次闯皇宫,还连续闯了一个月之久,说真的,如果说尤无暇是来杀她的,她可能还会佩服对方的毅力和不怕死的精神,可就是为了小小一盒膏药... ...至于吗?   夏清蝉咳了咳:“她比较在意自己的容貌。”   尤殊觉得这句话还真是有说服力。尤无暇要是能分轻重,就不会亲手把这个国家从自己手里给作没了。   尤殊眉头一皱,柔弱的样貌做出这样的神态,越发惹人怜惜,可作为黛国的女皇,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柔弱的女子呢,只听她声音沉稳而果决地说道:“让龙禁卫今晚就把人抓住,不需要再放长线钓什么大鱼了。”根本没鱼!   曲安康住在白焕隐在黛国国都的别院,这别院里自然都是白焕隐的人,曲安康去吃早餐,一出门就遇到了这别院的管事。   管事是女子,名叫少宴,成熟貌美身材好,长相妩媚行事霸气。   听李剑卿介绍,少宴是他们白翎楼骨干之一,因为一年前受了重伤,就被叫到了黛国这边,一边疗伤享受生活一边帮忙看顾一下白翎楼在黛国这边的业务。   曲安康第一次见少宴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虽然只是一会,但是曲安康确定自己没看错,眼神里没有恶意,就是... ...很难说是探究多一点,还是敬佩多一点,总归有些莫名其妙。   “少宴姑娘。”别院里的人都这么叫她,曲安康等人也就跟着这样叫了。   “曲姑娘,早饭已经备下,若是吃不惯,千万别跟我客气,喜欢什么口味叫下人做就是。”少宴对她十分友好。   曲安康:“劳烦少宴姑娘了。”   少宴爽利道:“和我客气什么,曲姑娘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少宴就好,楼主和李啰嗦都是这么叫我的。”   曲安康听到李剑卿的外号李啰嗦差点没笑出声,李剑卿也是进了这别院才彻彻底底暴露了自己话唠的本质,还记得他们刚刚来的时候,别院的人看见白焕隐明明个个都是一脸恭敬,偏偏李剑卿一出现,个个都换上了一脸嫌弃的表情,别提多好笑了   曲安康虽然没笑出声,可脸上还是带出了笑容,她对少宴道:“好,那少宴也叫我安康吧。”   少宴就喜欢这样不扭捏的女孩子:“行。”   曲安康吃了早饭,夏清蝉也正好从宫里过来,她拉着曲安康去找童媛:“机会难得,带你们去琉璃宫看看。”   “去琉璃宫?”曲安康一惊。   据她所知,这四国的著名景点并不仅仅是因为好看,更是因为他们有着各自的象征,摘星楼住国师,琉璃宫住圣女,议事院是贵族大臣议事的场所,忘忧林说是有个“林”字,但其实是储藏文典书籍的巨大藏书馆。   都不是随便谁就能任意进去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我带人进去还是可以的,而且,我又不是带你们进去闲聊。”夏清蝉说。   琉璃宫极大,里面除了现任的圣女,过往的历届圣女也住在此地,而她们中有一位,极善医药,这也是夏清蝉带曲安康来这里的原因。   清风拂过琉璃宫屋檐上垂吊的琉璃坠,檐角的琉璃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这华美的琉璃宫中,恍若圣音。   那位给曲安康把脉的年迈圣女沉静了片刻,最后把手挪开,声音苍老而沉稳:“姑娘这不是病。”   夏清蝉:“不是病?”   一旁一块被带来的童媛也疑惑,曲安康的身体她是知道的,没病的时候像是普通人一样,只是体质比常人差了些,可是每次生病又异常凶险,九死一生。   年迈的圣女看着曲安康,没有回答夏清蝉的疑惑。   她仔仔细细仿佛要将曲安康看到骨子里,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曲安康毫不避讳的眼睛上。   “姑娘,可知道自己的来历?”年迈的圣女问她。   曲安康想了想,来历吗?她知道的,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是穿越者。   年迈的圣女像是知道了曲安康的答案,接着问:“那姑娘,可曾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曲安康一愣。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曲安康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是这个世界救了在另一个世界死亡的她,也可能是这个世界要她这个创造者来这个世界“还债”,毕竟这里的每个她写出来的角色都有点惨。   可是到了此刻,她发现穿越者越来越多,这个世界和她最初的设定差的越来越多,她渐渐又有了别的想法。   这个世界也许是不排斥穿越者的——所以会有很多穿越者在这里,这个世界也不排斥穿越者对它的改变——所以这个世界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是,这个世界,大概也不能容忍自己创作者创造出来的角色的命运,被穿越者... ...改得如此不堪。   曲安康最初是无法离开晨光寺,之后又可以离开了,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不多,因为曲安康很少出手干涉任何事件,唯一的几件就是,她救了夏清蝉,还有... ...帮无音戒毒。   然后童媛被曲砚青救了,她又带走了独自留下可能有危险的童媛。   自此,她就算离开了晨光寺,也没有再病重过。   这个世界... ...就像是在跟她抗议,跟她求救,让她,救救她创造的角色。   也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看来姑娘已经知道了?”年迈的圣女收拾好脉枕,起身,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离开,甚至没有多问她一句。   啊,知道了。   这个世界大概是个善良又大度的孩子,它能宽容很多事情,设定中的角色被改它也不介意,只要是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就好,但是它没有能力限制穿越者的行动,所以一切都失控了,夏清蝉的性格改变和国师不和无音交好不会被无音骗这确实是好事,可是夏清蝉差点就被自己国家的人害死了,无音又染上了毒瘾,生不如死。   也许还有别的,别的更多的事情,世界忍无可忍,就找来了她——这个是世界的创造者。   因为她是创造者,和这个世界多少有点联系,世界可以左右她的身体健康,以此来左右她的行动,把她留在能遇到夏清蝉和无音的寺里,无音和夏清蝉的事情解决了,配合童媛的安危着想,她又能健健康康地离开辰国。   “安康,你知道了怎么样能让你的病好起来的办法了吗?”夏清蝉问她。   曲安康说:“... ...嗯。”   夏清蝉带曲安康看了病,又带着她和童媛去看了琉璃宫里最好的景色,离开之前,尤殊来访,夏清蝉让曲安康她们等她,自己过去见了尤殊。   隔着很远,曲安康看到了她笔下的女皇,她写女皇的时候因为某种恶趣味,把杀伐果决霸气凛然的女皇写成了一个外貌十分我见犹怜的女子,让这个角色的外表和内里形成了剧烈的反差,从而引发了后续发生在这个女皇身上的故事。   夏清蝉谈完事回来,带着曲安康和童媛坐琉璃宫的马车出琉璃宫,送他们回白焕隐的别院。   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一下,曲安康掀起帘子看了看,发现是一行人骑马经过,领头一男子容貌英俊身材健硕,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光一样耀眼的气质与风度,一点都不像是黛国的男人,他们行过之后,马车再次行驶,曲安康这才反应过来,夏清蝉的马车刚刚是在让道。   能让黛国圣女的马车让道,是谁?   曲安康好奇地看向夏清蝉。   夏清蝉告诉她:“是皇夫,司马钰。”   曲安康愣了愣,想起了刚刚见过女皇尤殊,脸上扬起笑意,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曲安康不得不承认,穿越者促成的不都是悲剧。   至少这一对书中无缘的恋人,在现实中,真的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不容易攒下的存稿被我设错时间发出去了!!!   ☆、·36·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把上一章设错了时间,导致双更,没看的记得去看_(:з」∠)_   书中,尤殊和司马煌的认识很戏剧化,在尤殊还没当上女皇之前,尤殊外出游历,途经苍国认识了司马钰。   因为尤殊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司马钰成功被骗,真的以为尤殊是个软弱无害的弱女子,在一次次相处中一点点喜欢上了这个柔弱却又内心坚强的女子。尤殊一开始只是在逗司马钰这个对她胃口的男人,可是逗着逗着也丢了真心,然后事情就大条了。   尤殊该怎么告诉自己的爱人她其实是个不那么柔弱的女孩子呢?   尤殊一边想办法一边掩饰自己,终于在最后,她不得不因为皇位必须赶回黛国,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把司马钰也拐走了,但是司马钰也有事情瞒着尤殊。   他是谁?他是苍国大佬司马煌的儿子,他被拐走之后,司马煌派人来带司马钰回去,一下子两个人瞒着对方的秘密都被戳破,差点就在黛国皇宫里上演了一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最后司马钰被带回苍国,但是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没有就此断开,他们一度发展成了相爱相杀,几乎都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地想尽办法要弄死对方,终于在一次真的差点弄死对方之后,他们认命了,他们喜欢对方,看不得方死,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原谅对方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摒弃前嫌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司马煌之子司马钰不可能嫁到黛国去,尤殊作为女皇也不可能嫁到苍国去,两个人就此别离,分道扬镳,在各自的至尊高位上,独享着属于他们的无边寂寞,把心里的喜欢与爱意,埋进心里,带进土里。   终其一生,有缘无分。   后来黛国国破,尤殊做为女皇御驾亲征死在战场上,他帅一支暗兵夺走了尤殊的尸骨,并在之后,联手被囚于辰国后宫的夏清蝉,一块暗助明国灭了辰国。并在明国刚刚攻下辰国,国内兵力不足之时,又用一支暗中潜伏已久的奇兵,直接攻克了明国都城,屠尽皇室宗亲,使在外的将士直接就成了一盘散沙,纷纷自立。   之后他又用了数年,在各地混乱之时,一点点蚕食土地,依靠着苍国雄厚的资本,将原本属于另外三国的领土收为己有。   司马钰,四国最后的胜利者,四国一统之后改苍国为帝制,但是他没有留下任何后代,他寻了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将他培养成了自己的继承人。   而他最后死在了女主童媛的暗杀下,死后遗体与一具早就进了皇陵,并且穿戴皇后翟衣的女性尸骨同葬,但是在正史上,司马钰是没有皇后的。   童媛是明国人,对灭了自己国家的苍国掌权者司马钰心怀恨意不奇怪。   没人知道童媛在杀了司马钰后有没有逃脱成功,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国破家亡又成功复仇的童媛来说,就算还活着,之后的人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会是其他年轻人的时代。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曲安康采取了开放式的结尾,童媛死没死都不一定,因为很多希望童媛活着的读者,都在讲述未来朝堂江湖局面的番外中发现,在临雪峰有个奇奇怪怪不见人的小师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童媛!   也有人希望童媛已经死了,说这样的结局才够壮烈,而且童媛活下来可能也过得不开心之类的。   反正书里没一个人是好过的╮(╯_╰)╭   曲安康在认识了他们之后,再回想他们的结局,内心的愧疚比最开始真诚多了。   夜色如水,曲安康睡不着,想着白天年迈圣女的话,坐在亭子里发呆。   想要摆脱病弱的身体,但总是等着身体病重了再找原因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主动出击,可关键是,她为了做咸鱼很少主动去探究什么,现在想要了解书中人物如今的变化,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去找白焕隐?   可行。   她笔下的人物都是十分有价值的人,一般情报组织想赚钱就一定会盯紧了类似的对象。   但是同样的,这些人的情报必然价值不菲,她拿什么来买?   说起情报,她上辈子的工作也是与其相关的呢,所在的组织也是情报组织,但是因为她的能力所以负责的工作不仅仅是情报方面的,还有别的... ...   要不她来和白翎楼抢生意?还是别了,情报组织不比其他,培养人手安插暗线情报传递人员管理... ...这一堆堆的事情可都不是小工程... ...   “这么晚了,还没睡?”白焕隐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刚刚还想着抢生意的曲安康一个心虚,差点从石椅上掉下来。   “嗯。”她稳了稳心神,说道:“睡不着,你呢?”   “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听说?”听谁说?   白焕隐也不瞒她:“少宴告诉我的。”还说了夜深人静正是好时机什么的,简直就是煞费苦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趁夜杀人呢。   曲安康打趣:“少宴这么晚还去找你啊?”   白焕隐心情复杂,他真没从里面听出什么不开心来,说明曲安康对他,大概还是和上辈子一个模样,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不想这么快说明自己的身份,如果定位到了“曾经的室友”或者“一块翘班的小伙伴”上面,再想改变曲安康的想法就难了。   果然还是要速战速决。   白焕隐说:“她是我的下属,有要事禀报,半夜来找我并不奇怪。”   “要事?”   “嗯,你对我来说,就是要事。”   曲安康:“咦?”   白焕隐问她:“此地之后,你们还打算去哪里吗?”   曲安康被刚刚那句话弄得有点懵,也没防备,就说:“大概是明国吧。”   童媛的事情总要解决,而且,无音对真假童媛的事情,似乎十分在意。   白焕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曲安康想了想:“要先问过童媛和无音,反正不会是明天。”   白焕隐:“那就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时候?”   “现在。”   “咦?”   曲安康就没试过一天内懵逼这么多次。   “去吗?你不会后悔的。”他说。   “可是这大半夜... ...”孤男寡女,还是个会武功的男子和一个跑几步就喘的病秧子。   “我发誓。”白焕隐举起一只手,做立誓状:“绝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举动。”   来自现代对鬼神没什么敬畏心的曲安康,还是摇头:“我不信这个。”   白焕隐只好放弃。   曲安康还以为对方会继续努力,结果她就拒绝了一次,对方就没有再纠缠了。   这么一想,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   “去哪?”她突然问。   “黛国国都有一处花田,是女皇送给她皇夫的,有专人打理看守。”   也就是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曲安康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要不... ...刚刚的邀请你再问一遍?”   白焕隐:“去吗?”   曲安康:“去!”   白焕隐带着曲安康骑马出门,曲安康第一次骑马,与白焕隐共乘一骑,她坐在白焕隐身后,骑马奔跑中的冷风被她前面的身躯遮挡,她身上还披了一件白焕隐给她的披风,戴着兜帽。   曲安康第一次在马背上享受这夜色中的奔跑,慢慢觉得畅快起来,也不一味地低着头了,左转右转看看四周的景色,一面是仿佛有鬼影闪烁的山林,一边能看到夜间灯火辉煌夜市热闹的都城,那一座座古代的建筑点缀幽幽灯火,美得就像是在梦里。   曲安康入神地看着,连兜帽被吹飞了也不知道,身后长发飞扬,划出自由肆意的弧度。   白焕隐说的花田真的有人看守,白焕隐出示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令牌,看守放行。   进去之后白焕隐就从马上下来了,曲安康还在马上,他就前面拉着马,带着曲安康往里面走。   花田易燃,照明的灯火隔得很远,越往里面就越暗,可曲安康看着即便是光线不明也仍旧浩大且一望无际的花田还有些入迷,就没有留意白焕隐的举动,直到... ...   溪流之上,萤火虫飞舞,河面也倒映出点点光亮,飞舞跳跃,就像是花田里的精灵。   曲安康已经看呆了,不说这辈子来了就待在晨光寺没怎么出来过,就说上辈子,被boss挖掘之后她基本就没有自由可言,就算是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就算boss没亏待过她也曾让她出门玩过,但是重重监视和莫大的压力下,又怎能体会到这样的美好。   曲安康安安静静地呆了许久,她看着花田,白焕隐看着她。   “猜到你会喜欢,就从司马钰那抢了这个地方。”   “诶?抢?”   “嗯... ...借。”   “我刚刚听到了。”   白焕隐笑出声,没有回答。   笑声低沉,就像是扫过耳畔的羽毛,也不知道是曲安康心里作用,还是景色太美,总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她想找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一路,也多谢你和李剑卿。”   白焕隐看向曲安康,曲安康坐在马上,视线较高,看到的就是白焕隐仰头看自己的模样,眼底盛满了他所有的柔情。   曲安康心绪微动,张张嘴,“我、我们回去吧。”   白焕隐:“好。”   回去的路上,他们骑马慢行,曲安康看着身前宽厚的背影,突然道:“你能教我骑马吗?”   曲安康说完就后悔了,对方怎么可能有这个闲功夫教她。   但是白焕隐的回答依旧是:“好。”   曲安康沉默了一下:“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   “想对你好。”   “... ...为什么?”   曲安康在情爱方面的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不对了,她有些困惑,对方会怎么回答,她又会希望对方怎么回答?   如果事关男女之情... ...   不知道为什么,曲安康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上辈子和自己一块“翘班”的室友,黑色短发,俊朗淡漠的面容... ...      ☆、·37·   咦?   咦!!   曲安康双眼都乱成蚊香圈了,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难道她是喜欢他的吗?   不不不不,只是上辈子待一块的时间太长了吧?不对,上辈子待一块时间最长的是boss,也没见她刚刚想起boss啊!   话说她在乱什么?就算她之前是喜欢室友的,可是现在人都不在了,而且、而且室友也不喜欢她啊,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了,如果喜欢不可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现在的问题是白焕隐!回神回神!!   曲安康抬起一只手做扇子在自己脸颊旁边挥了挥,耳朵还竖着,等着白焕隐的回答。   “楼主!”   曲安康一懵。   楼主?什么楼主?   然后她回过神,刚刚的话不是白焕隐说的,而是对面骑马赶来的李剑卿。   曲安康歪过身子,探出一个头来看——曲安康没发现,在她歪过去的时候,白焕隐立刻伸过来一只手扶着,以免她从马上掉下去——只见李剑卿一脸焦急:“童姑娘掳走了!”   “掳走了?!!”曲安康提高了嗓子,差点破音。   白焕隐示意李剑卿掉头,他们边走边说:“怎么回事?”   正事上李剑卿可不敢啰嗦,简洁道:“深夜有人潜入别院,想要悄悄带走童媛,但是惊动了护卫,偏巧我和少宴又出去了,如今无音和别院三个护卫受伤,童媛被那人带走了。”   “是尤无暇?”   “不是,那人用的不是勾月刀,且皇宫里传来消息,尤无暇已于今夜被抓,现被囚在皇宫的地下水牢之中。”   “先回去再说。”   “是。”   两匹马加快了速度,一路奔驰。   一回到别院,曲安康先去看了无音的伤势。   “如何?”曲安康问还在给无音处理伤口的大夫。   “鞭子上有易脱落的倒刺,都留在伤口里了,得一个个拔除。”大夫告诉她。   无音觉得曲安康哪里不对,却还是说道:“我无事,先去找童媛的下落吧。”   曲安康:“知道了。”   她退出去,正好看到少宴在和白焕隐汇报情况:“那人武功阴毒,武器也没有听闻过,看不清是什么来历,也不曾露面,无法确认身份,但是她的目标是童媛。所以只要... ...”   “问尤无暇。”曲安康接上话:“她曾想要杀童媛,这次掳走童媛的人,和她可能是一伙的。”   少宴微愣,然后才说:“是这样没错。”只是她有些奇怪,总觉得曲安康看着那里怪怪的,和之前不太一样。   只有白焕隐知道,曲安康冷着脸,半垂着眼眸不看任何人的模样,还有周身格格不入仿佛带刺的气场,分明就是上辈子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   “去让线部的人过来,再联系皇宫里的人,就说我们想见尤无暇。”白焕隐对少宴说。   少宴:“是。”   线部的人来了之后都是相顾懵逼,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童媛是被谁抓的,叫他们来做什么?   曲安康之前听李剑卿说过,白翎楼分多个部门,线部是专门整理共享情报的部门。   曲安康看了白焕隐一眼,白焕隐点点头,她就不客气地对线部的人说道:“劳烦诸位,将尤无暇,和明国那个童媛的事情,尽数告诉与我。”   线部得白焕隐示意,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有关这二人的情报很多,很多很多,曲安康听了许久,直到少宴回来才停下。   要见尤无暇不难,无论是曲安康和夏清蝉的关系,还是白焕隐和尤殊司马钰的合作关系,都让他们得到了见尤无暇的机会。   只是李剑卿和少宴都不懂,白焕隐为什么要带上曲安康去。   今夜的地下水牢十分热闹,夏清蝉在,还有不少审讯的高手,尤殊没来,据说是怀有身孕不适合这么阴冷的地方,司马钰在上面的皇宫里陪着她。   夏清蝉看到曲安康也是挺意外的,有些不满白焕隐为什么要把人带过来,但是人都来了,她只能安顿好曲安康,决定曲安康稍有不适就把人带出去。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无论是水牢的阴冷还是审讯的各种手段,曲安康都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只低垂了视线,静静地坐着,竟然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夏清蝉有点懵。   夏清蝉要审讯的是有关尤无暇逃跑的事情,他们总要抓出黛国内部帮助尤无暇逃离黛国的人。   但是尤无暇的嘴很紧,硬是什么都不肯说,就是拿她的脸来威胁她,也不见她有动摇。   审讯一时陷入僵局。   夏清蝉有些头疼。   “能不能让我试试?”一旁的曲安康突然说道。   夏清蝉一愣,可以是可以,就是... ...她看了看夏清蝉的小胳膊小腿,又看了看那些审讯高手们各个健壮的身体... ...   而且曲安康说完之后,水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特别是几个气量小手段狠辣的审讯师,目光隐隐带着不屑,要不是受讯的人是尤无暇,手段有所保留,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哪里轮得到这么一个病怏怏的小丫头插手。   夏清蝉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曲安康最后要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难免丢脸。   夏清蝉确认道:“你可以?”   曲安康看夏清蝉一脸担忧,对她笑道:“反正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姑且试试呗。”   “好。”   水牢分成两边,一边是关押的地方,一边是审讯的地方,关押的地方是一个水池,犯人在里面的时候脚够不着地面,手上拷着铁链,吊着犯人的手,能支撑犯人不被淹死。审讯的时候他们会把尤无暇从水里带出来,因为不能用太过分的审讯手段,所以尤无暇只是被锁在架子上,身上有伤,很多,皮开肉绽,看着就疼。   但是曲安康知道,这只是最基本的审讯手段,尤无暇的身份,让那些审讯师都展不开手脚。   夏清蝉把之前的审讯师都叫了出去,水牢里只剩下她和曲安康,以及白焕隐。   清场之前,曲安康特地要求他们把尤无暇再关到水中,既然这些伤痛对她无用,那就不用了,在水里泡着吧。   冰冷的水接触伤口,尤无暇疼得嘴唇发抖,可却还是笑着的,她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孩子,猜测对方是不是也是穿越者,毕竟在这个世界,这样狂妄的女孩子不多,就算是在黛国也很少见,敢插手古代专业人士的事情,一般不都是有着现代知识做靠山的现代人吗?   可惜了,她早在很久之前就把那些要多残忍有多残忍的审讯手段用过了,但是那些审讯高手各个自叹不如,眼前这个女孩怕是什么都不知道,过来丢丑来了,之后这个女孩就会知道,没有用的,她惊艳不了任何人,也问不出任何事情。   曲安康拖了一把椅子到水池边,自己坐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脖子以下全在水里,双手却被吊起的尤无暇。   她的耳边响起了很久很久以前,boss曾对她说过的话:“审讯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有人能把审讯过程变成自己的个人秀,血肉横飞,展示出凶残的美丽,而有些的人审讯是不伤人的,他们从精神上折磨一个人的灵魂,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这两样,你都学不了,也不用学,因为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 ...”   “尤无暇。”曲安康开口,犹如闲话家常:“你明明很在意自己的样貌,却不畏惧毁容的威胁,是因为有雪肤膏,所以你觉得弄伤了也无所谓,还是那个救你的人真的如此重要?”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尤无暇有些意外,却也没开口说话的打算,这算什么?用嘴炮?   “可你是个自私的人,就算那个人待你如何好,也不该在此刻得到你的拼死隐瞒,除非你觉得... ...她还能再救你一次?你现在的隐瞒,也是在救你自己。”   尤无暇一愣,丝丝缕缕的怪异情绪爬上心头。   “能拿到皇室贡品雪肤膏,知道你现在被抓,还能将你从水牢里救出去——这样的人真的不多,毕竟你已经算颗废子了,那就不是那些企图从你身上得到利益的人,而是... ...从感情上,与你十分要好... ...”   “闭!嘴!”尤无暇嘶吼出声,拷住铁链的手剧烈挣扎,像是要冲曲安康扑过来。   曲安康平静地吐出一个名字:“尤嘉。”   尤无暇猛地停下所有动作,她看着曲安康,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想要表现出一个“什么啊你猜错了”的样子,可是脸上的慌乱恐惧早就暴露了她。   曲安康猜对了。   “... ...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你能联系所有你知道的一切进行推测,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怕是什么都不说,都能成为你进行判断的依据,所以你不需要审讯,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猜出来的事情告诉他们,看着他们困惑的、绝望的、震惊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猜测出来的内容是否准确——这是我为你的天赋寻找的第二个用途,开心吗?”   曲安康当时没回答boss,因为她还没有真的去尝试过这种只属于她的审讯方式,之后她试了,不得不说,挺好用的。   虽然一点都不正规。   因为这根本不是审讯。   是折磨。   曲安康看向夏清蝉,“关于这方面的,还需要继续吗?”不用的话,她就问别的了。   夏清蝉摇头,够了,知道是尤嘉就够了,之后的事情——是尤嘉自己的意愿还是有谁怂恿,她和尤殊自会去查清楚。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童媛的事情吧。”曲安康搓了搓自己发冷的手:“还有,关于你们到处寻找穿越者,似乎在建立一个类似‘穿越者联盟’的事情。   “我们也一并谈谈。”   ☆、·38·      曲安康上辈子的父母就是情报组织里的人,曲安康出身就在组织里,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如何管理情报整理情报,然后一次阴差阳错,年幼的她展现出了独属于她的能力——   根据现有的情报,她能对事件进行倒推,或者预测。   且运气不错,她的判断,一般很少出错,因此她就被组织的boss带在了身边,细心培养。   她的能力被各种挖据和使用,为了增加效率,她甚至被要求给组织里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上课,培养和她类似的人才。   曲安康乐得有人能和自己分担工作,所以从来不会拒绝,而且尽心尽力,也算是报答boss对她的栽培。   可人心总是难测的,有一天,她的一个野心勃勃的学生告诉她,她的父母当年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boss下令杀掉的,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被与曲安康隔绝,所有的消息都封锁的一干二净,曲安康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加上失去父母的痛苦,所以她相信了“意外”这个说法。   曲安康对她这个学生的说法不说信还是不信,先就把人除掉了,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她需要时间瞒着boss去验证,那么这个人不能留,如果这个人说的是假的,居心叵测恶意造谣,更不能留。   曲安康跟着boss养成的习惯实在太多,视人命如草芥,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她发现那个学生说的是真的,她在确认之后的第二天她依旧如常地工作,一直到第二年,她才从组织里跑了出来。   还带走了组织里一个人,成为了自己日后的室友。   为什么不杀掉boss给父母报仇呢,下不了手,她很小就跟在boss身边,她的一切都是boss教的,就连那一手瘦金体,也与对方像了七八分。   而且她的突然离开,给组织造成了很大损失,她的学生再多,也没有谁能够超越她,她依旧是组织里无人能取代的存在,而现在,这个存在消失了,还带走了另一个堪称组织二把手一样的存在。   boss大概恨死了她。   甚至为了收拾烂摊子,boss没能在第一时间把她找出来,任由他们两个人在外逍遥了多年。   也算报仇了吧。   曲安康是这么觉得的,boss这个人不怕死,他更怕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蹋,所以她就去糟蹋了。   之后他们大隐隐于世,伪造身份能偷一天是一天,直到被发现,被杀。   一睁眼,曲安康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名字,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曲安康不顾尤无暇内心如何,自顾自问道:“明国那个童媛是假的,这点你我都清楚,所以你被拜托去杀了真的童媛,可惜失败了。你没有穷追不舍,说明你跟假童媛不是从属关系,你帮她,但是不会完全听从她,甚至有可能并不把她当一回事,之后又改换目标去弄行商令,说明即便是明国之外的地方,她依旧有办法联系你,渠道是什么呢?信件?还是人?送信的人是谁?或者替你们传递信息的人是谁?又是什么让假童媛决定不杀童媛,而是直接把人掳走... ...听说自三个月前开始,有人在明国国内广寻神医,虽然没有明说是谁在找哪方面的医师,但是皇宫内专门医治女人的大夫多了不少,而且在国都和国都附近,接连出现了婴儿失窃或者小孩被拐的事情... ...”   曲安康声音平和,语调平静:“我有个假设,其实挺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穿越者皆是已死之人,人死了如何能有生命的延续,所以,大夫说我无法孕育子嗣,可能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你坐拥后宫却没有怀上孩子,也不是因为你刻意避孕,而是,所有穿越者,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是吗?”   尤无暇呆滞了,她没想过,她从来没想过。当上摄政王之后,因为不希望有了孩子会耽误自己网罗天下美男,所以她确实是刻意避孕了,但是在成为摄政王之前,以及偶尔遇到十分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她确实是有停过服用避孕的药物,想生个孩子,可都运气不好没怀上。可她只以为是因为巧合怀不上,结果是因为穿越者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明国那个假童媛知道了自己不能怀孕,也没办法怀孕,她又掳走童媛... ...她想让长相相似的童媛给她生孩子?”   尤无暇浑身一震,她又猜对了。   瞒不过的,瞒不过她的。   看到尤无暇开始动摇,曲安康知道自己前面的铺垫起作用了,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来,我们现在来确认一下你们的路径,你们似乎没有用假身份,那你们是怎么进来黛国的,你们有自己的路线?”   曲安康搓手的动作就没有停过,就好真的冷到了极致一样。   右手的手指搓过左手的手背,她报出一个个城镇地名,通过观察着尤无暇的表情来确认自己说对还是说错。原来的尤无暇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就暴露,但是现在的尤无暇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士曲安康的对手。   夏清蝉甚至找人要来了地图,在一旁用朱砂笔,在地图上按照曲安康问出的地点,一个个连结。很快,几条路线出现了,这些路线确实很方便别人偷渡,大规模的兵队也许不行,但是人数不多的散兵却是可以的,也足够让人头痛的了。   这不像是突然被人发现的路线,更像是别人精心找寻规划出来的路线,这应该是明国皇室才知道的秘密,但是她们话语中的假童媛为了方便她们的行事,就把路线告诉她们了,不管怎样,都要尽快把这些地方安插的据点找出来毁掉,这样的潜在危险,绝不能留!   夏清蝉画完路线,看向水池边的曲安康,大概是问累了,她现在正在休息,一旁的白焕隐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从夏清蝉的角度,只能看到曲安康靠在椅子上的背影,柔弱而娇小... ...   在这一刻,夏清蝉深深觉得辰国主在某个方面的看法是对的,只要是穿越者,他们都有可利用之处。   而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曲安康,也有她极为可怕的一面... ...不行,得瞒着,不然曲安康出不了黛国。   夏清蝉低头思索对策。   短暂的休息之后,曲安康开始问第二轮。   “你们到处找穿越者,想干嘛?”   尤无暇没有出声,她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开口,眼前这个人分明什么都知道,她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看你们这么友好互助,这个联盟不会就是拿来交流感情的吧,除此之外呢?你们想做什么?一统天下?”   狂妄而大逆不道的话语从曲安康口中说出,轻飘飘的,仿佛就是个笑话。   尤无暇也觉得,这明明就是宏图霸业,为什么在曲安康口中说出来就这么的可笑呢,一统天下... ...她连本来就在手中的黛国都弄丢了,她还想和别人一起一统天下... ...为什么不可以!   尤无暇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如同发病的疯狗,吠道:“你不是也是穿越者吗!!你凭什么在这里审我,你敢说你就没想过高高在上受尽宠爱!你敢说你没想过干掉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人!我们才是一伙的吧!!你凭什么帮他们!!你是不是有病!!你啊啊啊!!!”   一个水杯被掷进水里,因用上了内力,水杯入水之后势头不减,直接敲到了尤无暇身上,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被敲到了,尤无暇凄厉惨叫。   曲安康看向身旁的白焕隐,白焕隐也看向她,一脸平静,似乎还有些无辜的样子。   曲安康:“... ...”你人设崩得太厉害了你造吗?   尤无暇惨叫之后像是晕了过去,再没抬起头来,就靠着手上的锁链将她吊在水中。   还能接着问不?   她看向夏清蝉,夏清蝉一脸无奈。   好吧,不能再问了。   夏清蝉叫来御医,曲安康他们也没有再留下,而是回了别院,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要启程,尽快追上掳走童媛的人。   而他们回别院的路上,白焕隐也已经安排了人,熟记曲安康问出来的路线,不走城门直接出城,尽可能先追上去。   白焕隐带着曲安康骑马回别院,因已是深夜,他们又有夏清蝉给的令牌,所以十分放肆地在无人的夜间街道上纵马奔驰,曲安康在白焕隐身后,没有像之前去花田的时候那样只是抓着白焕隐的衣服,这次,她是直接把手环到了白焕隐的腰上。   这个动作的改变让白焕隐心里有些发虚。   她是发现了呢?还是发现了呢?还是发现了呢?   到了别院,白焕隐下马,又扶了曲安康下来。   曲安康下马之后正好一抬头,就望进了白焕隐的眼中。   四目相对,曲安康轻叹一口气,叹得白焕隐心惊肉跳。   曲安康正要开口,就听见少宴跑来说道:“楼主,我们的人找到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是辰国李悠然将军的妹妹,李倩然。” 作者有话要说:  白焕隐:从她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我就有点心虚_(:з」∠)_   ☆、·39·   地下水牢里,和御医一起来的,还有前任女皇——尤嘉。   尤嘉今年也不过十三,比曲安康还小一岁,一身华贵衣裳与着阴冷的地下水牢格格不入,也将她衬得越发娇小稚嫩。   尤嘉看到水牢外候着的审讯师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之后再看到浑身伤口泡在水里的尤无暇,直接不忍心地侧开了脸,眼眶发红。   一旁的夏清蝉把画了路线图的地图收好,打算待会亲自上去交给尤殊,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应付一下自己天真可爱的发小。   其实说是发小也不太准确,尤嘉比她们小太多,与其说是一块长大的,不如说是她们看着尤嘉长大的,尤嘉登位之后就被尤无暇误导得只知道男女情爱,也幸好这孩子耳根子软,最后还是成功说服她背离尤无暇,和她们站到了统一战线。   不过,也就这样了,除此之外她还是沉迷情爱,嘴里喊得最多的也是她那情郎的名字,成日里一副没他不能活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黛国女儿,这也是尤殊手下的大臣能容得下尤嘉的原因——她们对尤嘉可没什么好感,留着一个无能的前女皇,既能突出现任女皇的英明,还能让人觉得现任女皇是个心胸宽广顾念手足的人,何乐不为。   “清蝉... ...”耳边果然传来尤嘉可怜兮兮的声音,夏清蝉回过神,下意识把手放在尤嘉头上,摸了摸。   “清蝉,不要这样对无暇好不好?”尤嘉语带哭腔,努力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好,以后不这样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放她走。”夏清蝉对她说:“你能做到吗?”   尤嘉丝毫没注意到那个“再”字,只连连点头,不想让夏清蝉知道她有救尤无暇的心思。   其实夏清蝉也不信她会听话,尤嘉的心性她知道的,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若是她认定的事情是对的,那叫坚定不移,可如果她认定的事情会给所有人带来困扰,那只能说是一个灾难了。   偏偏一般的讲道理对她还没什么用,因为尤嘉自己有一套逻辑,一套神奇的逻辑。   只能拜托尤嘉那情郎了,夏清蝉想。   尤嘉的情郎其实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这个神奇和上面那个神奇不同,是褒义。   尤嘉的情郎样貌不算最英俊,却极为会做人,最开始被尤嘉强带回皇宫也不恼,却也不愿意和尤嘉同房,说什么尤嘉还小,他又不是恋童癖。   恋童癖一词之前虽然没听过,但是只看字面也能了解是什么意思,之后那人更是督促尤嘉处理政务,让尤嘉上进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他的所作所为被尤无暇发现,尤无暇斥责他后宫干政,自作主张将他禁足冷宫。   可他进了冷宫也十分安逸的样子,尤嘉来找他,跟他保证会尽快想办法让他出来,说这辈子非他不可,种种山盟海誓,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而之后的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因为没多久,尤嘉又沉迷在了尤无暇安排的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夏清蝉当时都有点同情他了。   也因为同情,在他设计要离开黛国皇宫的时候,夏清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他。   之后夏清蝉从辰国回来,需要想办法说服尤嘉和他们站在一块,她很着急,因为她知道,如果说服失败,等着尤嘉的就是囚禁一生,或者更糟糕一点,死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出宫后没有离开黛国,而是找了个小村落教书的他。   他最开始是拒绝回黛国都城的,直到夏清蝉和他说,如果不能说服尤嘉,尤嘉死路一条,他这才一边叹息一边收拾行李,嘴里还念叨着:“保护萝莉人人有责。”   夏清蝉当时就想了,也许这个人,也是穿越者吧。   但是事态紧急,她也懒得追究这个了。   而他最后也确实成功说服了尤嘉,代价就是,尤嘉比以前更缠着他,更加离不开他。   他不止一次向夏清蝉表示:“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偏偏她还这么小,我就是抱着她纯睡觉我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禽兽,分分钟要被枪毙一百遍那种。”   夏清蝉也很无奈,黛国贵族女子十二岁就会有人专门教导男女之事,便是辰国明国苍国的女子也都是十四五岁成亲,十八岁没嫁出去就已经算是半个老姑娘了,可他却说:“这才哪到哪啊,小孩子心性不定,谈情说爱十六岁以后再说吧,也许大了之后她就改变注意了呢,同房的话... ...我这个人比较古板,没过二十岁咱谈都别谈这事儿好吗,而且,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下手我想想就觉得自己要炸,也希望她能早点腻了我,放我走吧。”   ——是个和曲安康类似的,神奇的穿越者。   所以夏清蝉觉得,他能管住尤嘉,也只能拜托他来管了。   那边,被铁链困住的尤无暇悠悠醒来,尤嘉在一旁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小声道:“你想要雪肤膏可以跟我说,何必以身犯险。”   尤无暇却连看都不看她。   尤嘉在一旁难受地心都碎了。   夏清蝉捏了捏鼻梁,让人去叫尤嘉的情郎来。   可不能再叫尤无暇三言两语就把尤嘉骗得团团转了。   #   白焕隐的别院,曲安康见到了那两个姑娘。   曲安康没见过李倩然,这两个人里面有没有李倩然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穿越者。   因为她们中的一个姑娘,看到曲安康就是眼前一亮,第一时间道破了她身份:“你也是穿越者吧?”   #我的书果然被穿成筛子了#   曲安康心情复杂:“嗯。”   “你好,我叫陆稔。”姑娘朝她伸手,脸上是温和如太阳的笑颜。   “我叫曲安康。”曲安康和她握手,然后坐下,听陆稔和她说:“你知道现在有一群穿越者在拉帮结派吗?”   曲安康:“听说了。”   陆稔:“你千万别加入他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说互相帮助就算了,还欺负人,我看到李倩然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哪有把人打成这样的。”   曲安康看了看一旁脖子手腕都露出了白色纱带的李倩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曲安康:“你是要... ...”   陆稔:“送她回家,她说她想要回辰国。”   曲安康:“她说的?”   陆稔:“嗯。”   曲安康:“我给你们准备马车,你们... ...注意安全。”   陆稔:“谢谢,你人真好。”   曲安康:“先别急着谢我,到了辰国之后,你记住千万别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辰国主知道穿越者的存在,你暴露身份,会被抓的。”   陆稔:“诶?那李倩然回去不是... ...”她急了,转身去问李倩然:“李倩然,你真的要回去辰国吗?不回去好不好,被抓了怎么办?”   一听不回辰国,李倩然就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陆稔连连说回去,她这才慢慢安静。   曲安康:“她到底... ...”   陆稔叹气:“我在黛国边境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差不多这样了,那个带着她的穿越者一直打她,从边境打到都城,那鞭子都不带停的,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偷出来。”   曲安康听到鞭子,心下一动:“你还记得那个打她的穿越者长什么样吗?”   “记得啊。”   曲安康连忙拿来纸笔,让陆稔描述那个人的样貌,画了十几来张才终于画出了最相似的一张,她还问陆稔:“你可曾听到过他们要做什么?”   陆稔想了想:“别的不是特别记得了,不过有件事倒是印象深刻,他们要掳走一个人去明国,给人生孩子,一听就好奇葩。”   曲安康看着她:“还记得别的吗?”   陆稔摇了摇头。   曲安康让她们好好休息,说第二天送她们出去,就拿着最像得那一张画像走了。   陆稔看了看剩余的画像,从里面挑出一张同样很像的画像,收了起来,嘴里还念着:“这么变态的人,画像收着,下次见到了好躲得远远的”   曲安康拿着画像去找白焕隐,回来之后她去见了李倩然和陆稔,白焕隐则是去安排明早城门一开就启程的事情,她去到白焕隐那得时候,少宴刚刚离开,李剑卿还在。   “曲姑娘。”李剑卿打招呼,正事已经聊完了,他只是留下来惯例啰嗦几句,谁知道正好遇上曲安康来呢,他见气氛好像还行,听说曲安康拿来了疑似掳走童媛的人的画像,就立马自告奋勇,说是拿去找线索,然后就跑掉了。   一时间,这里就剩下了白焕隐和曲安康。   差不多一夜没睡,曲安康的身体还没有抗议,只是看到白焕隐的时候,她难免放松了一下,困倦的感觉瞬间席卷大脑,连同四肢也变得无力起来。   她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白焕隐起身过来:“不舒服?”   “还行,就是有点困。”她抬手捂了捂脸:“说起来,还要感谢白公子,童媛与白翎楼非亲非故,可她被拐之后,却是多亏了你们相助,才能这么快查出这么多事情来。”   白焕隐听着觉得哪里不对,还有,称呼为什么又改回来了?   他斟酌着:“不用客气,童媛是在这里被掳走的,帮忙找人不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我想着总这样也太麻烦你们了,明天一早,我和无音去追,你们白翎楼本就与此事无关,不如,就此收手?”   曲安康放下手,抬头看白焕隐。   白焕隐:“... ...我可以解释。”   曲安康:“说吧,我听着。”   此时若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可能都听不懂他们的这两句对话是什么意思。   白焕隐表示,没什么,就是一直瞒着的事情终于被揭穿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应该没什么“尤嘉的情郎”的戏份,陆稔姑娘的戏份还有一点。 这两个人是我最开始就想过一定要写的,因为除了曲安康,穿越者里面也有其他可爱的人,咱不能都一竿子打死了_(:з」∠)_ ———— 写的时候突然脑补,如果书中的成年尤嘉穿越到现在的尤嘉身上,还喜欢上被另一个她“渣”了无数次的这个穿越者,然后开始追夫神马的... ... 完全可以新开一本女尊了(捂住心脏) ———— 十二点二更掉落   ☆、·40·   曲安康听说童媛被掳走之后,心绪大乱,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在听白翎楼线部告诉她假童媛和尤无暇的事情之前,她首先疑惑的是——为什么白焕隐要这样帮她?   之后听了白翎楼线部提供的情报,她又发现——太像了。   这个白翎楼获取情报的侧重点,以及种种习惯,都像极了她前世所在的组织,第一时间她是害怕的,她甚至怀疑一路都在撩她的白焕隐就是boss。   直到在水牢,她审问尤无暇中途休息的时候,白焕隐给她递了一杯水,她下意识的接过,然后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另一个可能——她那个室友。   emmmmmm... ...   如果是这样,别说白焕隐心虚,她也挺心虚的。   毕竟一路同行好几个月了,她却愣是没发现对方的身份,良心有点痛。   但这不妨碍她先发制人。   白焕隐回答她说:“两年前的时候,我意外捡到了你放的河灯,看字迹认出了是你。”   曲安康一愣,两年前?他两年前就知道她在辰国了?   “但是因为白翎楼刚刚建立,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我就没有马上找你,而是确认了你的身份,再派人暗中保护,几个月前想去找你,结果你正好离开辰国,我们在路上见过,偏偏谁都没认出谁来,等我快到辰国国都才得知,路上遇到的人就是你,又立刻赶过来了。”   “然后知道我在苍国,就借着行商令失窃的事情想和我结识,就算没有尤无暇出现,你也会通过童媛想要查清是谁杀了花姨的事情接近我。”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白焕隐说。   曲安康,挑眉:“屁,你只说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怎么找到我的,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非要假装不认识。”   白焕隐看着她:“你猜不出来?”   她猛地一僵,随即毫不犹豫地说:“猜不出来。”   白焕隐也不知道曲安康是真的猜不出来还是假的,索性顺着她:“哦,那好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如果不认识我,我们的相处方式会不会有所改变。”   曲安康:“无聊。”   她又问:“所以你之前对我好也是因为以前的习惯吗?那你得改改了,这里又不是现代,你这样分分钟是要娶我的你知道吗?”   白焕隐:“我知道。”   曲安康看白焕隐看自己的眼神,别开脸:“这天能被你聊死。”   白焕隐:“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很难?”   曲安康:“... ...”   白焕隐看她侧对着自己的半张脸上满是纠结,叹气:“好吧,你可以选择继续做只鸵鸟。”   曲安康转回头,朝他双手合十:“感激不尽。”   白焕隐:“我会负责把你拉出来,让你看清现实的。”   曲安康:“... ...我收回上面那句话。”   忙碌了一夜,别院里许多人都饿了,就让厨房开火烧了不少吃的,少宴也让人送了些过来。   曲安康两个人安安静静吃了这份宵夜... ...或者说早餐,曲安康先吃饱放下了碗,然后就开始时不时地看向白焕隐。   白焕隐:“嗯?”   曲安康来这这么久,终于遇到个熟人难免有点开心,便夸道:“比以前帅了呢”   白焕隐:“... ...”   曲安康说完也反应过来这句话哪里不对,尝试性补救:“... ...其实你以前要帅一些”   白焕隐:“... ...”   曲安康发现还是不对:“两个样貌各有千秋。”   白焕隐继续:“... ...”   曲安康烦了:“啧,你知道我不擅长夸人”   白焕隐幽幽道:“是不擅长夸我吧”    “... ...”   白焕隐发现曲安康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慌不择言,便叹道:“别怕,我不会逼你的。”    曲安康听着感觉自己好像弱了,略不服气:“你也逼不了我。”   “哦?”   曲安康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端正坐好,说道:“白翎楼的情报管理上有漏洞。”   白焕隐知道,因为时代不同,没有及时的通讯工具,很多情报无法远距离快速传递,就好像之前他去找曲安康,如果不是正好错过的消息,他也不会和她错过,之后即便是消息传过来,也太晚了。   “所以。”曲安康笑道:“不知道白翎楼需不需要一个能解决这个漏洞的人呢?”   白焕隐:“你要加入白翎楼?”   “总是劳烦你们,怕你的手下有情绪。”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白焕隐想了想:“你是想要通过自己的预测,来决定什么样的情报应该率先送往哪里,对吧?”   “嗯。”   “可是这样的话,白翎楼就离不开你了,所以... ...你其实还是很乐意和我在一起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曲安康看着白焕隐,深呼吸,咆哮:“白!焕!隐!”   正经一点啊!谈正事呢!!瞎想什么啊!!!突然恋爱脑是想吓死谁啊!!!!   过来通知楼主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的少宴,默默停下了脚步,可以的,真没想到曲安康会有这样吼人的时候,也没想到楼主有被人这样吼的时候,难道两个人终于表明心迹了?   不不不,没听说过表明心迹的后果是一个被另一个这样愤怒咆哮的,还是说... ...楼主干了什么注孤生的事情?   有可能,就楼主那座大冰山,虽然在曲安康面前不是冰山吧,但是说他能凭一己之力给他们娶来个楼主夫人,谁信啊... ...   少宴忧心忡忡,听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了,这才进去。   曲安康喝温水润嗓子,白焕隐也不逗她了,听一切准备妥当,便下令出发。   这次不是赶路,是追人,所以曲安康提出了放弃马车,一行人都骑马,她虽然不会骑马,但是她体重轻,可以随便和谁同骑一匹马。   这次去的人里面包括了少宴,所以曲安康就摸到了少宴那,和她同乘一骑,少宴硬着头皮答应了。   无音重伤不好赶路,所以他会等伤好些再启程,现在还要留在别院里,以及别院里的陆稔和李倩然也跟他们一起出城,不过她们坐的马车一出城就改道,往辰国的方向去,所以白焕隐安排了人,到时候会跟着她们,护送她们一路到辰国国都。   数匹快马自出城久之后就一路奔驰,尤无暇给的几条路线在最开始部分都是一样的,所以不存在什么选择的必要,直到他们到了几条路线的分叉路口,白翎楼的探子发回消息,提供了疑似掳走童媛的人和童媛的踪迹。   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李剑卿啰嗦时说了他查到的掳走童媛的人的消息:“凰鸣,用鞭子,几年前突然就出现在明国,之后好像还去过几次辰国的晨光寺,但是她本人似乎是辰国人,因为口音有点像,啊对了你知道吗?她的名字虽然叫凰鸣,但是她的声音非常不好听,怎么个不好听我很好奇啊,而且既然声音不好听,叫这个名字不会觉得特别讽刺吗?还是说她原来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会变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哎呀好奇好奇。”   曲安康算是继白焕隐之后,第二个受得了李剑卿啰嗦的人。   而且还是第一个能听李剑卿说话听得津津有味的人。   无他,李剑卿虽然啰嗦,但是每句话的信息量都挺大的,而且说着还不会让人觉得枯燥,就跟听相声一样。   他们一路随着凰鸣的踪迹,但是因为凰鸣善于躲藏,且熟悉路线,最后还是让她率先逃出了黛国。   “去明国都城。”曲安康说。   既然目的地在那,那就分一些人在后头追赶,他们直接去明国都城,守株待兔。   就在他们出了黛国前往明国的时候,陆稔和李倩然在白翎楼的护送下进了辰国,刚一入境就被人发现,并在去都城的半路上被国师撞上了。   国师很少出国都,这次出来,完全是因为收到李倩然回辰国的消息之后,他随手算了一卦,卦象的显示让他立刻就派人备马,直接朝李倩然他们来的方向去了,正好就在半路上遇见了他们。   国师出行,就算是匆忙之下,后面也是坠了一堆人的。   陆稔在客栈一觉醒来,几乎是察觉到房里有人的一瞬间,她就拔出了枕头下的短剑,接着下一瞬,毫无存在感的暗卫已经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客栈房间的桌子边,白衣国师仅仅只是坐在那,就让这间普通的客栈在视觉上升华了数个档次,他手里拿着手下从陆稔行李中搜出的凰鸣画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开口,声音好听,却令陆稔浑身发寒——   “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      ☆、·41·   曲安康一行人赶到明国国都的时候,正好与治好伤赶来的无音回合。   无音本来就是明国人,再次回到故土,曲安康总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对,就像是暴风雨前宁静闷热的天气,压抑着忍耐着,又在等待着什么。   凰鸣和童媛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因为凰鸣急于躲避追兵,童媛至今还是安全的,没有像李倩然那样被虐待。   白翎楼似乎在哪都有据点,白翎楼在明国的据点是一家国都有名的首饰铺子,后院有地方给他们住。   在这里,曲安康偶然见到了假的童媛,假童媛和她现在的丈夫应该是出来秀恩爱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和艳美夺目的女人,男人给女人挑选首饰,女人不甚娇羞娇嗔连连,两个人情意浓浓,仿佛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曲安康心情无比复杂,因为这个女人和童媛不是像,是简直一模一样!   假童媛绑架童媛来给她生小孩是因为童媛和她长得一样,可问题是,她要童媛和谁生小孩?她的丈夫吗?为了一个孩子,不惜让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睡?   这个逻辑有点谜。   曲安康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开,转身的时候发现无音居然就在她身后站着。   曲安康看了看假童媛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无音。   无音笑笑:“她们很像是不是?”   曲安康点点头。   “其实一点也不像。”无音说。   曲安康迈步往后院走,怕店里的人听到他们说话,一边走一边问:“你说的不是样貌吧?”   无音跟着她走:“嗯,我说的,是心。童媛赤子之心,而那个女人,蛇蝎心肠。”   “这个评价的差距挺大的。”曲安康寻了一处回廊坐下,无音就站在她身侧。   两个人一坐一站,就像是大家小姐和一个护卫,看着无害至极。   “我曾和你说过那个女人与童媛相像的事情,我其实没有说实话,我最开始看到童媛的时候,因为她和那个女人很像,所以... ...我曾想过要杀了童媛。”   曲安康一愣。   “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们差太多了,为了那个女人做下的事情迁怒童媛,那童媛也太无辜了。”无音抱着剑,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小时候便与那个女人认识,因为她是我的远房表妹而对她多加照顾,之后我发现她挺厉害的,既佩服,又替她高兴... ...或许,也曾起过男女之间那一点心思,后来她心仪九王爷,我也被派去了晨光寺... ...”   “那个时候,我还不曾吸食阿芙蓉。”   曲安康安静地听着,无音这几天的状态她很担心,无音可能自己也察觉到了,他需要一场倾诉,于是在这天,看到假童媛之后,他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曲安康。   曲安康的书中没有阿芙蓉这种东西,书中的无音之所以一心向国,为了明国背叛自己的好友国师,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明国,他的家人都是明国贵族,他为了家人,为了家族的荣耀,他可以舍弃一切,所以明国想要牵制他,不需要阿芙蓉,可是现实中,他被设计染上了毒瘾,被毒瘾牵制,这其中的不同,曲安康就是想想,都有些心里发凉。   果然,无音告诉她:“后来九王爷与驸马起了矛盾,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她拿我全家做了牺牲品——现在我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是我正真的表妹,所以她不会顾念哪怕一丝的情分。”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主持就拿来了阿芙蓉... ...我曾想死,虽然这是最懦弱的做法,但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因为在晨光寺里还藏着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时时阻止我自杀,又喜欢在暗中看着我毒瘾犯了痛不欲生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那个人才会叫主持给我阿芙蓉... ...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掳走童媛的人。”无音笑了笑“她的声音确实很难听。”   凰鸣。   曲安康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   这大概是她知道的穿越者里面,能在“最糟”的榜上排进前三的人,还有两个分别是明国驸马和假童媛。   这些人都在明国啊,这明国到底是什么风水?   两个人都安静了许久,直到无音平静下来,曲安康才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以免对方不自在:“今天院子里怎么这么清净?”   无音只是想说,并不想被安慰,因此听了曲安康的话就自然地接了下去:“今早已经确认了凰鸣和那个女人的人会在什么地方碰头,人挺多的,所以白楼主也去了。”   凰鸣的武功异常的高,他去算是以防万一。   “唔... ...他该和我说一声的。”曲安康看了看天空。   无音疑惑。   “凰鸣的心思与常人不同,又喜欢折磨人,如何会把抓童媛的事情真的放在心上,又如何能忍受自己被别人像只狗一样追着撵。”   无音眼中闪过寒光,下一秒他已不在原地,和不知从哪出现,朝他们疾冲而来的凰鸣打在了一起。   随后,潜伏在后院保护曲安康的白翎楼护卫也一并出现,和凰鸣缠斗在了一块。   “溜了溜了。”曲安康起身拍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抬脚往外面跑。她不会武功,留下很碍事,倒不如去人多的地方避避难。   可是她算错了凰鸣的肆无忌惮,即便是她跑到了大街上,在这明国国都天子脚下,当着满街贩夫走卒甚至是路过的一顶华美轿子,凰鸣还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她掳走了。   曲安康被人抗在肩上,赞叹了一下这个妹子的好力气,又保佑了一下无音和那些护卫,凰鸣能追过来,很难说是甩下了他们,还是直接弄死了他们。   凰鸣也没一路都扛着她跑,出城之后,凰鸣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匹马,将她的手拴在一条绳子上,拉着绳子纵马就跑,曲安康走了几步就扑街了,被快马拖了一段路,衣服基本报废,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被虐了。   被扔进一间破茅屋的曲安康意识不清地想到。   她痛晕了过去。   梦里是那片久违的天空大海,不过这次不是夕阳西下,而是夜晚,月光洒落,海面波光粼粼,和天空上的璀璨星河遥相呼应。   在梦里是不痛的,所以曲安康努力让自己多昏迷了一会,之后会醒来,是因为有人像小孩子吃冰淇淋一样戳搅了她身上的伤口。   曲安康听到了传说中凰鸣难听的声音,“宝贝,别不出声啊,叫几句给我听听?或者看看我?”   仅仅是两句话,就带着满满的变态味道。   曲安康抬头,真的像她要求的那样看了看她,还张开了脱皮皲裂的唇,声音因为喉头的干涸有些沙哑:“哦。”   狠狠一鞭子地抽在了她身上,炸裂开的痛楚让她眼前一片空白,慢慢地,接触鞭子的皮肤才开始出现令人颤抖的,火辣辣的细密痛感。   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破茅屋里,只剩下鞭子破空的声响和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凰鸣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她自顾自高兴地抽了曲安康十几鞭,然后才停下,难听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语调,她说:“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是美丽的少女嗓音,配上这样的语调大概是挺曼妙的,可配上这样一副破锣嗓子,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身体受折磨就算了,为什么耳朵也要受这样的折磨呢?   曲安康这样想着,浑然不知更大的刺激在后面等着她。   “你是辰国来的,还是穿越者,不应该不知道他。”耳朵的折磨还在继续,曲安康一边推论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的,一边努力忽视这堪称刑罚一样的声音。   这可以这太好推论了,既然对方能知道她是促使白翎楼对她穷追不舍的人,知道她别的事还猜出她是穿越者简直不要太简单,所以注意力转移失败,她还是听到了那把难听的声音说出的话语。   “就是辰国的国师啊,你知道吗,你至今为止没有痛呼过一次的模样,简直和他太像了。”   曲安康一愣,下一瞬间,就算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国师会被她这样说出口的理由,无音曾说国师性格乖戾的画面,过往种种稍一联系,猜测的结果便已跃然于脑内。   “终于变了一个表情。”凰鸣高兴道,“看来国师曾被我虐待的事情,比你自身受到折磨更加能刺激你,哈哈哈哈... ...”    凰鸣笑弯了眼,不听声音的话,还真像是个甜美可爱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知道了这样能刺激到曲安康,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吗?我遇到了一个满脑子想看国师外表禁欲内心放、荡的穿越女,我诱导她接近国师,将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国师骗了出来,‘想要一个圣洁的人跌下神坛沉迷□□还不简单,让他好好享受被疼爱的滋味不就好了’——我这样告诉那个天真的穿越女。”   曲安康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停下自己的大脑,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就算凰鸣没说,她也已经猜到,国师可能经历了什么。   她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起来。   不,不要像她想的那样。   “任何折磨对他都没有用呢,明明才十二岁,他却能死撑着,就是不发出任何声音——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凰鸣因为她的反应激动起来,就像是得到了最好的礼物的孩子,高兴得呼吸都混乱了,她凑在曲安康耳边说道:“还是那个穿越女的想法提醒了我,于是我找人,很多很多的男人,轮X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国师。”   曲安康呆愣地看着前方,她的眼眶里溢满了液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呢... ...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直以来遇到过的各种角色,有不得不离开故土被一路追杀的夏清蝉,有戒毒的时候屡次企图自杀的无音,有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的童媛,还有... ...那个据说只有对她才会友好起来的,白衣国师。   她一直自诩自己是笔下角色的后妈或者亲妈,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还没来的时候,在她来了却偏居一隅不问世事的时候——她创造出来的他们,都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和磨难啊... ...   凰鸣的声音还在继续,明明在她耳中,却又像是慢慢地远去了:     “你不知道他当时的声音有多好听,有多绝望... ...”   “但是啊,那个叫曲砚青的人出现救了他,还有辰国主也来了,他们杀了那个蠢死的穿越女,还把我毒哑了,想要留着我给国师泄愤,呵!不自量力,区区一堆文字... ...”   “你也是文字。”曲安康开突然口,明明还是沙哑虚弱的声音,却带着奇怪的笃定,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凰鸣的话语。   那声音如同神言,如同圣音,就连疯子一样的凰鸣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伏笔埋得我都快憋死了,可算挖出来了(顶锅盖跑)   ☆、·42·   那恐惧让凰鸣眯起了眼,正式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狼狈的女孩。   片刻,她得出一个结论——什么恐惧,都是她自己吓自己,这个女孩如果真的有能力伤害到她,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曲安康自说出刚刚的话开始就觉得疲倦了起来,明明身上的伤口让她痛得身体都在微微抽搐,明明心里的愤怒让她指尖停不住地颤抖,但是这困倦却如同海啸,将她席卷进大海深渊,她挣脱不出。   再支撑一会,不想睡,不能睡... ...   眼皮不听话地阖上,她用力挣扎,最后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真的在海里。   身上的伤痛没有了,疲倦也消失无踪,唯剩下心中的愤怒,却一点点被触及皮肤的海水吸收。   这里是... ...她的梦境,不同与过去几次,她没能再凌驾于海面之上,而是跌落进了海里,不断地下沉。   曲安康抬头看上面,海面上的景色在海下根本看不清,但是她能看到光亮,那是耀眼的,夺目的,清晨的光。   这光芒在她下沉的过程中,渐渐暗淡。   现在可不是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想。   她的内心强烈地渴望醒来,想要知道那破茅屋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停止了下沉,整个人漂浮在海中,海水里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原形镜子一样的东西,镜子上出现了破茅屋里的景色——   凰鸣不满她就这么昏过去,又朝她身上抽了几鞭子,可她就像是死了一样,任由鞭子抽在她身上,不见丝毫反应。   “啧!死了?”凰鸣很不开心,她放下鞭子走向角落里的曲安康,拿脚踹了踹。原本勉强坐着的曲安康被踹倒,凰鸣一脸扫兴,想蹲下来确认一下曲安康是不是真的死了的时候,她察觉到危险,猛地往旁边跃开,一道剑刃将她鬓边的发丝削下,下一秒,那剑刃又直冲她而来。   凰鸣的武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绝对能跻身高手行列,她抽出鞭子,用镶嵌了华丽珠宝的手柄格挡攻击,脸上的表情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变得灿烂起来,她开口,依旧是奇怪的语调,难听的声音:“说曹操,曹操到。”   她弯起的眉眼里,倒映出的人赫然就是那出尘如仙的白衣国师。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的男子紧随而来,他没有去攻击凰鸣,而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角落里伤痕累累的曲安康。   大海里的曲安康看到了昔日室友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懊悔而心疼。他死死压抑现在就去杀掉凰鸣的冲动,只为先将曲安康带走治疗。   因为曲安康的衣服破损,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裹住她,然后毫不停留地离开了这里,曲安康的视线随着他离开破茅屋,发现茅屋外面正有其他人陆续赶来,有白翎楼的,也有曲砚青的手下,白翎楼的人跟随白焕隐而来,曲砚青的手下,应该是跟着国师来的。   她知道白焕隐会安置好她,于是将视角留在了茅屋里,茅屋里凰鸣与国师厮杀,听到了许多靠近的脚步声,凰鸣可不想被包围,就一边打,一边退出茅屋,往另一个方向跑。   国师紧紧跟着,每一招都是杀招,每一招都抱着就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上的凶狠。   凰鸣喜欢伤人却不喜欢被伤,随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她咬了咬牙,摸出了假童媛给她的□□,扔到地上,逃了。   国师留在原地,面无表情站了许久,直到暗卫赶来,这才转身离去。   曲安康闭上了眼,面前的圆形镜子也消散在海中。   她没有再下沉,却也没有浮上水面,她在思考,这个梦境是怎么回事。   这个思考的过程很不顺利,因为她一遍又一遍想起凰鸣的话,想起今天无音说起他的过去,想起童媛在花姨死去之后那一段时间的失魂落魄,想起... ...她最后想起的,是那天,她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然后她捡到了掉在她院子里,受伤的夏清蝉。   她发现她只要一放弃思考,去回忆这些过往,她就会开始继续下沉,而当她排除杂念去思考,下沉就会停止。   曲安康看着遥不可及的海面,开口,没有任何海水灌进咽喉的不适感,她甚至还能在海里发出声音,她问:“你是想要,吞噬我吗?”   随着微风晃荡的海面在一瞬间平静下来,就像是一个被吓傻的孩子。   “不是?那为什么要利用我的愤怒,让我沉下去呢?我沉下去的话,应该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吧?”   海面继续呆滞。   “你是这个世界的意志?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   没有人回答,曲安康就开始自言自语。   “你第一次出现是在... ...我得知无音染上了毒瘾的时候,第二次是... ...”曲安康闭上眼去回忆,但是她却没再下沉“我发现童媛被穿越者顶替了身份的时候,然后刚刚的一次,现在的一次,这几个时间段,我都对穿越者怀抱着敌意。”   “你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是因为我只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了想要干涉这个世界的想法?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要吞噬对穿越者反感的我,因为我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人?”   “唔... ...可你对我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呢,不是吞噬的话,你为什么想让我沉睡不醒呢?”   “你不能回答我吗?你说不了话?”   曲安康心头微动,就像之前对凰鸣说出“你也是文字”的时候那样,她说:“你可以说话。”   下一瞬,她大脑里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孩子的声音:“我没有想要吞噬你,没有,真的真的,你信我,我只是想要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管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因为我心软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真的好难过呜呜呜呜”   曲安康有些头痛,她打断那个声音:“成神的话,我会怎样?”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心虚道:“你会永远留在这里,虽然无法在现实中醒来,但是你可以像刚刚一样看到现实中的画面,你还可以左右他们的命运,这样不好吗?”   曲安康想了想,还真没什么不好,甚至比她在晨光寺那会还要自在些,如果此刻的场景是发生在她在晨光寺的时候,她一定就答应了,可是现在... ...   【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很难?】   曲安康闭了闭眼:“不了,我有要醒来的理由。”   那声音可怜兮兮:“好吧... ...”   曲安康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强制我留下。”   那声音:“才不会呢,你不喜欢我干嘛要强迫你,而且就算你不留下,你还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   “毕竟... ...你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那个声音渐渐减弱,曲安康在现实中醒来,已经是被掳走后的第三天了。   有人扶起她,似乎知道她现在很渴,给她喂了水。   曲安康喝了水,原本难受得快冒烟的嗓子终于被滋润,她抬头,不意外地看到了白焕隐那张脸。   曲安康内心:兄弟,你耽误我成神了你知道吗?   白焕隐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哪还疼吗?”   曲安康轻轻地摇了摇头:“国师呢?”   “留下了,没有去追凰鸣。”白焕隐告诉她。   听到凰鸣这个名字,曲安康的脑袋一阵发紧,她缓了缓,让白焕隐给她拿纸笔来。   白焕隐:“你能抬得起手?”   曲安康:“能的,别啰嗦。”   又想起什么,曲安康问:“童媛呢?”   白焕隐告诉她:“找回来了,只是被下了药,和你一样昏睡不醒了好几天,国师替她看了,说是这两天就能醒。”   知道曲安康此刻挂念的人不少,白焕隐接着说:“无音也没事,只是受了点伤,现在在外面。”   听完白焕隐的汇报,曲安康这才放下心来。   曲安康伤得不轻,纵使有不少昂贵的药物,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但是她没打算什么都不做,梦境里的那个声音告诉了她一件事情,她想试试。   拿来纸笔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玄倚,曲安康看到她挺开心的。原来玄倚在曲安康离开之后又回归到了曲砚青手下,国师出来的时候她正好当值,也在跟随的队伍里,曲安康受伤之后,国师知道玄倚伺候过曲安康,就又把她扔了过来。   曲安康拉着她问了不少家里的事,听说家里一切都好,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和纸笔一块被拿来的,还有像是床上书桌一样的东西,不过古代版这个比较笨重,放好之后,曲安康没受伤的半边身子靠着身后名为白焕隐的人肉靠垫,她抬手执笔,用的不是她这两年练得瘦金体,而是许久没用过的娟秀小楷。   曲安康在纸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写字的时候,曲安康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写的,似乎并不仅仅是字。写完搁笔,她把写了字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曲安康身后,能看到她在写什么的白焕隐并不清楚这些字意味着什么,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白翎楼和国师同时派出人去搜寻凰鸣,几天后,他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凰鸣,是的,凰鸣被活着捉到了,但是在带回来的路上,她又死了,于是国师和白焕隐他们看到的,就是一具备受凌虐后残破不堪的尸体,很难想象,遭受了这样残忍手段的凰鸣在被找到的时候居然还活着。   也就是说,她在活着的时候,硬生生遭受了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酷刑。   据说送尸体过来的人里面,有好几个都被恶心吐了。   国师看过凰鸣的尸体,面上不喜不悲,只是回屋之后,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好几天才出来。而白焕隐,他在尸体上看出了那些熟悉的刑罚,转身就去找了曲安康。   守在门口的玄倚看白焕隐脸色不对,心下不安就跟了进去,结果还没等看到曲安康,他们就撞上了跑出来的童媛。   只见她一脸慌张地对他们说道:“快叫大夫!”   玄倚转身就去找大夫,白焕隐直接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脸懵逼捧着自己一束头发在看的曲安康。   窗外的阳光洒落,曲安康满头的白色长发,都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43·   【就算不能成为神,你在这个世界也是近似于神的存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能被你左右,不过穿越者比较特殊,你可以用神的能力送走他们,却不能伤害他们,不然,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会造成影响... ...真的不要成神吗?如果你成神,他们就只是蝼蚁,别说伤害,就是杀掉也是可以的。】   那个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只曲安康没想到,所谓“会对身体造成的影响”会这么显眼。   根据童媛事后所说,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曲安康的头发一点点变白的,雪白的颜色就像是滴进水里的墨水,从发根晕染开颜色,当白焕隐进来的时候,发尾那一点点黑色也消失无踪,她懵逼地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她的眉毛和睫毛呢?   “镜子!”她对白焕隐说道。   白焕隐看她一脸焦急就知道她身体并没有哪里不适,稍微放下心来,他去一边的梳妆台上拿来了镜子。   通过这几年穿越者们的贡献,家里有条件的基本都已经已经用上了玻璃境,更别说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首饰铺子,怎么可以没有玻璃镜,曲安康从白焕隐手中拿过镜子,发现自己的眉毛睫毛也全变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头发变白,眉毛睫毛还是黑的,那也太难看了。   白焕隐要是知道她的重点是这个,可能会想敲她的头。   童媛和玄倚叫来了大夫,就连少宴也被她们的动静吓到,赶了过来,结果看到的就是那一头白发的曲安康。   曲安康受伤在床,头发本就没有挽起,此时变成了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就像是珍贵的银色丝线,带着绸缎的触感和光泽。   大夫给曲安康诊了脉,捋了捋胡子,觉得有些神奇,曲安康的身体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可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头白发,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只能先把曲安康原来喝的药方改了,便匆匆回去翻医书去了。   “安康,你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童媛担心地问。   曲安康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不仅没有,原来经常会觉得胸口闷,现在好像也没了。   她身体不好是因为这个世界希望她去阻止那些乱来的穿越者,如今身体康复了不少,也就是说... ...   凰鸣已死?   她看了看一边的白焕隐,但是因为童媛她们还在,所以还是没有直接问他。   也许是看出了曲安康有话想和白焕隐说,少宴十分给力地支开了童媛,玄倚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早早就跑外面守门去了。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曲安康和白焕隐。   “挺好看。”白焕隐坐在床边,用手挽起几缕白色长发,说道。   “对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知道这个白楼主就是自己的室友之后,两个人的对话也比之前轻松不少。   只是该生气的时候,还是会生气。   曲安康只觉得那几缕头发连着的头皮一紧,也不痛,就是有些突然。   “还好只是头发变白了,如果是要付出别的什么,你觉得为了一个凰鸣值得吗?”白焕隐在生气。   他不知道曲安康是怎么做到千里之外以笔杀人的,但是从他发现凰鸣身上的伤和那天他看到曲安康写的文字一模一样时,他很害怕。   没有什么能力是平白得来的,曲安康这样轻松杀人,他不信对曲安康什么影响都没有,也不信曲安康什么都不知道。   曲安康抬头看向白焕隐,许久之后,她抬起双手,覆上他神色冰冷的脸。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这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无论是上辈子,他作为组织里除了boss以外最有话语权的骨干,还是这辈子,他作为白翎楼的楼主。   在遇到她,或者知道曲安康就是她之前,冰冷又不近人情才是他的样子。   曲安康轻笑,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认真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曲安康的动作让白焕隐情绪稍敛,安抚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像是降落的细雨,慢慢平息掉剩下的怒火。   “我承认,因为怕你反对,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我在我的梦境... ...或者说是这个是世界的意志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你现在想听的话,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白焕隐松开她的头发,把手覆在她的脑后,声音没再像上一句那样吓人:“说。”   曲安康听着有些好笑,同时发现,就好像白焕隐能很快平复她的怒火一样,她也能很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   曲安康告诉了他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一直不好,虽然没有告诉他国师的事,但是告诉了他自己有决定书中人命运的能力,还告诉他,自己差点就成神了。   白焕隐最后的表情定格在呆愣上面。   曲安康看他的表情,一脸忧心忡忡:“我不想成神,不代表我想要个傻子啊。”   白焕隐看清了曲安康玩笑似的忧心脸下隐藏的些许忐忑,动作快于意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上了她。   曲安康没有抗拒,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慢慢的,柔嫩的嘴唇开始生涩地回应,换来比浅尝辄止更加深刻的绵长细吻。   那种感觉很舒服,从头皮酥麻到脚趾,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能用手拽着他胸前的衣服。   一吻终了,曲安康舔了舔唇,说不清是想舔掉嘴唇上残留的触感,还是想缓解舌尖发麻的感觉。   她甚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玛德,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白焕隐:真想接一句“打死白学家”。   但他还是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说道:“从上辈子惦记到现在,脑内模拟了无数次,你稍微感受一下。”   曲安康缩了缩肩:“... ...真亏你忍得住... ...不是!上辈子!?我把你当纯洁室友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心怀不轨了吗?!”   所以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曲安康不过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白焕隐心中愉悦,他像是尝不够一样轻舔触碰曲安康的嘴唇,脸颊,耳朵,眼睛... ...   低哑的声音染上了笑意,听着十分勾人:“安康... ...”   曲安康:“!!!”   曲安康努力调整呼吸以免自己被对方撩死。   其实自从在黛国说开,来明国一路上,白焕隐都贯彻了他说的那句“我会负责把你拉出来,让你看清现实”的话,没少撩她,安安静静都能撩得她面红耳赤,那个时候她以为这就是极限了,习惯就好,但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这货不能纵容,一纵容分分钟从冰山放纵成妖孽!!   “等等等等,你是谁,你把白焕隐怎么了,我跟你说你别想骗我啊,你演他演得一点都不像好吗!人设崩到西伯利亚了你知道吗!!你这样放小说里是会被打负分的啊!!!”   白焕隐只管抱着她不放,就像是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小孩。   玩闹了一会,曲安康彻底没脾气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迟钝太过,把对方逼精分了。   白焕隐倒是不在意自己在她面前是个什么样,他喜欢她,他渴求她,就是这么简单。   而同样的,糟糕的不稳定因素,他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可以不要再去使用这样的能力吗?”他问她:“虽然你说了,你左右书中人的命运不需要付出代价,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哪一天,你会因为自己写下的文字,失去别的东西,比如性命。   曲安康想了想,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在很多作品里面,神都是无心无情的吗?”   白焕隐没有回答,他知道曲安康想要的不是他给的答案,而是他听她说答案。   于是她说:“因为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比如世界的意志,它们害怕有感情的神,有感情就会有私心,有高傲和狂妄,一但掌握了神力的存在狂傲起来,那他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克制——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不克制,等待着我的就会是死亡,哪怕我手握神力。”   她告诉他,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知道梦境告诉她的所谓“没有代价”后面其实就是代价本身,那比明确说明的代价更加可怕。   因为使用者只要放下了戒心信以为真,迷失在逆天的能力之中,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她很清楚,所以她是在告诉他,我知道,我不会乱用这样逆天的能力。   看白焕隐理解了,曲安康语气一转:“除此之外也有别的啊,比如... ...你以为几十万字的小说很好写吗?我辛辛苦苦写出来世界,我能左右它很奇怪吗?写到最后我基本都在被骂啊,这也算是代价了吧。 ”   被迫看过全文,并且陪着她经历了写文时期的白焕隐:“... ...”   白焕隐:你卡文的时候折磨的是我,你被评论骂的时候安慰你告诉你“隔着屏幕他们又打不到你”的人也是我,难道不是我比较辛苦吗?      ☆、·44·   梦境里,依旧在大海之中,脑子里的声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对着曲安康就是一通轰炸——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是说了最好不要对穿越者下手吗!!”   “头发变白虽然好像没什么,但是这是个警告啊警告,以后你再这样说不定就是瞎了聋了的代价啊!!”   ... ...   曲安康听了一会,发现之后都是类似重复的话,没什么可用的情报,就打断了它。   “好了,我知道了。”她说:“以后尽量不用就是了。”   “我不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明国还有两个穿越者,无论是为了童媛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会把他们除掉。”   “不除掉他们我就无法恢复健康——做出这样设定的不就是你吗?”   “... ...”   “行了,我有分寸,让我好好睡觉,可以吗?”   声音可怜兮兮的:“哦... ...”   大海下的景色褪去,曲安康闭上了眼。     就像它所说的,头发变白只是一个警告,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出现其他不适,身上乱七八糟的擦伤鞭伤也恢复得很快——这当然不是因为药物多么有效,而是因为她正式把外挂用了起来。   不能伤害穿越者——但是给穿越者福利还是可以的,而曲安康,不就是穿越者中的一员吗?   她没让伤口马上恢复免得吓到大夫,不过这也够快的了,不过几天,她已经能下地走路。   能下地之后,国师来了她这里。   作为辰国国师,贸然外出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如今他出来的目的已经没了,他自己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调整好了情绪,现在自然是要尽快回去的。   只是在回去之前,他特地来找了曲安康。   白发红衣的女孩和白衣俊秀的男子,两个人在庭院树下一坐一站,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副仙人图,只是女孩一派闲散作态,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冷艳高贵的仙子,男子也像是挣脱了什么看不见的枷锁,脸上的表情不再完美地与这世间格格不入,不染凡尘。   国师马上就要出发回辰国,因此长话短说:“是你杀了凰鸣?”   曲安康:“... ...”你太会想了,我这几天可都重伤在床呢。   国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觉得就是你,第一次接触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对所有的穿越者都有偏见,可唯独对你不会恨之入骨,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和他们,必然有不同的地方。”   曲安康继续装傻:“所以你觉得... ...我能一边重伤在床,一边杀人?”   “你可以。”   曲安康:“... ...”嘿!还真被你猜对了。   国师:“凰鸣的武功我试过,和数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能将她拿下的人不多,能将她活活折磨死却不留痕迹的人更少,所以,能做到到这点,我觉得最可能又最不可能的人,只有你了... ...”   曲安康:“... ...为何?”   “你重伤在床,自然是最不可能的人,但是... ...”国师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可是国师啊。”   曲安康懂了,就好像黛国那个年迈的圣女能含糊不清地提点她身体为什么会恢复不来了健康一样,辰国国师也有他们的本领,至于具体是什么本领,那是他们的商业机密,不可说。   “然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我只是来确认一下,顺便说句谢谢。”   他想要抓住凰鸣,想要杀了凰鸣,想要把自己遭遇的折磨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可之后呢?他是不是就变成了和凰鸣一样的人?   所以曲安康的做法,算是彻底成全了他,他多年以来备受折磨,不就是因为凰鸣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如今她死了,死得彻彻底底,他为什么不能忘掉那些痛苦的过去,解脱自己,让自己活得更好呢。   “如果你想,随时可以回辰国,陛下不会再为难你的。”最后丢下这一句,国师带着一颗和出来时全然不同的心,启程回辰国。   看到国师能走出来,曲安康有些高兴,至于她是不是知道国师以前的事情,没有人会去追究。   曲安康高兴完,又想起了别的事,比如,明国那两个穿越者,不同于面对凰鸣不计后果的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对付这两个人,她不打算用自己的能力,为凰鸣付出代价不值得,为他们付出代价更不值得,而且白焕隐也会生气。   眼前蓦然一黑又突然亮起,曲安康愣了愣,发现自己脸上被人带上了什么。   曲安康抬手摸了摸,是之前无音给她买的面具?   不对,手感不一样。   她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给她戴上面具的白焕隐,然后抬手摘下了面具,哑然失笑。   无音当初买面具给她只是为了方便她遮住脸,就一个原木面具弄出形状再磨得光滑剔透,做工和成品都十分简单。如今这个面具被上了颜色和漆,与之前曲天鸢送她的面具一模一样,面具的狐狸耳朵上也挂上了流苏。   “要干嘛?我见不得人吗?”曲安康故意说道。   “不是要对付剩下那两个人吗?”白焕隐拿过她摘下的面具,又给她带上:“你总要和我借人的,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官家小姐和白翎楼谋士的身份,最好还是先分开。”   “唔... ...”曲安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么明显,分得开?”   “也不需要分太久,等你嫁到白翎楼,被人知道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又如何。”   “那些人会觉得曲府二小姐真是个绝世演技派,深藏不露。”   白焕隐捏了捏她的脸,煞有介事地评价道:“嗯,厚了。”   曲安康笑着打掉他的手,顺便捏回去。   “对了,这几天都没看到无音和童媛。”曲安康这句话刚说出来,就是脸色一变,她扶额:“美色误我... ...”   白·美色·焕隐:“嗯,忘了告诉你,他们好像准备要弄死假童媛。”   “成功率是多少?”   “九王爷府可不好闯,他们想成功,一半的一半再减一半吧。”   “哈?”为什么这么低?   “他们还想救出童媛的母亲。”白焕隐告诉她:“童家主母自从童媛被换之后就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假童媛怕被揭穿身份,长大之后就想办法把童媛的母亲关了起来,对外宣称童家主母疯了。”   “童媛是怎么被换的?花姨又是这么把童媛带到辰国去的?”   白焕隐顺了顺曲安康柔顺的头发,头发变白之后,童媛便喜欢上了披发,就算弄起来,也只简单的马尾半马尾,或者一根簪子簪住了事,看着比以往更加随性,却也十分好看。   “假童媛其实是花姨的女儿,花姨本是童家一个洒扫丫鬟,因为和童家一个男人春风一度怀了假童媛,之后花姨看两个孩子像,就把孩子换了,抱着真的童媛逃出了明国。”   曲安康听了一时无言。   童媛如果知道,她视作亲生母亲看待的花姨,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把她换掉... ...   曲安康:“你先把无音他们叫过来了,比起他们没什么把握的计划,我有更好的办法,还有,你把那个驸马的资料让线部整理给我,我看看。”   白焕隐被使唤地很习惯。   无音和童媛知道自己计划被童媛知道了也不意外,这几天下来,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曲安康与白焕隐情投意合,白焕隐就代表白翎楼,在他们这些不了解白翎楼运作模式,却知道白翎楼的人眼里,这天下,大概没有白翎楼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还真有。   比如那几个被叫去跑腿的鸽部——   “楼主夫人要这爱情果做什么?”   “大概是想送给楼主?”   几个人想了想,同时打了个冷战,于是一同忽略掉刚刚那个猜测,仿佛时光倒流——   “楼主夫人要爱情过做什么?”   “炒菜?”   “这玩意儿不是有毒吗?”   “没毒,我找人试了。”   “... ...”   “... ...”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短短几天,明国国都大街小巷都是那爱情果的传言,爱情果虽然有毒,却是代表了对爱情的坚贞不渝,一时间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红色爱情果便在明国贵族之间流行起来,无论男女,都以收到自己另一半送来的爱情果为荣。   九王爷府的九王妃童媛也收到了,她屏退下人,看了看那一盆小番茄,觉得好笑。   什么有毒,不就是颜色艳丽,才被会被人误以为有毒。   她带着现代人的自信,摘下了一个小番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但是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和不断从喉头涌出的鲜血,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莫名其妙的悲剧——九王妃童媛,不知为什么自己吃下了大家都知道有毒的爱情果,在府内中毒身亡。   原本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九王爷一派和驸马一派,又开始了相互的倾轧。   白翎楼其他各部随着鸽部一块加入了疑惑大军——   “楼主夫人怎么知道,这个九王妃会吃下明知道有毒的爱情果呢?”   “她还叫我们事先往爱情果里加毒。”   “这个九王妃为什么不叫别人先试毒?”   “... ...”   ——好谜。   曲安康足不出户,听闻童媛与无音已顺利救出了童媛的亲生母亲,默默地叹了一句——   “敌方战斗力太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杀穿越女的办法很早之前就想写了,终于得偿所愿(满足脸) ———— 说件事,砍完最后一个boss正文就完结了,之后还有番外,初步决定是—— 《楼主夫人逃家日记》 《八一八黛国圣女与辰国主的二三事》 《司马钰,从昔日四国霸主走向黛国皇夫的心路历程》 《觊觎我家表妹的牲口都得死》 (这都是什么鬼名字...   ☆、·45·   驸马比假童媛难杀,不过这是相对来说的。   书中司马钰为了尤殊能弄垮辰国,如今自然也会为了自己的父亲司马煌,一点点弄垮明国。   自驸马与九王爷势大以来,明国就在慢慢走向一个危险的境地。   明国皇帝没有实权,朝野上下,要么站队要么死,内乱越发严重。   之所以一直没有彻底爆发,也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童媛。   驸马把她当老乡,也认可她作为穿越者的能力,九王爷视她如珠如宝,很多事情也会参考她的想法,只是如今假童媛一死,他们之间的制衡没有了,一切都开始乱了起来。   其余三国在明国的探子传回消息,三国一如当初黛国陷于危境那般,开始蠢蠢欲动。   不同的是黛国有辰国帮忙,而明国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黛辰两国离得近,简直就是随时都在准备要扑上来咬一口,而苍国虽然也有和明国合作联手压制黛辰两国的历史,但是国家之间哪有什么情分可言,更别说司马煌那笔账还没算清,苍国上下哪个官员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援助明国,在议事院上说了没什么,出了议事院,只要敢出门,这个官员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去。   凶猛海啸一样的民怨能活活把人淹死。   谁让司马煌在生前拥有可怕的民心,而苍国,又是四国之中相对民主的国家。   曲安康在其中又做了什么呢?   她将两方的把柄一点点交到他们对手的手上,让他们疯狂攻击对方,一点点铲除掉对方的左膀右臂,还与明国某个皇室合作,只要对方答应她两个条件——杀驸马,禁止种植阿芙蓉,她就愿意助他上位。   曲安康没打算让明国真的被灭,倒不是心软什么的,战火对百姓而言终究是灾难,别的国家拥有了明国的领土,难道他们就不会种植阿芙蓉来对付别的国家了吗?到时候,曲安康又如何能阻止他们。   让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渡过险境并不简单,但是曲安康成功用她的实力让白翎楼众人膝盖发软。   就算是买卖消息,也没人能想过,各种各样的消息整理联系,再加以利用,能做到这个地步。   给曲安康送宵夜的少宴从曲安康屋里出来,心下复杂,“楼主。”   白焕隐:“?”   少宴:“干得漂亮。”   白焕隐:“... ...”   假童媛死后,曲安康的身体比之前更好了,加上手中各种事情让她忙碌,她很快就恢复了上辈子熬夜的习惯。   驸马死那天,曲安康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拂了拂衣袖上的花瓣,转身对明国的新一任皇帝说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明国新一任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一头白发的女人,神色不明:“得偿所愿的,难道不是你吗?”   这半年合作下来,他就是再蠢也能看出,眼前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女人,只有一个目标——弄死驸马。   曲安康笑道:“陛下说笑,他一死,陛下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啊。”   明国新皇淡淡道:“你呢?”   曲安康微微歪头:“自然也是高兴的。”   面具后面的眼睛微微弯起,确实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明国皇帝心下一动,明明已经掐掉的念头在这一刻死灰复燃,他说:“江湖凶险,你又没有武功,你可曾想过... ...”   “陛下。”曲安康轻飘飘打断他,抬起右手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   “我是明国的皇,谁敢管束我的言行。”   “陛下。”曲安康收起笑容:“别让我后悔当初选择了与陛下合作。”   “... ...”   “陛下,莫忘了初心,你最开始想要做皇,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不一样!”   “一样的,我的能力依赖于白翎楼,失去了情报,我就什么都不是,和一般女子没什么两样。”曲安康说笑道:“甚至,我可比她们要懒多了。”   “你真的不愿留下。”明国皇帝最后一次问她。   曲安康语气轻松地问他:“国家的未来和你自己的私欲,你自己选一个?”   最后曲安康还是成功离开了明国,明国皇帝不知道,在那场谈话中,暗处的白焕隐起了多少次杀心,而曲安康又救了他多少次。   说起来也是巧,书中明国也在这个时间段经历了一次皇权更替,原本无能的皇帝禅位,登基的正是现在这位新皇,如今也算是剧情重合了?   曲安康在这个新皇身上也着了不少笔墨,比如他与他的皇后,两个人的相识就像是言情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他们分分合合历经磨难,最后新皇登基,终于万人之上,冲破一切阻碍迎娶了自己的心上人。   和黛国尤殊那一对不同,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可惜他们的感情是因为险阻才加深的,在一帆风顺之后,他们的感情反而慢慢变淡,皇帝后宫纳人本来就是常事,皇后主持选秀似乎也很理所当然,只是慢慢地,两颗心渐行渐远,也没有相看两厌,只是单纯的消磨了曾经的美好,只剩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微弱联系。   曲安康在马背上打了个呵欠,背后靠着白焕隐宽厚的胸膛。   “接下来要去玩?”白焕隐问她。   曲安康想了想,“回辰国。”   “这么快就回去?”   “反正等你把我娶回去,我还不是想去哪去哪。”   “嗯。”   他们回到辰国,曲安康的白发被解释成是身体健康的代价,曲家上下虽然忧心却也高兴曲安康终于像普通人一样恢复了健康。   只是曲安康白发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紧接着,就传出了白翎楼楼主求娶辰国曲家女的消息。   明国皇帝砸碎了一个杯子,怒不可挡,白翎楼楼主不是她的意中人吗,怎么又娶了曲家女?那她呢!   不少知道白翎楼那个白发面具女的人都在暗搓搓地等好戏,结果直到曲安康出嫁,婚礼结束,白焕隐将人从辰国国都带回到白翎楼,也不见那惊才绝艳的白发女子出现,向这白翎楼的负心汉楼主讨个公道。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消息说,曲家女,就是那个白发面具女子。   众人这才歇了看热闹的心思。   白翎楼在各地繁华地段都有据点,但是总部却在僻静的山上,地势险要,却修筑了不少融入环境精致大气的亭台楼阁。   而从建立至今,白翎楼的山门只在楼主夫人过门后第一次来时彻彻底底开过一次。   那次,曲安康在进白翎楼之前又带上了那个面具,流苏轻晃,白发飞扬,鲜红的裙摆摇曳过那石阶,白焕隐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如今名声越来越响,在别人口中几乎就是传说一样的白翎楼。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走起ヽ(??▽?)ノ   ☆、番外一(上)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某天清晨——   太阳升起万物复苏,枝头的冰凌反射出看好的光芒。   昨夜刚下过雪,山林里的亭台楼阁都被覆上白色,一大清早就有侍女拿着工具去扫雪,更有一些顽皮的小孩堆起雪人打起了雪仗。   热闹的氛围在七拐八拐的山林间慢慢变淡,到了白翎楼楼主和楼主夫人的院子,基本就只剩下一片清净。   屋内烧起地龙,昨夜没睡好的曲安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身后的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半张脸熟练地埋在她赤、裸的肩上。   接近快中午了,白焕隐才起身梳洗,叫人送来了午饭,又把曲安康从被窝里面挖出来。   曲安康困得要死,碰不着床面就往抱着她的人身上靠,也不管被子是不是掉了,雪白的双臂环住对方的脖颈,双腿也跟着扣到了对方的腰上。   一边是衣着整齐,一边是堪堪裹着被子,偏偏还缠在一块,画面的视觉效果有些刺激,也让清净的屋子里平白升起了一丝旖旎。   “起了,再不起就要睡到晚上去了。”白焕隐哄到。   曲安康勉强睁开一只眼,凑到白焕隐耳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一听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那不正好,方便你继续折腾我。”   白焕隐也知道这次是他理亏,不自在地咳了咳,积极认错,装得特别像这么一回事。   曲安康这才从他身上下来,落地的时候脚软了一下,差点摔地上。   白焕隐熟练地帮她换好衣服,出于私心,曲安康现在所有衣服都是和他配套的,一看就是情侣装。   曲安康想着把睡眠时间调回来,吃了饭就没有再补眠,而是去专门管理情报的地方,完成了工作顺便教楼里一些有天赋的小孩如何联系情报进行推测。   到了晚上,白焕隐又过来把她抱回去了,这次她很警惕,吃饭沐浴之后好好把衣服穿着,拿了本特别正经的书,坐在床上看,看着看着入了谜,她不记得白焕隐是什么时候摸到床上来的,也不记得白焕隐什么时候就从后面抱着她陪她一起看,更不记得他们怎么就亲到了一起,莫名其妙就被扒了衣服。   难以抑制的轻喘从床幔中溢出,抓着被褥的手被另一只大手霸道地拢入掌中,十指交扣。   动静持续了许久,从轻喘到克制不住的断断续续的骂声,再到带着哭腔的求饶,直到后半夜,才终于安静下来。   仿佛不知疲倦的男人抱起曲安康去洗了个澡,泡在水里看着曲安康身上的暧昧痕迹,没忍住又来了一次,结果第二天醒来,曲安康出离的愤怒了。   玛!德!   简直欺负人!!   以上,就是为什么曲安康会离家出走的原因,离家出走的标配是玄倚一只,马两匹,钱财若干。   介于曲安康头发太显眼,她特地找了一件带帽的大斗篷,只要戴上,谁管你是什么颜色的头发。   离白翎楼最近的就是苍国,她们一行二人就跑去了苍国浪。   苍国自从有了地下交易市场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名叫“公会”的地方,公会分布在苍国几个大城市,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发布任务或者领取任务,完成任务者可以获得发布任务者承诺的报酬。   曲安康觉得有趣,就带着玄倚一块去了。   公会大厅很大,就像是一般的客栈,在一楼摆满了桌椅,不同于一般客栈的是,这里的墙上贴满了别人递交的任务悬赏单,只要你看到你觉得你能做到,并且报酬满意的任务单,你都可以直接撕下去前台做登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即可领取报酬,若是规定时间内没回来,任务单会再次出现在墙上。   也不是什么任务都能出现在墙上,任务单需要花钱买,放一楼还是二楼三楼也是有讲究的,总体来讲,这个公会的设定特别像是西幻小说里面的设定,曲安康知道这是那个苍国穿越者的手笔,觉得对方挺厉害的。   曲安康带着斗篷把帖满了任务单的墙壁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有趣的,就交钱上了二楼。   二楼比较清净,任务墙也没有楼下的满,但是内容却有趣了许多,曲安康看得嗨皮,又交钱上了三楼。   三楼就真的没什么人了,乍一看过去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桌子上有零星几个人,曲安康好奇地去看墙上的任务单,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要辰国国师出浴图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哈要圣女的贴身衣物不行这个我一定要拿走送去给辰国主看看!!   哈哈哈哈打入辰国主后宫别闹了辰国主没后宫,只有一个夏清蝉!   ... ...   咦?   曲安康的视线落在一张任务单上,笑容一顿。   悬赏目标是白翎楼的楼主夫人,赏金... ...   哇——   曲安康都想自己拿着这个单子去换钱了。   她抬手摸了摸那单上的灰,这三楼的悬赏单子本身就很贵,想要一直在这挂着,更是要付不少钱,这个人对她还真执着。   既然执着怎么也不见这人亲自去白翎楼找她?真是奇了怪了。   曲安康转去看别的任务单,身后的玄倚松了一口气,跟着曲安康归属白翎楼之后,她的消息也灵通了很多,这个单子她还真知道是谁发的,恐怕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把他们楼主夫人带走,而是... ...想在这里留个不可能的执念吧。   曲安康看了不少任务单,三楼的任务单基本都是天价,想要完成也很难,危险度也高,一般能花大价钱来三楼的,都不会接这些单子。   多是和她一样看看热闹。   “这位姑娘。”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曲安康回头,看到的就是刚刚那几桌人里面的其中一桌人,领头的男人对她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帮个小忙。”   曲安康:“说来听听。”   “我们刚刚接了一个任务单,但是任务有人数要求,我们还缺两个人,不知姑娘和你的朋友能否加入我们,当然,任务我们自己会去完成,只需待会去登记和之后提交任务单的时候,姑娘告诉登记处的人,说你们和我们是一起的就好。事后定有答谢。”   “什么任务?”   那人也不隐瞒:“寻宝。”   “行啊。”曲安康看了看对方手中的任务单,说道。   她带着玄倚和这一群人去了一楼的前台登记,走之前想起什么,她跟前台要了一张空白的三楼悬赏单。   玄倚:“... ...”   那一行人很守信用,没打算带上曲安康他们,自己就准备出发去任务上的地点了,曲安康就与他们协商,说事后不要任何答谢,只要他们带她们一块去就行,她们也不会进那藏宝的地方,就是在外面看个热闹。   那群人同意了。   “小姐?”玄倚不太懂曲安康要做什么。   曲安康:“找个东西。”   她们跟了他们一路,这一路上曲安康吃好喝好挥金如土,引来了好几批打劫的,都被玄倚打走了。   白翎楼上下气氛很好,玄倚被划为自己人之后,也得了不少白翎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武功秘籍,因而这几年也是武功大有长进,对付几个小毛贼就更切菜似的。   那一伙寻宝的人也看出她们更像是出门游历的世家小姐和护卫,虽然很忌惮武功高强的玄倚,但是有曲安康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在,他们对曲安康二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花了点时间找到藏宝地点,入口是一个山洞。   寻宝的人进去了,她们就在山里瞎逛。   “夫.. ...小姐想要找什么?”曲安康让玄倚这次出门的时候改叫她小姐,她一时有些换不过来,而且有点她很纳闷,就她所知,楼主应该早就追上来了才对,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我自己找就行。”曲安康说的同时,一脚踩过一枝山间十分常见的枝丫。   下一瞬,地面突然挪开了一块板子,曲安康掉了进去。   “夫人!”玄倚扑上去抓她,只可惜机关在曲安康彻底掉下去的时候就合上了,消失得无隐无踪。   玄倚原地傻眼。   不知何时出现的李剑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玄倚:“???”   李剑卿:“放心,楼主也进去了。”   玄倚:“什么情况?”   李剑卿:“这个藏宝图白翎楼半年前就拿到了,能搬的也都搬走了,夫人大概是在那个时候记下了藏宝图上关于这座山的机关。”   玄倚:“所以夫人是要... ...?”   李剑卿,望天:“谁知道。”他们当初也没搬空,还留了不少东西在这,很难说他们的楼主夫人是来拿什么东西,还是单纯的... ...和楼主闹闹别扭?   ☆、番外一(下)   曲安康掉下机关,她高估了自己的体能,落地的时候虽然调整好了姿势,但还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脚踝上传来刺骨的痛。   曲安康没怎么在意,按照自己之前记下的路线,往宝藏的藏宝室方向走。   她来这里确实是来拿一个东西的,不过也是听说了那群人寻宝的地方之后临时起意。   曲安康走了一会,在一个拐角突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十分自然地扶住了墙,浑身散发着弱不禁风地气息。   白焕隐:“... ...”   曲安康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扭了。”   白焕隐认命地过去把人背起来。   背上后颠了颠,一缕白发从曲安康的兜帽里滑落。   他背着她往藏宝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来找什么?”   曲安康一脸认真:“不举药。”   白焕隐脚下一顿,好气又好笑地往她屁股上拍了拍。   曲安康:“真的,我之前看单子上有写,据说药效好无副作用,少年不试一下吗?”   白焕隐侧头看她,也是认真地问:“你对野合有什么看法。”   曲安康疯狂摇头:“不好不好,伤风败俗。”   白焕隐露出一个可怕的温柔笑容:“那就做个安静的美少女。”   虽然很可怕,但是也很好看有没有,白焕隐一直被叫做煞神就是因为他在外面太“冷”了,但是面对曲安康的时候不是啊,他会笑会生气会温柔也会耍赖。   这都是她的啊。   曲安康心下一热,往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白焕隐不为所动:“没用,只有安静能救你。”   曲安康一脸笑容趴回到他背上,任由他带着自己进了藏宝室。   曲安康指挥着白焕隐从藏宝室里找出一个巨大的类似医药箱一样的东西,里面原本摆了不少药物,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瓶。她让白焕隐拿走的不是不举药,而是保胎的药。   穿越者无论男女都无法生育,这个药自然不是给她自己用的,那就是... ...   白焕隐:“夏清蝉怀孕了?”   曲安康坐在黄金打造的椅子上,椅子上有金丝绣成的软垫,不仅金光闪闪,还挺舒服。   她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姐,或者童媛也有可能啊。”   白焕隐:“你姐第一次生育差点不行之后乐亲王就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至于童媛... ...”   白焕隐没把话说完,曲安康悟了,童媛至今单身,这当然不是问题,如今的风气就是露水姻缘也不会让一个未婚的妈妈遭受什么谴责,问题是童媛身边有个叫做无音的妹控表哥。   雄性生物哪里近得了童媛的身。   白焕隐拿了药,走向坐在椅子上的曲安康,顺手还拿出了一张纸。   曲安康看了一眼那张纸,在椅子上乐得不行。   那是她在之前那个公会留下的任务单,既然有人悬赏她,那她也可以悬赏别人不是,所以她就悬赏了白焕隐,凑了个很有cp感的任务单。   白焕隐把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拿起来,覆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道:“白焕隐现在在你手上了,报酬呢?”   发布任务单的时候要填写报酬,并且保证自己能拿出报酬。她在报酬一栏上面直接写了自己的名字,把单子给公会前台的时候,公会前台的小伙子是懵的,直到她稍稍把帽檐拉起来一点,公会前台的小伙子这才展现了他非凡的职业素养,在报酬一栏上盖上了公会确认的盖章,顺便还感慨了一下这对夫妻真会玩。   白焕隐欺身靠近,曲安康放在他胸口的手稍稍用力,把他往外推:“回去再说。”   “等不及了。”   “腿刚扭。”   “不妨碍。”   “嗯... ...有人要来寻宝呢... ...”   “他们接近不了藏宝室。”   曲安康悲愤:“说好的安静就放过我呢!”   白焕隐在她耳边轻笑:“你这不是一直在说吗。”   不过片刻,白焕隐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曲安康却被扒得差不多了,衣服松垮地搭在手臂堆在腰间,细白的双腿挂在金灿灿的椅子扶手上,藏宝室虽然没有外面冷,可曲安康还是抵抗不了来自男人身上的热度,明明想推开,却又不得不紧紧抱着。   视线晃动中,曲安康看到藏宝室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把镶嵌了珠宝的匕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十分作死地说了一句:   “太……要不、要不砍一截吧?”   秒懂的白焕隐被气笑了。   然后她被弄哭了。   曲安康最后累得不行,结束之后一言不合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她已经在回程的马车上,人肉垫子依旧是白焕隐牌的。   曲安康安安静静回了会儿神,突然想起之前那群去寻宝的人。   白焕隐告诉她:“山中的机关都被我们的人摸熟了,你觉得有人能拿走山里的宝藏?”   也就是说,他们的任务完成不了,那么曲安康她们和不和他们回公会都无所谓。   却说那群人无功而返却还是回了公会,打算再找别的任务去试,他们有钱上三楼说明并不是什么穷苦之人,不需要为了任务报酬而费尽心机,他们所求,不过是完成一个三楼的公会任务,以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   只是回到公会,被人询问他们才知道,当时那个答应了帮他们然后又在三楼发布了任务的人,居然就是白翎楼的楼主夫人——曲安康。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曲安康靠着白焕隐在睡,而白焕隐则是在看白翎楼发来的一些需要他处理的事务,以及... ...一些哀嚎着让楼主夫人赶紧回来的加急件。   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处理起来如有神助的他们,在曲安康离家出走之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暴躁中。   倒不是没了曲安康白翎楼就运转不了了,而是曲安康在,凭借她的预判,真的能让楼里的事务顺风顺水许多,一顺利,他们就有时间做些别的了,比如偷懒,比如想想怎么扩张白翎楼的其他业务,比如追追隔壁临雪峰上的小姐姐... ...   至于楼主夫人逃家的原因,有小部分得了曲安康亲传的小家伙们还真就猜出来了,在被人发来的加急件里还加了他们的信,内容是从医术上抄来的关于纵欲伤身的一百零八条。   顺便再隐晦地表示一下楼主夫人一外出他们的课就断了,真的特别可怜之类的。   白焕隐揉了揉曲安康的头,以前白翎楼内的气氛就够欢脱的了,怎么曲安康来了以后还越发严重了呢。   曲安康不满地往他怀里蹭了蹭,睡着呢,瞎摸什么。   白焕隐笑着把人抱得更紧了。   下雪天装了防滑链的马车车轮碾过道路,寒风吹起,马车边角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洒落一路。   ☆、番外二   辰国,贤亲王府。   “黛国圣女?”贤亲王听自己幕僚说出这个人,嗤笑一声:“一个女人如何能左右我的计划。”   辰国主的兄弟不多,最有存在感的就是与其一母同胞的乐亲王,其次就是这个贤亲王。   贤亲王其实也是闲亲王,空有职位没有实权,辰国主给他这个封号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那个当了皇帝的哥哥是在打他的脸嘲笑他,于是从那以后,他就走上了一条没事瞎蹦跶的作死路。   勾结群臣不说,还试图离间辰国主和国师,当初嘉州大旱就他在被后拾掇别人闹得最欢,结果玩脱了,把好不容易弄来的人全赔了进去,自己也被暗中罚了一遍,原本准备好的谋反大计也因此搁浅。   然而生命不息作死不止,他就是看不惯自己那个兄长在皇位上坐得这么顺,于是又搞起了事情来。   几日后的围猎,他就要搞个大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幕僚却来告诉他,前几日从黛国出使来辰国的黛国圣女夏清蝉,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划,他就笑了,区区一个女人。   幕僚也笑了。   如今风气开放,却也不是没有顽固分子依旧认为女子就该被束缚在后院,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而贤亲王就是男人中的代表。   偏偏他还有一个眼光通透的幕僚,这个幕僚笑贤亲王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也决定如果这次再不成,他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贤亲王看出幕僚笑得不善,只好说道:“知道了,本王去接触她就是。”话语中,还带着满满的不以为意。   圣女没有住在驿馆,而是辰国主特地在宫内给她安排了一处住所,表示了对黛国圣女的敬重。   只是很奇怪,贤亲王几次借口入宫,每次都差不多把皇宫给走遍了,可是次次都没有遇到黛国圣女本人,这让她很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来了。   又一次入宫,这次他基本不抱任何希望,围猎明天出发,就算能找到,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对方与自己合作。   他进御花园走了一圈,觉得果然还是找不到,就打算回去了,突然迎面一阵风吹来,他下意识顺着风回头,就看到了那长发被风吹起,仰头看着树上的冷艳女子。   贤亲王后院美人无数,可是这般好看的女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看呆了一会,想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宫人拦下:“贤亲王,可算找到你了,陛下找你过去呢。”   贤亲王犹豫了三秒:“本王这就过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想,都说这皇兄后宫无人,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不然刚刚的美人从何而来?   如此想来,这看似冷清的宫中说不定还有别的美人呢。   贤亲王想起刚刚的那个女子,心头微热。   不急,等他成了大事,这后宫何愁不是他的。   贤亲王离开后,宫人也不怕自己假传了口谕,慢悠悠地离开了原地,隐入暗中。   树下的夏清蝉看着树上的辰国主,“你这弟弟有些烦人。”   树上的辰国主依旧是当初那副模样,褪去了作为皇帝的威严,俊美的面容笑得肆意轻挑,这几年下来,他已经很清楚要如何勾引面前这个女人了,他朝树下的夏清蝉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道“理他作甚,你难得来辰国一次,不陪我夜夜笙歌,怎对得起我这空荡荡的后宫。”   “说得我好像很少来似的。”夏清蝉一跃上树,抓住他的手,一如当初他将她从房梁上拽下那样。不过夏清蝉没把他拽下,而是将他压在了这棵大树的粗厚枝干上。   夏清蝉动作强势,还说了一句:“别瞎动,小心掉下去了。”   辰国主只笑不语。   自从确立了关系之后,他们在床上的上下问题就一直得不到解决,后来慢慢地,才勉强默认了如今这个模式,反正辰国主的体力比夏清蝉要好,最开始便任由夏清蝉怎么来,到了后面才会是他的主场。   这边一片□□,那边被骗去偏殿的贤亲王等了半天没等来自己的皇兄,最后才有宫人说辰国主有事没空来见他,贤亲王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冲冲地跑到御花园,打算看到那个美人就给自己皇兄带个绿帽子,结果这次再去,和之前一样,怎么也找不见人了。   第二天围猎出发,贤亲王终于看到了黛国的圣女,这才发现,这黛国圣女就是昨日见过的美人,不禁浮想联翩,这黛国女子难不成都比别处的女子好看不成?   人的思维总是容易散发,特别是当思维散发向好的一面时速度极快。   贤亲王连围猎的计划都还没完成,就开始想着扳倒皇兄之后,黛国是否会为了表祝贺送来几个美人,毕竟是新皇上位... ...   一路想到猎场,他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看得四周骑马的护卫都忍不住散开了些许。   在猎场驻扎好营地,贤亲王第一件事就是去“偶遇”黛国圣女,可是接连好几次,都像之前在皇宫里那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气质冰冷的美人。   他一时气愤,决定明天进林子的时候一定要把人截住!   第二天早上,由辰国主射了第一个猎物开始,各家青年才俊纷纷骑马涌入林区,贤亲王左看右看看不到黛国圣女,最后不得已就骑马靠近了他皇兄,问道:“皇兄,那黛国圣女呢?”   “昨日伤了腿,还在营帐里休息。”   “原来如此,皇兄你说,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在外面瞎跑算是怎么回事。”   辰国主没接话,只淡淡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所以啊,无论这个弟弟有多少心思,他都没想过把他怎么样,毕竟,他弟弟不多,能这么蠢的也就这一个了。   贤亲王爱美人,而某种意义上来说,辰国主的样貌也在美的行列里,只可惜积威太重,贤亲王被辰国主那一眼看得心里一凉,借口看到猎物就跑开了。   辰国主身侧一人上前说道:“陛下,圣女来了。”   辰国主心情好起来,脸上扬起的微笑比林间那晨光还璀璨。   “这次可不能输。”辰国主低声呢喃。   绕了大圈回到营地的贤亲王被告知圣女不在,又扑了个空的他心里气急,但是想想之前的计划,又按捺下了冲动。   成败在此一举,成功之后,别说黛国的圣女了,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他在营地等待好消息,过了许久,果然传来辰国主遇刺的消息,不过辰国主只是受了伤,没什么大碍。   一群废物!   贤亲王恼火地弄翻了桌上的东西,踢倒了一边的架子。   一通发泄之后,他哼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下次再来好了。   可他不知道,没有下次了,他的哥哥能忍他,他的嫂子可忍不了。   他还不知道回去之后等着他的是什么,只想着刚刚弄翻东西气得一身汗,要去附近别苑泡泡温泉。   这里每年都来,他熟门熟路进了别苑,正要绕去露天温泉,却在外面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他脚步一顿,十分熟练就判断出了里面在发生什么,只是这里只有皇室子弟能进来,兄弟里面一个个都小心翼翼,会和他一样真的过来的也就乐亲王,可是这个妻奴今年没来,说是媳妇临盆走不开。   贤亲王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总觉得乐亲王手上的牌比自己的好,可惜不会打,要他是乐亲王,早就没辰国主什么事了。   那里面会是谁?敢在这里这么放肆。   贤亲王毫不意外地想到了辰国主,但是辰国主后宫无人,并没有带女人随行... ...   他脑海里闪过那冷艳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火起。   好啊,什么圣女,什么不纳后宫的辰国主,原来这两个人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他想一脚踹开门吓死里面的人,但是又怕,于是稳了稳心神,暗搓搓把门推开些许。   只见水汽氤氲的温泉池里并没有人,而是在温泉池旁的躺椅上,一个穿着白衣长发披散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辰国主的身上。   贤亲王心里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情绪,可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两个人都穿着一件衣服,具体怎么样他没看清,但是他皇兄被人用绳子捆着手是怎么回事?!   贤亲王脑内轰炸了一阵,就见背对着他的女子伸手,一手抬起辰国主的下巴,打量物件似得端详着,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口,那白色的布料下渐渐渗出红色的血迹... ...   他何曾见过自己兄长这样弱势的一面。   “若能说服此女为我们所用,对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幕僚的话犹在耳边,他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爬起来就跑了。   里面,夏清蝉松开手,对他说道:“没有下次。”   不怕心怀恶意的人,就怕心怀恶意却无知的人,但是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把对自己心怀恶意的蠢弟弟留在国都留在身边,任由他时不时溅起些水花来,好像还觉得很好玩,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辰国主毫不在意她对他生气的事情,只懒懒道:“知道了,快把我松开。”   夏清蝉笑:“不是说了,这次围猎谁输了谁就要乖乖听话吗,你急什么?”   说着,纤纤玉手挑开他的衣襟,看了看裂开的伤口,也没怎么流血,就放下心来,继续做她原本打算做的事情。   围猎结束之后,回宫的辰国主下了一道圣旨,将贤亲王扔去了穷苦边境,几个月后,连日来没什么胃口又犯懒夏清蝉被诊出有孕,关于这个孩子的归属,成为了两个人继上下之争后的第二个常常出现的赌注。 作者有话要说:  圣女之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